万东来如今虽然从商，可论起对朝政的机敏，还如当初一般。
与他相谈，言之有物，让人心中舒畅。
程士茂点了点头，“你当辅国公真的是韬光养晦？那不过是前些年新皇登基之时太过年幼，朝政全被那奸相把持，他这是无奈之举只为保全自身。”
“可堂堂辅国公那是超品的大员，太祖钦赐的丹书铁券，你真当他愿意忍？”
“更何况太后亲妹就是辅国公夫人，只要新皇平安长大，这个旋涡辅国公是不跳也早已身在其中。”
万东来想想也是，不由冷笑，“若让新皇再与辅国公府亲上加亲，那奸相如何肯答应？难怪要推出李若夫的女儿。”
“李若夫是他亲弟，他的女儿是那奸相的亲侄女，若是真让李若夫的女儿入主中宫，那奸相只怕还能得意数十年。”
程士茂点了点头，“所以我说京中形势一触即发，新皇十五大婚是祖规，如今只看明年！”
万东来和程士茂的双眼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山雨欲来的凝重。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朝堂之上的博弈他们如今只能遥遥观望。
可这场博弈关系的东西太多了。
牵动了大江南北朝廷内外，不知道多少人的心。
程士茂端起了茶盅，“还没谢过万兄前些日子送来的冰皮月饼呢，我祖母很是喜欢。”
万东来明白程士茂的意思，先前的话题告一段落。
“老夫人喜欢那就是我的孝心没有白费，你我兄弟一场，这么客气做什么？”
虽然他还想多从程士茂嘴里得知京中更多的消息，可他也知道程士茂已经很够意思。
这些京中秘闻，事关那奸相。
如今天下满是那奸相的走狗爪牙，谁人敢多提一字？
程士茂是拿他当兄弟，才会对他知无不言。
今天得来的消息也足够了，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两个字，耐心。
这么些年都等过来了。
也不差这最后博弈的一年。
万东来笑道：“这可惜这冰皮月饼只做中秋节这几天，老夫人若是欢喜，也只能等明年中秋才有了。”
程士茂奇怪了，“怎么这冰皮月饼不是你仙客来自个做的？”
要是自家做的，怎么还要等到明年中秋？
万东来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个经销商，只负责销售，生产不归我管。”
程士茂满脸问号。
什么经销商销售生产的？
这是怎么了？
他就去了趟京城，怎么这万东来说话他都听不懂了？
万东来见他不懂，只好解释道：“就是这冰皮月饼是别人做的，就在我仙客来和其他几个地方卖，她如今不再做这冰皮月饼了，所以我也没法子凭空变出来。”
她？
这个她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浮现在程士茂心里的竟是许春妮的身影。
“我竟不知道万兄居然还会与旁人合作？”
万东来摇头叹气，“你是不知道这人古灵精怪的想法多得是，先前那樱桃煎……咳，喝茶喝茶。”
樱桃煎。
程士茂就算一开始有了丁点怀疑，如今也得到了证实。
“这人可是许姑娘？”
万东来眉毛一挑，“程兄和许姑娘认识？”
程士茂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这才微微一笑。
“是啊。”
万东来忽略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半是玩笑半是打探，“这我倒是好奇了，程家二少爷怎么会和一个村姑认识？”
程士茂顾左右而言他，“万兄都能让许姑娘在自家酒楼门口摆摊，我怎么就不能和许姑娘认识了呢？”
“来了这么久，万兄就让人上了一盅茶，是不是也太小气了？”
万东来知道他是不会说了，不由气道：“堂堂程家难道都喂不饱自家的二少爷？让他来我这上不了台面的酒楼里要吃要喝？”
程士茂大笑：“这不是馋你家的糖醋鸡了吗？去京城几个月，可想死我了。”
万东来叫了小二来，“人人都道你程二少爷玉面书生，引了大姑娘小姑娘都欢喜你，谁知却是个馋鬼！”
“哎哎哎，我哪有你万东家风光？又多金又英俊，话说万兄怎么还不成亲？”
万东来一拳捶在程士茂肩上，“再浑说，再别来我这吃糖醋鸡！”
程士茂搂住了万东来的肩膀哥俩好，“万兄，今天我高兴，咱们俩好好喝一杯！”
万东来明白程士茂说的高兴是什么。
乌烟瘴气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曙光。
不管未来成功不成功，至少这一刻期盼得到了证实，总归是高兴的。
万东来也高兴。
“好，今天你我兄弟无醉无归！”
这一场酒从中午喝到下午，程士茂踏出仙客来大门的时候浑身酒气熏天。
许春妮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摆了一天摊，几麻袋的糖炒栗子都卖完了。
而如今已经入秋，天色暗得早了。
莫三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早早归家。
“许姑娘！”
许春妮还没抬头就险些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倒退一步，“程二少爷？”
程士茂冠玉般的脸上一片红晕，似乎是喝醉了，可一双眼睛却始终清亮如昔。
“许姑娘，这是要回家了？”
许春妮不知道为什么这程士茂又来找她，“是啊，天要黑了该回家了。”
“我送许姑娘一程吧。”
许春妮的眉毛险些打成了结，“不用了程二少爷，我自个回去就成。”
程士茂不由分说，从许春妮整理好的摊子上提起了那个许春妮准备带回家的竹篮子。
“我送许姑娘！”
万东来从后头追了上来，“程兄，不要胡闹。”
又对许春妮笑了笑，“他喝多了，许姑娘别计较。”
他自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一身的酒味，脚步虚浮连程士茂都不如。
万东来再一次看到久违了的许春妮式白眼。
“多谢程二少爷美意，多谢万老板好心。”
“程二少爷，我真自个回去就成了。走到前头路口，我拦辆牛车也就一文钱的事。”
许春妮无意与程士茂有过多的纠缠。
“要是我这竹篮子程二少爷欢喜，那就送给程二少爷好了。”
说完，许春妮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真直接从程士茂和万东来身边擦身而过，准备一走了之。
她快，有人的动作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