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是在哭声和吵闹声中醒过来的,睁眼看见的就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顶。
她究竟是怎么了?
思绪一点点拾起,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许静心里有些复杂。
后悔吗?
不,许静在心里摇了摇头。
叫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被大卡车撞……哪怕再重来一次,她依旧会扑过去推开那孩子。
大难不死,许静心里欢喜,正想转头打量四周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许静瞪大了眼睛。
这是古人?还是在拍戏?
莫三娘是不信的,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怎么好好出门玩去的,就被人横着抬了回来?
“噗通”一下跪在了黄泥地上,莫三娘发疯般朝对面那年老妇人狠磕起了头,“娘,就当我求求您了!”
“春妮虽然是个傻的,可到底我养大了她。现在她年轻横死,我也只想把她埋在她爹旁边,有她爹护着她,也不会让旁的厉鬼欺负了她。”
“什么大少奶奶贵夫人,我家春妮没那命,让旁人去当吧!”
“我呸!”
任莫三娘杜鹃啼血,王婆子连眉毛都不动一根,反朝莫三娘身上吐了口唾沫, “什么傻的痴的、脏的臭的,就往家里拉,也就你这个扫把星把她当成了个宝,我三儿可没这福气,被个傻子痴儿认作爹!”
“今天这事,你要还认我这个娘,我就做了主!”
“人程家不嫌春妮是个傻的,愿意抬了去跟他家大少爷结个冥亲,那是春妮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要是真心疼她,就该高高兴兴地送她出门,在这嚎什么丧?”
莫三娘哭的气都喘不匀,险险瘫软在地上。
亏得还有两个妇人扶着拉着,其中一个年纪略大些的叫牛大珍,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娘,这结冥亲的事虽然是桩好事,可三娘她实在不愿意,要不您也就可怜可怜她这些年守寡不容易,就由了她吧。”
这边话音才落,那王婆子身后就又钻出个妇人来。
虽也是乡下妇人打扮,不过却比旁人手上头上多了一对银镯子一根银钗。
“牛大珍,你这上下两张嘴皮子吧嗒吧嗒说出来的话可真轻巧!”那妇人叉腰呸了一口道:“你说要可怜我三弟妹,那我倒要问问你那谁来可怜可怜我娘?”
“我娘她老人家当年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家三弟年轻轻就死了的,谁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他命不好,还是他生生被人给克死的。如今春妮又是年轻横死,哎呦喂,这里头可有些讲究说法呢。”
“再说我娘也是一片好心,可怜春妮年轻横死,也没成过家,以后可有香火祭祀?若是和程家结了冥亲,人程家家大业大,日后还能少了春妮的供奉?”
有人搭台,便有人唱戏。
王婆子当即干嚎起来,“可怜我的儿,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扯着养大了,正是有出息的时候谁料却娶了个扫把星回来,年轻轻的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就生生被这个扫把星给克死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不过是个捡来的傻子亏得你这扫把星还把她当成了宝?我告诉你,我不认她!今天你要是应了也就算了,不然我老许家也容不下你!”
什么?
莫三娘血直往天灵盖冲,跌跌撞撞冲过去抱住了王婆子的腿,“娘,老天爷都看着呢!我给许三守了整整十五年,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给我放开,你这扫把星你是不是疯了?你这像什么样子?”王婆子恨不得一脚踹飞了莫三娘,“芳子,你还不快些来帮忙!”
王芳子正是那手上戴银镯嘴皮子利索的妇人,上来拉扯莫三娘,“三弟妹,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些松手?”
莫三娘眼泪都哭干了,“娘、二嫂,你们若是再逼我,我就豁出去了,咱们去找里正爷评理去!”
王婆子心头一跳,面上却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找什么里正爷?这是我老许家的家事!里正爷就算再能耐那也管不了旁人家里的闲事!”
“我也不是和你来歪缠的,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程家下午就要来抬春妮。好歹你也养了她一场,早些告诉你也好留时间让你给她收拾收拾,去了程家那也不难看。”
王芳子在一旁也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三弟妹,这事娘都已经跟人程家说好了,这都约好了的事咱总不好反悔吧?”
“那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若是反悔了,日后可还有咱们老许家的好日子过?”
“反正春妮都已经死了,你就当为了咱老许家也当为了替三弟尽他未尽的孝,就别闹了吧。”
莫三娘这辈子只有两个痛,一是恩爱的丈夫早逝;二是千辛万苦养大的养女横遭惨死。
当年许三死后她从路边捡了个女婴回来,只当是老天爷垂怜她一个人孤苦无依,送个孩子给她做个伴。
可谁知晓,这小时候白净可爱极了的女娃娃长到两三岁才显出来,原来是个痴傻的。
莫三娘险些哭瞎了眼,可到底有了感情她死活不愿再扔了这女娃娃,还依旧当了宝似的眼珠子般的养大了。
可谁知,竟有这飞来横祸。
本就五内俱焚王芳子又提到了许三,简直就是在拿刀戳莫三娘的心窝子,痛得她整个人都要蜷了起来。
见莫三娘终于松了手只哭不闹了,王婆子心中得意,往一旁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王芳子擦了擦干干的眼角,手上的新镯子在阳光下烁烁发光,“三弟妹啊,那你就赶紧给春妮收拾收拾,省的人程家上门的时候还这样血赤乌拉的多难看不是?”
等王婆子和王芳子都走了,牛大珍忍不住道:“三娘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春妮人都没了,你也该想一想日后……”
莫三娘心里剧痛,跌跌撞撞往身后的茅草屋里扑去,“我可怜的春妮……”
牛大珍看着莫三娘蹒跚的背影,忍不住向身边的另一个妇人田荷花叹道:“你说,日后三娘该怎么活?”
正在叹息的时候,忽然听见莫三娘一声尖叫,“春妮!”
牛大珍和田荷花吓了一跳,以为莫三娘又想不开了两个人争先恐后只往屋里冲。
刚一挤进门,就看见莫三娘跪在床前抱着那本应该死了此刻却瞪大了双眼死死瞅着她们的春妮嚎啕大哭。
牛大珍和田荷花双腿一软,险些夺门而出。
这是,这是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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