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一旁的封天鹤气息陡然一激,花永洲也猛的回头。
声如野兽,怒从口出:你们想,取代我!
被那怒气吓了一跳,可万千娇依然维持镇定:怎么能说取代呢?只是让花公子你继续以宗门第一人的形象冲锋在前有些不妥,第三轮时候,你只要取得个不痛不痒的成绩,默默地退场,也就成了。
让我默默地退场?那谁来得第一?你么?花永洲直视她的双眼,还有,这话,到底是三哥说的,还是你说的?
万千娇以前在他面前就放肆,他都没当回事,可这次却触及了他的底线。
这女人光是依附他人还不够,居然还想利用这次的事,要将自己取而代之!
万千娇一副委屈的样子,眼里却是在笑:这话是谁说的有这么重要吗?事情都已经如此了。昨晚,可不光你三哥,连谷主大人都发了好大的火,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安慰好的。她狡黠道,更何况,去争夺第一这件事,小女子未必就做不到呢。若是我做到了,也能为宗门争光不是么?
两人四目相对,一边凶如猛兽,一边镇定自若。
万千娇的目的一目了然,她是要把花永洲拖下来,踩着他扶摇而上。
此女素来野心勃勃,而这次她是直接打上了花永洲的主意。
万千娇,我真想不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胃口这么大,就不怕吃的太急,把牙给崩了!
花公子这是哪的话,人家哪敢。万千娇还在扭捏做态。
呵,呵呵,有趣的很呀。花永洲怒极反笑,姿态反而自然了起来。顿了好一阵,你有这么大的野心,我倒不妨给你个机会。
花公子的意思是?
我承认,你在年轻一辈中是很有实力的人。哪怕和丹青门的莫流苏相比,你也不见得会输吧。你有这样的实力,不怪你这么自信。花永洲狞笑说,那不妨,你就和我比一场。你只要能赢我,那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是让我退出第三轮,我也依你。
一听这话,万千娇喜色上涌,美眸瞪大:这话当真?
她此次过来,其实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她自信不会输给花永洲,所以最初的打算就是找机会和花永洲比一场,以此逼迫花永洲退出。结果不想,花永洲居然主动提出了比试。
要知道,背依着大树,万千娇平日修行资源可是相当丰富,长进也比普通人快多了。只要能在这场比试里赢过花永洲,那丹青门年轻一辈里,再没人能成为她的阻碍。
若是能再代表宗门取得丹会桂冠,那她在宗门的里必将更加夺目,甚至借此攀上谷主也不一定。
天赐良机,就摆在面前!
万千娇嘴唇略微张开,红舌悄然舔过,眼里全是跃跃欲试。
花公子,我们如何比?她迫不及待的问。
花永洲不疾不徐:你想把我取而代之,表示你对丹术有自信。那我们各自炼拿手的丹,一次机会,品阶高的胜。
若是相差无几呢?可要我唤个执事来鉴定?
相差无几?就凭你?花永洲哼笑说,若是相差无几,也算你胜。
万千娇一时不敢相信。在旁人的评价中,她和花永洲的实力是旗鼓相当的。他们二人炼制的丹药,理应相差不大才是。
可花永洲偏偏说,相差不多就算她胜。她完全不明白,花永洲哪来的自信。
万千娇自信自己丹术比之莫流苏、花永洲等人都丝毫不差。这样的条件若再输了,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那,就依花公子,只盼花公子莫要反悔。
反悔?
你觉得我屑于干这种事?花永洲哼道,我输了,就退出第三轮。那你输了又如何?
全听花公子安排,你要怎样,小女子都依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
花永洲朝着院外一招手,等候在院子门口的下人连忙上来将石桌一番布置。
几张石桌拼凑在一起,足有数丈宽。供两人炼丹已经绰绰有余。
去取你的药材。花永洲沉声道。
万千娇抚了抚自己的乾坤镯,笑到:小女子的药材都在这里,花公子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开始吧。
花永洲笑意下流露出一抹凶狞,在石桌一旁坐下。轻轻抬手,一尊古朴的丹炉出现在手中。而万千娇那边则是取出了一尊紫木丹炉。
论丹炉品质,紫木丹炉隐隐还高一分。这尊丹炉可是万千娇在那兄长面前软磨硬泡来的,是相当难得的珍品。
花公子,请吧。
花永洲却连正眼都没看她,手指翻动间,已有火焰腾升。
二人炉下各有奇火,院子里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一场炼丹比试如火如荼的正式展开。
石桌所在,二人手如翻花,一株株药材投入丹炉里。
在开外十余丈的地方,封天鹤和一众下人默默旁观。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出声去打扰。而且凭这些下人的眼光,也看不出究竟谁好谁劣。唯一能看出的,是这二人炼制的,都是上品丹药。
不到一个甲子年纪,能炼制上品丹药,足够说明这二人天赋极佳,便是在丹会上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梯队。
一场炼制,持续了几个时辰之久。花永洲和万千娇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完成每个动作,但旁观的人,却看的焦心不矣。
火焰在不断跳动着,两尊丹炉外环绕着氤氲的雾气。
直到某一刻,万千娇手势一变,屈指弹在丹炉上。
炉盖轰然开启,随着浓密的云雾,一缕霞光从炉口喷涌而出。
霞光宛如一眼冲天的泉水,霞光沐浴四方,浓郁的丹香几乎凝为实质。
七彩幻变之色凝而不散,波涛般上下起伏,这奇异景象覆盖了大半的天际,好似美丽的极光。
在霞光喷涌的时候,似有五种截然不同的鸣叫声回荡着。这些鸣叫声似鸟鸣,似虎啸,似狼嚎,似猿啼,似龙吟......
一粒枣般大小的圆形之物从丹炉里飞出,被早有准备的万千娇迅速抓入手中。
火热入手,万千娇脸色浮现得意的喜色。
围观的人群里传出赞叹声,他们虽是下人,可好歹生活在药皇谷这样的丹宗里面,凭他们的眼力,最基本的一些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光是那些下人,连封天鹤都表情一愣,旋即惊讶低语:上品丹药,五相丹!
丹药品阶不同,成丹时候的现象也不相同。万千娇成丹时候霞光澎湃,如云层般覆天遮目,这规模无疑到了上品行列。
而且丹成之时伴随五种啼鸣,封天鹤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知道的某种丹药——五相丹!
五相丹的配方中包含五种地妖之血,人若服用,短时间内实力会得到五次不同程度的提升。这五相丹便是一种对斗战十分有助益的丹药。
封天鹤与人争斗是家常便饭,也曾经了解过这种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丹就是放在上品丹药里都是属于中上地位的。
这种丹材料稀有不说,炼制难度更是极大。就是一些成名已久的上品丹师,要炼制都相当不易。
此女……有些不简单!
在传闻中,万千娇就已经是能炼制上品丹的才女了。可真正看过她
的全力之后才发现,这万千娇的真正炼丹实力,绝对比传闻中的更厉害。
整个丹会这么多天骄中,能炼制上品的有几人?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吧。基本上,只要能炼制上品丹药,在丹会中就能保证前十的名次。
五相丹在上品丹药里都是中上难度的,这要是放在往届的丹会中,怕是已经有夺冠的资格了!
以前此女不显山不露水,旁人不知她真正深浅。如今一朝展露,才尽显这般逆天的才华。
花永洲微微抬头撇过万千娇手中,显然也有些惊讶。
五相丹?我以前小瞧你了。
花公子哪里话,小女子侥幸炼成。
花永洲冷冷一声笑。侥幸?她丹会的第一轮和第二轮表现的平平无奇,在外人看来,她本是不过尔尔。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别的不说,就能炼制五相丹这一手,就已经压倒很多人了。
像秦皇阁的冯寒生,长生殿的枯荣,这些都是有夺冠可能的人。但便是这些人,恐也难以炼制出五相丹这样的丹药吧。
万千娇为何有胆子向花永洲挑衅,甚至意图取而代之,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有足够的实力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炼制出五相丹,几乎是把胜利握在手中了。
她将五相丹收入玉瓶,嘴角噙着胜者的笑意,只等花永洲成丹就能宣告她的胜利。
等踩着花永洲而上,将来攀附上谷主,她已经能想象自己无限风光的未来了。
而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花永洲那边已经停下了动作。
哦?花公子怎么不炼了。莫非是成丹了。不知您炼制的是何种丹药啊?万千娇语气带着些俏皮的问。
她从花永洲丹炉里感知不到太强的波动。出现这样的状态,要么是炼制失败了,要么就是丹药品质不怎么样。无论哪一种,取胜的都是她。
花永洲徐徐撤掉了丹炉周围的火焰,面无波澜的将丹炉推到了她的面前。
想知道?自己打开看吧。
万千娇玉手探出,轻轻将炉盖挪开了一小条缝。从那缝隙里,竟没有任何霞光和丹香飘出。
万千娇一颗半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她重重出了口气,已经能肯定这枚丹药不怎么样了,便将炉盖整个揭开来。
当她的目光投入丹炉内,看清了里面之物,人先是悠悠一愣,然后笑容便如冰霜般凝固在了脸上。
在那黑洞洞的丹炉里,有一团似实似虚的东西悬浮在那......
那团东西,时而凝结成丹,时而又宛如团雾气。介于虚与实尖变换不断。
万千娇冰雕般呆立不动,手中炉盖当啷一声掉下。
她嘴里嗫嚅着什么,如果靠近了便能听到,她说的是——不可能!
有的事,她没有想过,因为太过于荒唐和可笑。
可万一荒唐变为了事实,那可笑就变成了席卷魂海的惊悚与可怖。
不可能……万千娇身体因战栗而后倾,脚步踉跄,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达到界级巅峰的!你不要骗我!这不可能!
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她惊惶的喊叫声。因嘶吼而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源自于灵魂的巨大恐惧。而这恐惧的源头,就是炉鼎里的虚实变幻之物。
万千娇认出了那东西,即便不承认,她也认出了......
氛围有些诡异,许多下人默不作声,也有下人在交头接耳。
有人壮着胆凑到封天鹤耳边,低声问。
封大人,敢问那丹药是?
封天鹤被那声音
惊扰,从愣神中猛的清醒。
便是半步修道的他,也在方才瞬间为之失神。他虽然跟随花永洲已经时日不短,可真正见到花永洲全力炼丹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向他问话的,显然是个见识不多的人。
封天鹤扭头瞪了一眼,压低声音训斥:给我闭嘴看着!
这场比试的胜负,从这枚虚幻丹药出炉,便已经有了定数。
院子外的树丛有鸟群飞起,振翅声伴随渐急的风声。
花永洲轻敲炉鼎,丹药飞落进他的手里。
而清脆的敲击声,则是把万千娇从无限轮回的噩梦中给拉回。
化虚丹,可认得?一字一句,如五行利刃切割万千娇的魂魄。
花永洲手托丹药一步步逼近,而万千娇则是步步后退。
我在问你,可认得这丹?冷风锥骨,避无可避。
认……认得……先前的傲气,早已不复存在。万千娇的声线在颤抖。
说说?恶意不断逼迫。
是……是……柔弱之声,近于无助,向她不断逼近的身影,仿佛一直漆黑的巨兽要将她碾碎,回……花公子的话。化虚丹是……是上品巅峰丹药。若再进一步……就可……就可入得皇品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