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婢女醒来的时候,徐宗谱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坐在椅子上了。
“哎……怎么……”
“不劳各位姐姐动手,我就自己洗好了,带我去见公主。”徐宗谱说。
“哎?”那个开“降魔杵”玩笑的婢女一脸懵。
“我说,带我去见公主,我是要做驸马的人,你们不想得罪我,对吧。”
徐宗谱想要摆架子,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在家里,是一个最听话乖巧的儿子,但是他一旦走出徐家的门,很多人都怕他。
有人曾经评价过他,说驸马都尉这个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个评价是还真有道理,柴荣就是那种敢逐僧灭佛的猛汉子。
眼睛一瞪,几个婢女都吓了一跳。
“哎,好,好好。”降魔杵说。
“说话利索一点!”徐宗谱斥责了一句。
几个婢女簇拥着徐宗谱走到了外面,萨其马迎面走来。
“嗯,现在还像点样子。”萨其马说。
“公主呢?”徐宗谱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气势。
“小子,说话留神点,你们大宋的驸马很大吗?但是在大汉,驸马一文不值,你要明白,陛下没有儿子,但是如果老夫想的话,也可以给他安排一个,你这个女婿,运气好了能活下去,运气不好,明天就杀了你做晚饭,信吗?”萨其马盯着徐宗谱。
“就像你对自己女儿那样?”徐宗谱忍不住了,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萨爷眼睛一瞪,就想要发作,忽然这个时候外面有人传道:“圣上驾到。”
萨其马退了一步,在一旁弯腰鞠躬,他是国师,地位极尊,有特权,不用跪拜。
这时候外面有一个看上去昏聩平庸的胖子,欢欢喜喜走了进来。
“女婿呢?朕那么大一个女婿呢?”
这个人就是北汉皇帝刘继元。
刘继元看到了萨爷,赶紧打招呼。
“国师,朕的女婿呢?”
真不见外,这婚还没有结,一个皇帝就张口闭口女婿了。
“陛下。”徐宗谱大局为重,老老实实跪下磕头。
“草民郭普,参见陛下。”徐宗谱说。
“啊呀,起来起来,这个小伙子,很英俊嘛。”刘继元笑呵呵地说。
“国师,你觉得朕这个女婿如何?”刘继元转向国师。
萨爷不好发作,但是又不愿意说徐宗谱的好话。
“郭普这个人家里的情况,需要派人好好查一下。”萨其马说。
“这个当然,全听国师的,哎,郭普,”刘继元说,“晚上朕举办宴会,官服朕给你带来了。”
“多谢陛下。”徐宗谱说。
“陛下,”萨其马说,“是不是太快了点?”
“快吗?”刘继元说。
“老臣刚才说了,派人去查郭普的底了。”萨其马有点不太高兴。
“好的,那就再等等?”刘继元笑着说。
“这才稳妥。”萨其马说。
“那就等等再查郭普的底,等宴会结束之后。”刘继元说。
萨其马吃了一惊。
“朕还有事,先走了!国师,你负责教他一点宫里的规矩!”刘继元转身就起驾回宫了。
不简单!
刘继元看上去一脸的玩闹嘴脸,却上来就告诉了徐宗谱,他和萨其马有矛盾。
这个人看起来昏聩,其实精明啊。
北汉的宫廷不简单,徐宗谱暗暗地想。
他赶紧回到现实中来,发现萨其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国师。”徐宗谱作揖说。
“公主被陛下娇惯坏了,她说什么,陛下都听,但是朝中的事情,你不要觉得会听公主的。”萨其马说。
“是。”
“进去,我来教你规矩!”萨其马进了书房。
萨其马在波斯人会所有一间书房,书房里有很多古老的羊皮纸甚至草纸卷轴,那是一些西来的记载。
这个房间充满了神秘的气味。
“告诉我你知道的是什么。”萨其马说。
“啊?”徐宗谱吃了一惊。
“你说的,关于我女儿的事情。”萨其马说。
“刚才漠不关心,看来是要避人耳目。”徐宗谱想。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徐宗谱说。
“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你怎么,觉得还有机会跟我讨价还价是吗?”萨其马说。
“我不是你的俘虏对吧。”徐宗谱说。
“不,你是大汉的俘虏。”萨其马说。
“我是大汉的驸马,你动我试试?”徐宗谱说。
“我可以动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萨其马说。
徐宗谱当时就要嚷出来“你敢”,但他立刻就明白,这是一个圈套,萨其马手上根本就没有赵缇娅,就算是刺客团,又怎么可能随便抓住一个女巫!
“你杀了她也好,我就可以放心做驸马了,毕竟有妻子这件事,影响荣华富贵。”徐宗谱笑着说。
萨其马多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到徐宗谱那一瞬间的神色了。
“你明明很关心嘛,怎么又突然让我杀你媳妇了。”萨爷笑道。
“国师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说给你听,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就当你没听我提过你女儿的事。”徐宗谱说。
“你还挺自信的,那就算了。”萨爷说。
徐宗谱转身就走。
“回来吧,难道让我老头子对你低头吗?”萨爷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
“我要你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送我和我妻子离开太原。”徐宗谱说。
“就这个?”萨其马说。
“我不想做什么驸马,就这样。”徐宗谱说。
“我答应了。”萨其马说。
“公主不会拒绝吗?”徐宗谱问。
“她当不了家的。你差不多行了,说吧。”萨其马说。
“我不知道你女儿是死是活。”徐宗谱说。
“你在拿我开玩笑,是吗?”萨其马就要发怒。
“但是你的外孙女,我知道下落。”徐宗谱说。
“哦,在哪?”萨其马脸色缓和了一点。
“我的妻子就是。”徐宗谱说。
“哈哈哈,有意思!”萨其马说,“你别觉得找了个波斯女做妻子,就可以假装我的外孙女婿,你有什么证据?”徐宗谱说。
“你的女儿,是被李连翘带走的吗?”徐宗谱说。
“不是,”萨其马说,“你说的那个人是南唐长公主,但是我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萨其马脸色凝重,绝对没有撒谎,徐宗谱这一下就蒙了。
“你看,你认错人了,小子,”萨其马说,“本来我不愿意管你的事,但是现在你来管我的事儿,那好办,我杀了你就行了。”
“等等,”徐宗谱说,“你杀了我,跟公主怎么交代?”
“你看见那个瓶子了么?”萨其马指指架子上的一个小瓶。
“怎么?送化妆品给公主是吗?”徐宗谱还嘴硬。
“化尸粉,给你捅几个口子,一把药粉撒上去,很快就是成了一堆黄水,黄水晒干,就又是粉,三天后,瓶子里就是你了。”萨其马说。
“喂,老头,”徐宗谱一把抓起一把椅子,“我可不想伤害你。”
椅子这东西,不是趁手的家伙。
何况你要在别人熟悉的屋子里动手。
萨其马拿起了一把弯刀。
亮闪闪的,这是大马士革精钢。
“我要是叫人进来一起砍死你,你可能不服对吧。”萨其马说。
“当然不服了!”徐宗谱说。
“你到底是谁?”萨其马说,“说出来你是谁,我可以抓你个活的,让你家长辈来领你。”
“少吹牛了!”徐宗谱就要动手。
“相公!”
徐宗谱听见房梁上有人轻声呼唤他,声音不是赵缇娅又是谁?
“把椅子放下。”赵缇娅说。
“怎么,你要替你丈夫求饶是吗?”萨其马看见赵缇娅,对她说。
“我们现在二打一,有胜算。”徐宗谱说。
“你别忘了他是谁,我们又是做什么来的。”赵缇娅轻声说。
这话一说出来,徐宗谱把椅子放在了地上,而且干脆一屁股坐了上去。
萨其马看这两个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把刀放在了身体旁边。
“老爷子,”赵缇娅看看萨其马,“那个带走你女儿的人,自称叫莫媞,对不对?”
萨其马的五官一下子就扭曲了起来。
“你们!你们!”
他倒在地下,捂住了胸口,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糟糕,这老头看起来气死了!”徐宗谱脑子里嗡地一声。
赵缇娅一看就知道不妙,她赶紧上来,她对医道所知不多,虽然也有治疗咒这样的东西,但对疾病没有用处,她能想到的,只是有赶紧按住老头的人中。
“这个没用!”徐宗谱把她拉开。
“外公!”她抱住萨其马的头,哭了出来。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亲人,一句话没来得及说,难道就要失去他吗?
徐宗谱赶紧把萨其马放平。
双手放在萨其马的胸骨之上,用身体的力道压了下去。
他的身体一起一伏,这老萨的胸腔也就跟着一起一伏。
“徐宗谱在挤压外公的心脏。”赵缇娅看明白了。
“拿我包里的丹参三七丸。”徐宗谱的语句里透着权威。
赵缇娅赶紧去摸徐宗谱腰里的小药包。
“最小的!”
“是!”
“塞进舌下!”
“哎!”
“是老头的舌下,不是你的!”
“哦哦哦!”
说来奇怪,这丹参丸塞进萨其马舌下,就缓缓融化在了口中。
这是巧姐制的药物。
这东西里还有柳树皮的炮制物,苦得很。
“还不行!”赵缇娅说。
“给老头嘴里吹口气,我按五下,你就吹一口气!”徐宗谱说。
赵缇娅给老头嘴里吹到第六口气的时候,萨其马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动了起来。
“好了!好了!”赵缇娅欢呼道。
徐宗谱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地下,萨其马睁开眼睛看看两人,一片迷茫。
这时候,房门被砸响了:
“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郭普跟你在一起吗?”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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