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 星隐每隔一段时间便给教皇写一封信。
星隐在心中说自己愚笨驽钝,可事实上,他聪明到简直可以堪称天才地步。
星隐几乎每天都在进步。
青阳书院中汇集了大虞身份最高大贵族后代, 因为优越背景,自小便由大虞最知名学者进行启蒙开始读书, 青阳书院中年轻人,就是大虞下一代统治者。
实际上, 青阳书院中有两批人。
一批是出身高贵大贵族后裔, 另一批则是从大虞各地寻找最优秀人才, 这些人受大贵族接济得以在青阳书院中读书,而这些人也将成为大贵族为子弟培养幕僚。
而因此也意味着青阳书院成为了整个大虞最优秀一批人才聚集地。
哪怕是在这样一批人中, 星隐也以十分可怕速度进步着。
仅仅一年时间, 星隐成绩就从青阳书院最末流晋升至青阳书院中流。
渐渐有认识到了星隐可怕潜力。
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结果。
那些自幼就被捧在手心上大贵族弟子, 那些将人牲看作低贱畜牲随意宰杀子弟,怎能允许人牲压在他们头上,这是奇耻大辱。
于是星隐越努力,星隐名次越好, 他所受到待遇就越差,敌意就越多。
那些出身高贵少爷们找星隐麻烦, 星隐又如何反抗得了?
但没有人会关心他。
就算是受院长嘱托执教夫子也不会, 他不会为了庇护星隐而招来大贵族但不满。
只要大贵族针对性举动不至于太过分,他从来不理睬。
这些星隐都能扛过去, 可并不是所有事星隐都能挺过去。
星隐病了。
可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关心他,他高烧不退, 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他甚至都没有力气下床。
星隐不是没有生过病, 从前也没有人照顾他,他只要挺一挺,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他病得太重了,星隐躺在床上,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有些不甘心,他还有意识时候,想却是,他还没有报答陛下对他恩情。
星隐在床上躺了三天,学院没有人发现。
就在星隐几乎要病死时,教皇心血来潮,突然向侍者问了句,“他几日没给朕写信了。”
侍者这一数,似乎时间比往常都要久了些。
教皇漫不经心道:“去问问。”
侍者派出了暗探前去探查,得知原因,侍者顿时一头冷汗,颤着声音回了教皇。
教皇闻言,竟摔了杯子,怒骂:“废物!还不派巫医前去!”
侍者颤巍巍地领了命,带着宫中最好巫医将即将病死星隐从死亡边沿拉了回来。
星隐醒后得知是陛下派了巫医,又得知他初爬出万人坑时也因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仍然是陛下派人将他医治好。
星隐这才得知原来陛下在他不知道时候救了他两回,他本就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而陛下又救过他两次,他何以报答陛下
星隐到底没有想出该如何报答陛下是好,但与陛下关系却越发亲近起来。
星隐给教皇写信越发频繁,他对教皇没有隐瞒,心中所有不能对外人道渴望全都同教皇倾诉,而教皇似乎总也有着无尽耐心。
星隐在青阳书院读书第二年,给教皇陛下写信时提及他喜爱兵书,教皇便从教皇宫中藏书阁挑选适宜兵书,送给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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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通过了夫子考查,经书读得尚且说得过去,可夫子却道或许读经并不适合我。
我也常这样认为,前两日我又从书阁中找到两本兵书,爱不释手。
我读经书总觉得费力,可兵书实在令我着迷,大概因我是从万人坑中厮杀出来人蛊,生性就喜厮杀。只可惜书中内容实在深奥,我又粗笨,常常领会不到书中意思,便想去请教夫子。
可一新结交同窗却道夫子也不会给我解答,因为夫子也不曾上过战场。
我觉得他说有理,没上过战场自然不能读懂这兵书,既然学问渊博夫子都不能不上战场就读懂兵书,那我这刚识得几个大字粗人又怎能读得懂呢?所以想要读得懂这书中奥秘,必要上战场才行。
我曾想过该如何报答陛下,可是大虞才华横溢有能之士实在太多,大概我这样万人坑中厮杀出来人蛊,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有几分用处。我想潜心钻研兵书,有朝一日上战场能为陛下尽忠,替陛下守住疆土。
愿陛下身体康泰,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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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合上信,拿着书信在手上轻敲,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问道:“韦臧最近手下那群新兵怎么样了?”
侍者道:“韦臧大人正在操练,西部阿纳将军损失了一批将士,这批新兵韦臧大人训练完之后将直接派送西部,由阿纳将军接管。”
阿纳是韦臧同父异母弟弟,极为亲密,韦臧训练新兵,阿纳用着放心。
教皇点点头,“通知韦臧,给我留一个名额。”
侍者点头,“是。”
过了会儿,教皇又开始垂眸思索,片刻后,突然问了侍者一个毫不相干问题,道:“他在信中常说,学院中夫子和同窗温和宽厚,对他很是不错,可是这样?同我说实话。”
侍者擦了擦汗,有些心虚道:“陛下,学院中尽是些贵族子弟,出身高贵,难免有些骄纵,那,那少年出身那样卑微,那官学连良民都没有,尽是贵族子弟,他一人牲出身,哪怕入了良籍,也难免被人看不起。有少爷小姐还觉得同他一道读书丢人,回家同大人闹。那些跋扈,更是给了他不少苦头吃。他过得并不舒心”
教皇扔下信纸,道:“想也是。”
又道:“可有谁同他结了梁子,闹得最凶?”
侍者道:“大祭司家孙少爷,承恩侯家小姐,六星主祭公子,尚书公公子。”
教皇点头,道:“我记得六星主祭今年想要晋星?”
侍者道:“是,陛下。”
教皇点头,却没在说话,垂下眸子似乎在思索什么,就在侍者以为教皇不会再关心这个问题时候,教皇突然说了句,“那便准了吧。”
侍者一怔,回想刚刚对话,心中惊骇,拿不定主意,又不敢出声询问怕招来教皇烦躁,只得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是,准了六星祭祀晋升七星祭祀。”
侍者带着一身冷汗说完,见教皇没有反应,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领会错陛下意思。
只是如此侍者心中越发冰凉,陛下这究竟是何意?
侍者看着陛下离去身影,只觉越发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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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隐被安排进了韦臧手下军队。
似乎他每一句话都会被教皇在意,他只在信中写了一句没上过战场自然不能读懂这兵书,陛下就将他安排进了军队中。
星隐是个从来没有被人在乎过出生卑贱人牲,自从遇到教皇之后,他几乎每日都活在美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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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隐在军队比在青阳书院更加如鱼得水。
他初入书院时,大字不识。
可他初入军队时,他就已经是从万人坑中杀出来蛊王了。军队里,实力至上,相对,对人牲身份偏见也没有书院中那样严重。
星隐写给教皇每一封信都洋溢着快乐和希冀。
教皇每每拿着星隐寄来信纸都仿佛是在摸着一片被阳光浸透了金黄树叶,而那叶片上仿佛还残留着阳光气息。
教皇拿着信纸每每都爱不释手抚摸。
他是魔身,生来就被光芒所厌弃,是走在阳光下都会被阳光避开人,他从未感受到阳光温暖。
可因为得不到,就越渴望。
星隐是生来就自带金息人,他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是光明做,浑身上下都带着光。
教皇自然会对他不同,因为那是教皇蓄养光。
教皇对自己蓄养光有着足够耐心,他活了这么久,最不缺就是时间和耐心。
大虞皇室身受诅咒,有着极长寿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活了几百年。
时间太长,长到模糊了一切影子,喜怒悲欢也都被模糊。
而教皇难得提起兴趣,他珍惜每一个能够提起他兴趣东西。
教皇已经不满足于给星隐写信。
星隐训练场就在大虞京城近郊,离着教皇宫殿很近。
教皇闲来无事就会去星隐营地看望星隐。
教皇活了无数岁月,因此也造就了他学识渊博与武力强大。
时间造就了教皇无所不能。
教皇喜欢坐在训练场地木桩上,看着星隐打拳,训练。
偶尔也会上前指导星隐,与星隐切磋。
也会在星隐对着兵书一筹莫展之际为他解惑。
星隐望着教皇眼中总有星子闪烁,星隐对教皇崇拜与信服几乎已经到了盲从地步。
这有时岭教皇感到得意,有时又会觉得乏味。
因为太容易得到,因为太常见,所以感到乏味。
但好在星隐身上有着阳光气息,这才没能叫教皇轻易地厌弃。
可惜太过年轻星隐看不透这一点儿,他对教皇感情真挚而热烈。
教皇看着星隐眼神就知道,他要让这个少年死,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好在他还不想让他死。
他希望这个少年不要太早让他厌弃,他漫长生命中喜爱过,厌弃过东西,已经太多。,,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