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回
永乐死去的第三万年,凤盷已大权在握,站在权势之巅,操纵众仙生死,气焰之盛,天庭都不敢掠其锋芒。
金台玉阙风光无限,南羽尊主的名号响彻三界,可凤盷却深陷心魔缠身之苦。
永乐死去的第三万年的祭日,凤盷于永乐陵前大醉。
永乐的棺寝安放于妄生海。
妄生海本是尊者开辟的一方幻境,因法则不全终年只有永恒的黑夜,和一望无尽的碧海,半轮巨大的银月浮出海面,半轮荡漾在碧波之上,美丽至极。
三万年前,凤盷对妄生海海域下达禁令,驱散海域内所有生灵。
美丽的妄生海只剩下一方玉棺材,一轮明月,和凤盷种下的一棵白玉浮花树。
永恒的黑夜让妄生海的时间仿佛停滞,像是一个静谧又安详的夜。
凤盷将永乐葬在这里,就仿佛永乐并未离去,只是陷入沉睡。
永乐死去的第三万年的祭日,凤盷带着一壶浮生醉去祭奠永乐。
浮生醉是酒仙九里湘的宝贝,是仙界最烈的酒。
半轮银月撒着银辉,巨大的白玉浮花树舒展枝叶,白玉浮花开到荼蘼,玉棺漂浮在妄生海海面,凤盷拎着一壶酒,背靠玉棺枯坐在海面之上。
凤盷一句话没说,却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陷入沉睡之际,梦中一片白雾,隐约见前方有一道白衣身影,凤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就见白雾渐渐消散,永乐一身白色华服,手持九极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凤盷。
凤盷眼眶一热,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
永乐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凤盷,似乎在等待着凤盷,在等着他。
凤盷伸手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静立原地的永乐。
突然,周遭白雾尽数散去,凤盷坠入黑暗。
凤盷一个激灵醒来,还是在浮生海,他背靠玉棺睡死过去,飘落的白玉浮花落了他满身,黑袍上满是酒渍。
凤盷茫然四顾,身边空无一人,那一刻,凤盷只觉权势索然无味,他的心魔似乎越发严重。
凤盷站起身,却突有所感,下意识地算了一卦。
片刻,凤盷心头一跳,瞳孔骤
缩,三万年来如同死局一般卦象突然有了转变,死局中竟多了一丝生机。
方向直指西方。
西方,那是雷音之巅,尊者潜修之地。
从古神寂灭后,尊者是活得最久,辈分最高的仙,法力通天,极往知来。可众所周知,尊者已经十万年不曾理会世事,就连三万年前,尊者唯一的徒儿永乐身死,尊者都不曾出面。
凤盷心中一跳,似乎预感到什么,转身看向玉棺,迟疑片刻,伸手在玉棺上轻轻拂拭,片刻,毅然转身离去。
凤盷在雷音之巅跪了九九八十一日,尊者终于于无边金莲中现身,于凤盷眉心的点一抹香灰,允凤盷一次窥得天机的机会。
凤盷冥冥中感应道,事情的转机在古神战场。
数百万年前,诸神大战,最后一位古神陨落前将整战场所在的个小世界封印,古神的封印几乎阻隔了一切外界的窥探,让古神战场所在的一方小世界自成体系,从此,古神战场成为三千世界中最特殊的存在,仙界掌管三千世界,却唯独对古神战场的掌控力十分有限。
仙界的轮回盘无法直通古神战场,古神留给外界前往古神战场所在小世界的唯一通道来自冥界奈何桥之后。投生,或者是仙界所说的转世,是前往古神战场唯一的法子。
而冥界,是冥主的地盘。
众所周知,南羽尊主与冥主不睦。
自从三万年前政变之后,这六界就纷争不断,战祸连年,幽冥界鬼魂爆满,冥主心情日常暴躁,连带着各大小冥官怨声载道。
鬼市街边一家酒摊上正轮休的鬼差抬头看了眼乌压压的天,对同来饮酒的同僚道:“冥主大人的心情真是越来越糟糕了,听说新递上去增加冥官名额的折子天庭那边迟迟不肯批复,此事眼看又要搁置了。”
同僚骂道:“呸,天庭就是拿这事儿拿捏咱呢,当初说是不介意咱冥主是先太子遗党,实际处处给咱小鞋穿,他姥姥的,他位子不稳不想着做出点儿业绩,净使些腌臜手段,果真泥沟里的泥鳅披了皮也装不了龙。”
“若永乐太子还在,何至于,”鬼差轻叹,眼眶湿润,似陷入回忆,轻声道:“老鬼年轻时曾见过永乐太子一面,那样的风姿气度,
是真正令三界臣服的太子。三万年了,老鬼我至今不敢相信永乐太子就这样去了。那可是永乐太子啊。”
同僚也跟着叹:“三界众生谁不爱永乐太子”
正说着,突发觉热闹的鬼市不知何时静了下来,两鬼差也察觉了,是浓重的血煞之气,非屠万人者莫有。
鬼市极静,只有鬼隐隐颤抖带起牙齿碰撞的声音,所有视线汇向一处,鬼市如摩西分海,四面人潮下意识退开,
只见有一人带着仆从缓步而来,一身厚重肃穆的黑袍,不知是何等珍贵的衣料,衣摆浮动间光泽流转,层层繁复精致的暗纹若隐若现。
身姿如竹挺秀,气质如雪高洁,偏又过分淡漠衬得他神秘又矜贵。
只是那令鬼神退避的浓郁血煞之气,竟是来自这倾倒众生的人身上,却不曾损他半分风采。
想来他定是天道宠儿,与众生同行于黑夜,偏他得皓月独宠,披一席月华,不染世间尘污。
然而走进了,众鬼才发现,刚刚为这人气势所摄,未察这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约莫凡人十三四岁时的样子,稚嫩的线条已隐隐透露出出日后颠倒众生的模样,只觉若等这少年成年,六界第一美人狐族的昭雪公主都将逊色于他。
只是这般美色,众人却不敢多瞧一眼,这少年模样看着年轻,周身竟隐隐自成威严之势,身后仆从敛目低眉,行止有如刻尺量裁,有如一人多影,分毫不错,如此谨慎小心,分明是敬畏这少年的模样。
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莫非是那位?
想到这,鬼差只觉后背一凉,心中隐隐发寒,连忙拉住身边同僚,屏息敛目,不敢再多看一眼。
带人走后,同僚悄声问道:“怎了,为何不让我看?“
鬼差道:“这恐怕是那位。“
同僚不解:“哪位?“
鬼差指了指南边,“那位。“
同僚闻言,瞳孔颤动:“嘶南羽的尊主?“
南羽的尊主,那原本是永乐太子的掌中宝,在太子死后却成为仙界最阴晴不定的暴君。
同僚仍不敢相信:“他,他不是还在雷音之巅跪着吗?”
“你没听说吗?尊者十万年不理世事,他唯一的徒儿永乐太子身死都没有出面,可那位在雷音之巅跪了九
九八十一天之后,尊者终于是现身了。”
“尊者,尊者现身了?那位竟有这样大的面子?”
“只是他来冥界作甚?”
“你来做什么?”冥主脸色不太好,显然并不欢迎这不速之客。
“我来见他。”
“谁?”
“尊者已告知于我,你不必装傻。”
冥主轻哧一声,“活着的时候你不见,死了却来我这寻,我这没有,您另寻他处吧。”
凤盷声音一字一顿,“我说,我要见他。”
冥主冷嘲道:“他活着的时候你不惜自折羽翼也要逃离他身边,他为你掏心掏肝拼了命,你却只把他当做囚禁你玩弄你的敌人来恨,怎么如今他死了,你要来我这里寻他魂魄带回去羞辱吗?”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今日你顺我,我便领你一份情,你若拦我,”凤盷嘴角扯开一抹森然的笑,“那也是拦不住的。”
“哼,那便来试试,”冥主手上凝出法力“你惯会在他面前装乖,离了他你就原形毕露,我隔着忘川都能闻到你那黑心黒肝的臭味儿,今儿个我便领教领教,瞧瞧除了你那黑心肝,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坐那南羽的尊主。”
“我虽没什么本事,可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的。”
“可我总怕你受不住,万一伤哪儿了,再哭唧唧地去兄长面前告我一状,兄长回来若是怪我,那~”他笑得乖巧的眉眼突然阴鸷道:“那你可就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两人打的激烈,幽冥的上空电闪雷鸣,冥主心中一沉,往日只听说这黑雀儿玩儿的一手好阴谋诡计,没想到境界倒是不落下乘,虽尚未与他齐平,可他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出全力,一时倒也没占得便宜。
正想着就听凤盷“啧”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冥主不由脸色一变,就听那黑心黑毛的雀儿用那与他关切神情不匹配的风凉语气道:“是谁伤了孟婆姐姐?”
他刚打的激烈没注意什么时候两人竟已到了奈何桥边,原本排队等待投胎的鬼受了这无妄之灾,四散而逃,而离他们最近的孟婆连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击晕在地。
冥主脸色更加阴沉,却听对面的黑雀儿还在聒噪不休,“这该如何是好?”
冥主
恨的咬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惹人厌的人,明明有着最黑的心肝,可偏偏一双眼眸纯粹清澈,每当他用这双眼睛盯着你,似乎哪怕他此刻将利刃插入你的胸膛你都可以笑着原谅他,道他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罢了。
去他妈的孩子,十万岁的孩子?
这是个疯子。
冥主挥出一道法力,将孟婆远远的送了出去,远离这战场,眼看他们这一闹又留下一堆烂摊子需得人手恢复,冥界现在偏偏又缺人手,他心中烦躁,不愿再与这疯子纠缠,收了法力从空中落下,“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过的,你打不过我,休要于我纠缠,冥界事多,不如你南羽悠闲。”
凤盷也从空中落下,收了脸上的表情,神色平静,“我说我要见他,就一定要见。为这一天我等了三万年,而现在,我一刻都不能等。”
说着他一甩手,拿出了武器。
“九极剑!”冥主震惊不已,“他竟将九极剑给了你?”
凤盷拿着剑,步步逼近,一字一顿,“你让,还是不让?”
冥主似对九极剑极为忌惮,看着那把剑,眼中闪过犹豫之色,身子却堵在奈何桥边不肯让步。
凤盷勾唇道:“既然如此”
说着,凤盷手中的九极剑就挥出一道剑气,方向却直指昏迷的孟婆。
冥主瞳孔微缩,怒喝一声:“你疯了!”
迅速飞身上前挡住那道剑气。
可那道剑气却在即将击中孟婆之际突然消失。
“是幻境!”
冥主惊然转身,却只见凤盷消失在奈何桥后的一片衣角,不由暴怒:“该死的黑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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