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朱赤园附近某个隐蔽的角落,一辆外形极像悍马的加长越野车中,坐着几个奇装异服的青年,或是黄不拉几的杀马特,或是钉着耳钉的未成年女孩,再或者含着棒棒糖的十二岁正太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文森特偷偷打量着和自己儿女般大的少男少女们,忐忑的紧,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他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可这群人打游戏的打游戏,吃糖的吃糖,听歌的听歌,甚至还有闷着头看限制级爱情动作港片的,关键是还把声音外放,那嗯啊嗯啊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出戏。
文森特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有病,才会信这群没谱家伙,话说电影里这种神秘团体不都该是从不回头看爆炸,冷酷到没朋友的帅大叔,靓姐姐吗,这群还在上学的家伙算什么!
再选一次,文森特不会犹豫,他会把自己淹死在护城河里,不会为了苟活几十年搭上全家的性命。不对,如果能再选一次,他不会选择进那家酒吧,不会上那张赌桌。
时间还得倒退到一个半月前,那天他们圈子里几个酒肉朋友聚会,吹天坎地,有的炫耀两个月前又买了辆车,有的抱怨自己小情人胸怀广阔,差点把他闷晕过去,还有的叫嚷着饭后去‘洗脚’。
那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从马天尼喝到茅台,又从茅台灌到青岛,昏天黑地之后,勾搭着背跑到大街上,把西服放在地上拖,手拉着手唱歌,扭秧歌,叫嚣着找美眉放松放松。
五个人是要找美眉洗脚的,沿着大马路找,找啊找,结果没找到,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偏僻的工业园附近,然后没想到在这荒僻的地方竟然有家灯光暗淡的酒吧。
酒肉朋友勾肩搭背就进去了,进去一看,好家伙,外面萧瑟破败,里面却歌舞鼎沸,震耳的打击音乐从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灌过来。
最里面有个吧台,左边有五个三点式美女扭着水蛇腰,绕着一根铁管跳着劲爆的舞,右边有四个线条分明,只穿平角内裤的型男秀着公狗线。
吧台四周围了成批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在缥缈的云烟中,眩目的灯光下,一切都朦朦胧胧,沉沉迷迷。
五个酒肉兄弟如狼入羊群,似乎到了天堂,加入了扭动的舞池中央,明目张胆的吃豆腐,可那些美人们竟然大多都不在意,反而媚眼如丝,秋波明送。
他们忘了到底嗨皮了多久,就被酒吧的抽奖活动选中了,在一双双羡慕的目光下,被一位美到窒息的妖媚女子领着,上了楼梯,又穿过一条暗黑的通道。
目的地是间宽大的库房,最中间是张赌桌,赌桌正中间坐着个粉红色西装的男人,他身后,是成群恭恭敬敬的俊男美人,还都年纪不大。
他们才进去,顿时有美人迎上来,搀着他们的左右臂膀,伺候着他们坐下,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们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的怀香暖玉。
赌局开始了,一局一局又一局,等他们逐一惊醒的时候,已经倾家荡产,还负债几千万,冷汗顿时冒出来,捏着牌再不敢打出去。
可这时,那粉色西装却微笑摊手,“我们再玩一局,你们赢了,今晚输掉的都算我的,我再赔你们一千万,还可以任意挑选两个我这里的美人或者俊男。如果输了,转一下这个幸运大转盘就好!”接着左手指了指周围的俊男美人,右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幸运转盘。
转盘上分六等分区域,金色画了一柄剑,青色是一堆蘑菇,蓝色是一片水,红色是一把火,昏黄色的是一捧土壤,以及空白区域,什么都没有。
“只是转一下这个轮盘!”
粉红色西装轻笑点头。
走投无路的五个人选了再赌一把,傻子才不赌,赢了赌债全消,还能赚一千万,外加两个美人,输了只要转一下幸运轮盘,怎么看都是血赚。
然后就赌了,最简单的规则,一副牌,抽牌比大小!
真的就是抽牌比大小,没有老千的那种,因为粉红色西装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双手都没有碰牌,他的那张红心八还是文森特随手抽的。
文森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帮他抽了红心八,或者抽了两张牌的时候,为什么自己选了黑桃三,而把红心八让给了粉红色西装!
结局,一胜四负,文森特是负的那个,依照约定,他转了轮盘,结果中了蓝色的水,其他三个酒肉分别中了,红色的火把,金色的长剑,以及昏黄色的土壤。
原以为这就结束了,可转完之后,他们才惊悚的发现轮盘正上方浮现一行红色小字,‘选择你的死法!’
“嘿嘿嘿,人死债消,我给你们时间呦,别逼我帮你们执行,一旦我动手了,可是要利息的!”粉红色西装咧嘴,露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轻轻一拍手,侍女领他们离开。
之后啊,完全酒醒的他们就离开了,抽到方块十的那位没有,他带着选了的两个美人奴仆,以及一千万的支票,去了一间满是霓虹色的房间。
五天后,他才重新出现,面色苍白,捂着腰,扶着墙走,一副虚脱模样,粉红色西装的确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一千万,加赌债全消。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几天,粉红色西装开始催债了,亲自催债,半夜出现在四个债主的床前,猩红色的眸子不似人,反倒是像个野兽。
“他妈的什么玩意,狗日的找死,设局阴老子,当老子这些年白混了,老子找人做了他!”四个难兄难弟最蛮横的那位发狠的叱骂,并且已经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
据文森特了解到的信息,难兄的人脉已经动起来的,准备去警告酒吧主人了。
原以为这件事情终究会平息,没想到只是两天,文森特和另外两个难弟受到了一段视频,是难兄的,和他的老父亲,五大三粗的老婆,十六岁的儿子。
文森特看了三遍,才把视频看完,期间吐了五次。
往常看电影听到凌迟处死,都不觉得什么,不过以为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可真正的凌迟有多可怕,真的难以想象,真正的凌迟,三千六百刀,一刀一片肉,刀未尽人不死。
文森特是看着难兄从怒骂,到哀求放过他全家,到惨嚎,再到气若游丝,看着自己心脏慢慢的跳不动,龇目欲裂断了气息。
原来粉红色西装说他亲自执行多收的利息是全家的命,难兄家破人亡,一家老小,一个不剩!
剩下的三个难弟崩溃了,才想到报警,可文森特才来得及把家里人聚齐,收到了另一个视频,主角是抽到昏黄色土壤的难弟,他最先跑的,最后一次联系时已经带着家人逃到了警局门前三百米,却断了联系。
那是一个大坑,难弟跪在地上哀求,求上面的人要埋埋他一个,放过自己的家人,可没用的,大量的土被倾斜下来,通过昏黄色的纷洒土壤,文森特看见了那双绝望的眼睛。
视频结尾,粉红色西装给剩下的两个难弟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月准备,敢有逃债的念头,就由他来代为执行,不过也是要收利息的。
酒吧的主人,把收债当做了游戏,似乎扮演神明,肆意玩弄普通人性命,很有成就感。
最后一个难弟崩溃了,跪在地上哭了两个小时,麻木的站起来,回了给小三租的公寓,第二天,浑浑噩噩的文森特看新闻,才知道难弟了。
四个欠债的只剩文森特一个,他没敢报警,也没敢跑路,他用最后一个月陪了家里人,这一个月,是他过得最省不得的一个月,他才发现相依为伴二十多年的黄脸婆竟然这么温柔贤惠,孩子这么乖。
原本三四天不曾回来一次的他,整天闷在家里,守着黄脸婆,半个小时问一次女儿,稍微不见了都慌的一塌糊涂,甚至和黄脸婆在床上嘿嘿嘿的时候,中途就没来由的就哭的稀里哗啦。
他的改变,一度让黄脸婆和女儿‘受宠若惊’,反思后认为他得了绝症,硬拉着他到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发现除了有些低血糖才稍稍放下心来。
第二十八天,一直缠着黄脸婆,女儿的他说有事要出去,黄脸婆和女儿送他出了别墅的院子,一起笑着看着他,还提醒“别累着自己,早点回来!”
二十年前和黄脸婆在狭小出租屋里依偎的温暖,那时候他每天出门,还是个青春美人的老婆也是这样送他,依偎在门框,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才关上门。
那时候他每次离开家,脑子里都有个念头,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给身后的人一个舒适的家,每每这样,他就浑身是力量,再苦再累也吱声。而这些年有钱了,反倒忘了初心,忽略了最珍贵的东西!
他到了护城河,给粉红色西装发了个信息“放过我家里人!”随即把自己捆在一块大石头上,从桥上一跃而下。
人死债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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