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迎来艰巨的挑战,
这是一场软风暴,
也是罗桑一生最为无力的一次抗衡。
亭侯府台,扎西府内。
扎西蹲在地上,呆滞地看着门外。
凤梅眼中的仇恨隐藏着爱意,可这会儿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无聊地搓着手镯。
其实两个人都有好多话想说,就是因为始终隐藏在心底里的情结从没打开过。
窗外的雨,下得更紧了。
花房里,红帐下的一对新人,本该是和睦恩爱,令人艳羡。
此时此刻就像是两个缴了械的敌对士兵,互相像是等待‘救兵’。
雨水滴答滴答落在门外的小坑洼里形成一圈圈波纹。
扎西盯着雨水,不知道看了多久。
凤梅一手搭在桌上,额头枕着手臂:”我们活得太痛苦,我们都坦白不了,没有坦白我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只要有你,我可以从此以后放下手中的刀,放下所有的权!“,扎西见凤梅话锋有了回转,欣喜说道。
凤梅依旧没有正眼看一眼扎西,神情充满着焦虑与不安:”放下?恩怨你放得下吗?“
扎西犹豫了一会儿。
凤梅冷笑着说:”我们之间,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矛盾!“
扎西急忙一把抓过凤梅,指着自己鼻子愤怒问道:”凤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像什么?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挠心的痛苦与未知的不解,让扎西几度崩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从小到大,在严明的规矩与横刀立马的沙场中熏陶出一种生来不惧,死而无悔的精神感情。
因此,他从来没从各个角度上否定过自己,等到遇上凤梅,他才清楚自己心中对于爱恨恩怨的粗心大意,让他败得体无完肤。
凤梅脸色一沉,咬着牙说道:第三件事,我要你杀了罗桑!”
扎西一听,浑身颤抖起来,额头直冒冷汗。
他脑里霎时一片空白,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凤梅,他深爱她。
可是回想罗桑自儿时与他的各种关爱忽然涌上心头,在这样一种精神交错的折磨中,扎西彻底心冷了一半。
“不...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怎么?你怕了?”,话中的气息像是一把寒刀,刺痛扎西,也让他无可回避。
此刻凤梅的心里也像是受了魔鬼的要挟,看着扎西一步步妥协,她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扎西试图想躲开凤梅的眼睛,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恐惧,那种不可言喻又挠心的恐惧。
话题挑破,凤梅似乎越陷越深,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扎西,放肆得大笑起来。
“草原将军?哈哈,真是个笑话!你说爱我,你配吗?斩钉截铁地答应了我,现在想反悔?”
“我…”
“你就是想逃避,你能做到我就安心跟你!”
扎西在这种精神折磨下,做出了一个最痛心的打算,翻起身从墙上取下匕首一刀刺进了自己身体。
这一举动着实吓到了凤梅,可骨子里的不屈服让她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放下?没出息!”
自己就要寻短见,也唤不回凤梅对他的爱,他仰天闭目,将刀一把从肋下拔出,血溅了满墙!
一把将刀扔到地上,紧锁着眉头,心中反复思量着面临的选择:叔父待我恩重如山,可按江湖规矩,人道责罚来讲,他却将我满门杀害。凤梅,我相信凤梅还有爱,她还爱着我,只要我做了选择,她依然还是以前那个凤梅。
“做!”
“你是答应咯?”
“我答应了!”
“很好!”
凤梅眉目逐渐舒展开来,扎西忍着痛,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凤梅。
“放开我!等你做成了,我叫舅舅重新给我们置办婚礼,我要在洋人的教堂举行婚礼!”
当晚,直到子时过后,扎西还是睡不着。
生怕吵醒凤梅,他悄悄起身坐在了婚房门槛外。
拄着下巴望着天边,回忆起小时候在部落时的时光。
他想起他第一次出征前的夜晚。
那天同样是和今天一样,睡不着,坐在门槛上看着黑漆漆的天。
转眼九年了,他叹了口气。
第一次出征,被三老会的人打的片甲不留,回来的时候,只带回二十余人,他一路上都惴惴不安,想着各种回部落后挨批的场景。
那时,正好是秋雨季节,在关口附近的山坡上忍着背上的刀伤,试想着各种理由来应对罗桑的责骂,但是没有一个理由让自己满意,只好垂头丧气带着二十来人进城。
刚下了山坡就看到罗桑在关口冒着大雨在等待,犹豫了好一会儿,心一横就拉着脸下去了,罗桑一听到将军回城,冒着雨从关口外跑过来,一把抓住扎西的双手一阵痛哭,嘴里嘟嘟囔囔地叫嚷着着:“以后谁带兵打仗去,都不准让他去!”
现在回想起来倒还有一丝温情,想到欢乐的时候,扎西嘴角流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欣慰。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可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罗桑的画面。
打完自己,看着双手他笑了:又不是亲爹亲妈的,我重什么情!
快到冬季了,大雨夹着风浇透了扎西的全身,他都没感觉到冷。一阵狂风吹过,干枯的树皮打在脸上。
他取下来看了又看,又想起昔日凤山的七义,每个人的笑脸都印在脑海里,却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模糊地让人害怕。
当日,与敬乾在城隍庙里听到的那些,让自己又拉回了无边地沉默。
与凤梅在石柱崖的那些欢笑声仿佛还在眼前,他摸了下自己的伤口,痛楚让他慢慢苏醒,回头用身体将门推开一个缝隙,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凤梅,顿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部落的大将军了,他的职责是要组建这个家,维系着这个家。
殿堂内,连续三天,一如既往地平静。
所有人都去了罗桑府内议事。
马军独自游步,却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左右一看,所有人都不在。
走上台阶,敲了敲殿门,依旧没有人回应。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空荡的大殿,一张鹰纹黑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殿堂阶下,殿堂台中央,那张刻有雄鹰扶手的座椅映入眼帘,左右墙壁富丽的唐卡似乎象征一个雄主的荣耀。
马军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双眼一直盯着中间的那张鹰椅。
两旁的油灯忽明忽暗,因为没有人在,寒气弥漫着整个空荡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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