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天气愈发阴沉起来，这场已经酝酿多时的大雨也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倾盆而下，林轩一众人沿着龙沉江边行了半天也未见有一处人家，周围仍是草木景象，便停了马车，由着老剑神走至奔腾不息的江边，抬手一划便飞上五六条肥鱼上来。
小青对其这一手惊奇不已，睁大好看的眸子直直盯着落到地上扑腾不断的大鱼，就差没跟老剑神直言说练剑还不如学会他这招了。
不一会儿，马车旁青烟袅袅，小青在烤鱼之上的造诣明显要比其他两人高出不少，起初看见他们将手中的鱼居然烤成了一片焦黑，小姑娘便是一阵惋惜，索性用几根木枝搭起了一个临时的架子，将剩下几条还未曾被祸害的肥鱼穿上去放在上面均匀地烤，引得白袄老头止不住地咽着口水。
“这条好了！让老夫先来尝尝咱徒儿的好手艺！”
“等会儿！”小青轻轻一拍从一旁偷偷伸过来的手，“怎么能直接用手呢？”说着，取了一根事前已经清理好的枝条穿过鱼腹，却在老剑神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将烤好的这条鱼送至了林轩面前，“公子，你先尝尝。”
“诶？你这．”没等白袄老头发作，小青又穿起一条转而递给了他，说道：“师父这下该回答之前的问题了吧。”
“哼！你这丫头，看着乖巧，实际上心思却活络得很！也罢，老夫也不与你们计较，这就来谈谈那宗师之上的奇妙境界。”
咬了一口手中香气四溢的鱼肉，老剑神继续讲道：“不说已经没落的道门，单谈近年兴盛起来的佛门，根据僧人的修为不同，亦会有铜身金刚和金身罗汉之说，分别对应着武学里的二品一品宗师。所谓铜身金刚，便像之前遇到的那个忘空秃驴一样，自身苦行四方，只求证得一副铜筋铁骨的好肉身，老夫有时也挺佩服他们这样的修行法子，换做常人必是坚持不来。而多在佛都庙宇之中的金身罗汉，却是比这铜身金刚高出一个档次，实力直逼武学中的大宗师，到了这等境界的僧人，便也可沾花捻叶，随手伤人，只不过因为佛门讲慈悲，不动杀念，故而一尊尊在佛都讲经坐禅的罗汉放在江湖里也是少有人知罢了。”
林轩不知老剑神为何要从佛门讲起，于是便趁着他停下吃鱼的工夫问出了心中疑问，只见其对着自己抬了抬手，说道：“啧，莫急。老夫正要说道要紧处。”
“当年老夫还是如你这般年轻时，就听说有一位奇女子走到了如今的佛都地界，与当时最负盛名的‘秋蝉僧’当众论经三天三夜，后来不仅使得佛门名声大噪，还让当时就已经步入金身罗汉境的秋蝉僧直言此女乃是他佛门古籍上记载的‘肉身菩萨’，也就是这次我们要去佛都的拜访之人。”
“而所谓肉身菩萨，其来头就比金身罗汉还要高出不少，只在佛门最为古老的《兰经》中有过些许记载，上面大体是说这种人生而通晓佛理，且身边常伴有异象，口吐佛言，能言语成箴。更有人说身在佛都的那位，身后会有流光异彩环绕，如同佛光，当真可以说得上是人间活菩萨。”
林轩点点头，自小就接触过不少佛经的他自然是对这种传言不甚清楚，事实上，梁武帝自从琼玉楼事件之后，也未尝不曾派人去西方佛都邀请过这位“菩萨”前来讲经，但却很长一段时间了无音讯，应该是对方因为路途遥远或者是其他原因而没有接受。
“再说道门，虽然此代只有神策许兴平修成了他道门所说的玉炼境界，即可在事物细微处窥得一眼天机大道，但听说其传人许元青资质非常不错？或许能够在将来超越其达到金炼境界甚至有望触摸到传说中的阳神门槛？”
林轩问道：“比起佛门，道门的说法我倒是知之甚少，还请前辈详说。”
老剑神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继续说：“也对，想老夫上次与那许老头长谈时，他道门也没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当时我们还是像你们这般年纪，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向老夫言明了他道门中所谓的玉炼，金炼以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阳神境界。”
“但可怜这代道门人才凋零，又遇帝王冷落，放眼全天下，到达玉炼境界的道门中人也只得他许兴平一个，头上的神策之名恐怕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而他唯一的徒弟许元青，若是真能像许老头所说的有望超越他跨入那玄而又玄的金炼境界，想必过不了几年道门不说会不会重回巅峰，但起码不会被现在的佛门稳压一头。”
“而他们传说中的阳神境，则是相传可以做到言出法随，甚至白日飞升的神奇之境。因为至今为止无人修成或是见到这种几近成仙的人物，故而其真伪也一直为人所争论。”
“话基于此，不论是佛门言语成箴，佛像环身的肉身菩萨，还是道门言出法随，白日飞升的阳神之境，都明显已经超脱凡俗，所以老夫早就在与许元青的那场长谈之后，一直在揣摩大宗师是否已经走到了我武道的尽头？天可怜见，老夫在研习了诸多武学秘法之后，终于是悟得‘截剑’法门，从而侥幸摸到了这个崭新境界的门槛，也更加坚定了老夫先前对之的猜测！怎么样？给其取个‘指一’作名，不过分吧？”
老剑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是感觉有些口渴，让小青去江边盛了些水，一直到其仰头喝完，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林轩都还处于沉思之中。
“嗯，不错。”
白袄老头的眼里带着些赞赏，微微点头，然后接着啃起手中还没来得及吃完的烤鱼。
“鱼不错！”
（剑神苏指一是林轩自练武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大宗师，或许按他的说法，甚至可能都已经半只脚迈出了这个境界，而林轩以前在宫中见到的侍卫统领也好，老钟也好，或是清风寨二当家也好，按林轩的推测，他们都是二品小宗师的实力。三当家秦钱介于二品与三品之间，至于一矛开山的越武和拳破万法的李老六，应该都无限接近于大宗师的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