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日。
下午,趁沐霖风出去的时候,父亲来到了我的房间。
凝儿,父亲我不能再让他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他做了什么妨碍到你们了么?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多亏了父亲与那些穿着怪异的人交涉,才能拿到那珍贵的续命药。但如果让他离开,我继续生活在这病榻前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说这生命的凋零已经无法无法逆转,那我情愿最后选择一个我愿意的方式死去。
你真是糊涂!他迟早会追查到我们与神教的联系,到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带着势力前来摧毁神教。即便为父也看不惯那些人暗中行凶,但为父更没法儿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若是你们执意对他出手,那我也不会独活!看着父亲脸上突然浮现出的宛如窒息一般的痛苦,我知道我言重了。
父亲,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但那神教之人不由分说地使用人命,已然是邪教之列,若是于其牵扯太深,父亲到时候恐怕整个家族也会为此遭殃。
这生命的最后时光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父亲。照顾好整个家族也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唉…
轻叹一声,父亲离开了。
时间一如既往的流逝,我能一日日感受到自己的虚弱。拜托了,务必坚持住,我一定会活到与他穿上同一套婚服的一天。
四月二十日。
夜晚,沐霖风静静地坐在我的床边。
祁凝,你知道么,一直以来你的父亲与你的家族都与我们一直追查着的一个邪教宗门有关,他们滥杀无辜,几乎无恶不作。
是…么。面对他我有些不敢承认对这些事我早已经清楚,我不敢告诉他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我续命,我不敢告诉他是因为我怕他因此离开。
我努力装出震惊的神情。
不过,你不用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的父亲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悬崖勒马,虽然不知道你的病因何而起,但若是你能坚持到我师傅来,他神通广大一定能够治得好你的。
他这么说着,眼中满是大义,在他眼中我就像是一个落水者,挣扎着抓住了他这根救命稻草,可他并不知道,面对这命运的漩涡,我是自愿投身。
哎,我们,,成亲吧!
摇曳的烛光中,他似乎十分挣扎,我看到他紧握着的拳头逐渐松了下来,眼中满是决然。
当然。他这么说着,眼中满是风雨欲来的凝重。
四月二十五日。
这一夜我兴奋的难以入眠,直至清晨,坐在梳妆镜前,即便彻夜未眠我的脸上也没有一丝倦怠。仿佛一直以来的人生都为今天而活,为了今日似乎我的手脚都轻灵起来。
小环,我漂亮么?
镜前,我看着自己的妆容,婚服凤冠,即便是我自己我也觉得自己今天是有生以来最漂亮的一天,可女孩儿总是虚荣的,我还是忍不住问一直照顾我的丫头小环,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一句赞赏。
漂亮极了,比世上任何女子都漂亮十倍。
脚步声响起,沐霖风出现在镜子中,他嘴角含笑,轻轻说着。
是么。一直期待着的心情突然昂扬起来。
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不停的吹吹打打,坐在喜轿中,我都能闻到外面不断翻腾的鞭炮燃过的硝烟味儿。我的意中人他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眉眼硬朗,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好像挺直着身板,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
牵着系着绣球的红绫,我和他逐渐迈步进入了喜堂,父亲在我们面前坐着,静静打量着我,眼中似有光华闪过,只不过他眉间的一分焦急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夫妻对拜!!
司仪高喊着,我转过身来,透过眼前的红巾,模糊看着眼前之人高大且宽厚的肩膀。
谢谢你!
鞠躬的瞬间,他听到了我的话,身形微微一震。
我知道他的计划原订便是今日开始,而他的计划暴露也已经是必然,门厅外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根细细的银针从那只手中爆射而出,闪耀着一点银光,那针扎在了突然挡在沐霖风身前的我的心间。
还好只是一根毒针,要是换成其他什么的锐器,我怕不是要在沐霖风眼前被搞得一身狼狈。
动手,抓住他们!
沐霖风高喊着,宾客之中瞬间有几人飞身而起,追向了混在宾客中的神教份子。躺在沐霖风怀中,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莫非很早就知道我。。
伸手,我掩住了他的唇。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
体内,五脏六腑都好像在燃烧着,他伸手点住了几个我的穴位,暂缓了毒素的流淌。
忍痛,我解开了早上费了很长时间戴好的凤冠,原来做新娘也是十分辛苦的。小心翼翼地将那顶凤冠放在手边,我静静看着沐霖风。
你现在一定很想追出去吧,但给我一点时间,有些话我还想说。
你说。他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我想看看你真正的样子。他的五官,朗润好看,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飞快地在面部四周点了几下,他的眉眼竟略微出现了变化。
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模样啊。抚摸着那张依旧英挺但多了几分柔和的面庞,我心满意足地笑着。
开心之余,我还是有些遗憾,自始至终他那幽深如潭水一般的眸子中还是没有我的身影。
你的…名字。。
剑七。
大厅中一片混乱,不远处似乎有一道白袍的身影逐渐向我走来,失去意识前,这是我最后听到的话。
凝儿!凝儿!
黑暗中,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唤。
勉强睁开了眼,我看到了一位老者,父亲似乎正跪在这位老者面前。
大人,请你务必救救我女儿!
对不起,她已是弥留之际,我也没有办法。
父亲。仅仅是一句话我似乎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力气。
怎么了?看着父亲满脸的泪光,我勉强笑着。
笔!
看着众人惊讶地神情,父亲拿来了我一直在写的东西。
趁现在我还有几口气,我的故事,我得为它写上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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