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经有使臣陆续进来，排在最前的人金冠白袍，看上去虽然与中原人无异，但行的却是外邦礼。</p>
陈王往那边看了一眼，回想了半晌，问，“那位是不是就是那个……察罕部送来的世子？叫什么……什么步番那个？”</p>
太子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步六孤步番，本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当他是宗室子弟，没想到这样文文弱弱的一个人竟然是长在塞外那么个风沙之地。”</p>
“他来汴京日久，更是要同咱们无异了。”陈王呵呵一笑，说到这儿忽然又说起了一件小事儿，“听闻这位世子来汴京学习礼仪文化，皇兄甚是喜欢他，一直想要给他指一门婚事，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成。”</p>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有青一眼，“大概是哪家的女儿都舍不得，所以只好从长计议吧。”</p>
顾行舟慢悠悠剥了一只橘子，似乎对这件事并无兴趣，他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谢有青，“这橘子可甜，你也尝尝。”</p>
“十六郎与弟妹真是伉俪情深，着实让本宫羡慕。”太子叹了一声。</p>
“太子妃可是等了阿兄许久了，阿兄有这羡慕的功夫，十个橘子都剥好了。”顾行舟笑着将话题引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p>
太子愣了一下，失笑一声，“十六郎这话倒是让为兄惭愧，”说着他从琉璃果盘内也拿出一只橘子，动作飞快地剥出来，塞在太子妃的手中，“喏，你也尝尝，刚刚十六郎说这橘子甜得很呢。”</p>
太子妃小心地接过橘子，又道了谢，然后拈起一瓣橘子送入口中，回给太子一个得体的笑，“是很甜呢。”</p>
有了太子起头，在座的诸王也都随意地给坐在身边的王妃剥了个橘子，只是有人吃来觉得香甜，有人却味同嚼蜡，每个人的神情各有不同，对比下来，反倒是顾行舟和谢有青这一对自然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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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象国的使者是最后进来的，吉时很快就到了，帝后缓缓走来，崔述主持了开场的唱祝，接着又由太子带头唱了一段《鹿鸣》，最后宣和帝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宫宴正式开始。</p>
这一场宫宴的气氛相较于其它时候已经轻松了许多，但毕竟不能同寻常私宴比较，是以在座众人虽然谈笑风生，却一刻也不敢松懈。</p>
使臣依次呈上贡品，有年头久得快要成了精的药材，有美酒，有造型奇特的金器，有工匠精心打造的西洋钟，拧上发条就能看到上面用黄金打造的灵兽转着圈地奔跑，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看到金乌飞起来鸣叫…… feísΖbsp; 最后是白象国进贡的一头大象，当使者牵着大象进入升平楼的时候，大象沉重的脚步每迈进一步，都像是有一座小山向前推移。</p>
顾行舟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谢有青的手，小声儿地对她说，“别看这大象体型如此巨大，训练得好的话可温顺了……州北瓦子里有一处杂耍团，那里也有一头大象，我同那杂耍团的老板很熟，你若是不怕大象，回头咱们就去杂耍团，也一起骑一回象。”</p>
“殿下还有这本事？”谢有青很感兴趣，“那就说好了，回头若是杂耍团老板不让我们进去，殿下可要想想该怎么做了。”</p>
“放心，便是老板变了卦，我也有法子让他重新改了主意。”</p>
他们俩在这边小声儿说话，冷不防看到一只象鼻伸过来，最顶上卷了只香蕉，正正对着顾行舟。</p>
“看来这只象很喜欢十六郎呢——”太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掌，“来而不往非礼也，十六郎快拿个什么东西送给它。”</p>
那头象一松鼻子，香蕉掉下来，然后当真是扬起鼻子定在那里，像是在等着给它的回礼。</p>
顾行舟先转过头去看了看谢有青，见她神色如常，这才伸手拿了只蟠桃给它。</p>
“还是晋王妃胆子大些，”陈王说着又看向太子妃那边，“方才太子妃可是吓坏了呢。”</p>
原来是使臣让送来的大象表演了一套节目给宣和帝与众人看，行至太子处的时候，太子妃失手打翻了酒盏，多多少少失了些仪态，相比之下谢有青的镇定搏了一众的好感，甚至有那同谢太傅离得近的，还去奉承了谢太傅几句，说他教女有方。</p>
这一番对比被动地成了太子与晋王之间的交锋，当下就有人开始议论，说比起太子，晋王的行止似乎更像一国的储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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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宴席上开始变得热闹起来，除了使团上前表演的节目以外，宫中还有从民间选拔的艺人也开始轮番表演，只是有了之前那只象的对比，后面的舞曲虽然也不错，却让人少了一丝兴致，还是后来又上来一个杂耍团，在场的人才又重新集中起了注意力。</p>
当一名身穿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的小娘子摇摇晃晃走上了铁索，从帝后到宫中侍从，全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小娘子在架得极高的铁索上翻出各种复杂的动作，最后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大家的这一口气才算是彻底呼了出来。</p>
宣和帝大手一挥，赏赐了杂耍团好些珠宝，又额外赏赐了这名小娘子一串八宝璎珞，立刻就有外邦来客感慨，“皇帝陛下富有四海，我今日才终于长了见识！”</p>
当宫中舞姬上场之后，谢有青看到另一边的席间有一位妇人悄悄离了席，看着应该是卢侍郎的夫人。</p>
谢有青也向着四下看了看，这会儿大家的注意要么在舞姬身上，要么是同周围的人交谈，也有少数离席出去的，但都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她于是也悄悄起身离了席，打算去起居注馆——先前进宫时候她已经摸清楚了那边的路线，趁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在升平楼，正方便她行事。</p>
顾行舟注意到身侧的动静，下意识拉了她一把，“你去哪儿？”</p>
谢有青只得重新坐回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刚刚那只象其实也吓了我一跳，我要出去静一静，缓一缓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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