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宫中，肉香四溢。
酱牛肉已经炖上了，用的是九州鼎……
而与此同时，章台宫内，一片死寂。
尽管章台宫内已经有冰块降温了，可扶苏、李斯、冯去疾、赵高还有蒙毅五人，却还是浑身一个劲的冒汗。
他们跪伏在地上，一个个如鹌鹑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们这么多人，还有诸多侍卫在，居然拦不下一个五岁的孩童！？”
秦王嬴政怒气冲冲的把手中的竹简砸在了地板上。
昨天他还夸胡亥“额儿懂事了，额儿有大才”了，结果今日一大早，胡亥又闯了大祸。
他杀了一头牛，一头青壮的耕牛！
“公子巧言善辩，先是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趁我们不备，突然出手。”
“公子天生神力，我等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胡亥说，有的牛活着，它已经死了，儿臣至今想不通其中要点。”
冯去疾、李斯以及公子扶苏三人说道。
赵高和蒙毅没说话，他们一个是公子胡亥之师，一个是公子胡亥的侍卫，行教导之责，不管怎么说，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索性不说了。
赵高……心里苦啊。
他当时言说活牛死牛，的确是想提醒公子胡亥，但他的本意是，公子不可以吃活牛，但可以吃死牛嘛。
谁知道，公子胡亥居然这么刚。
把活牛说成了死牛不说，更是直接让那活牛坐实了死牛这一点。
当众杀牛，其罪当诛！
是怎么开脱，都开脱不了的。
蒙毅心里更苦，好好的一个大将军，成了养猪大元帅，还得给胡亥背锅，这找谁说理去啊。
“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秦王嬴政焦头烂额，王绾等人已经在路上了，一会还不知道他们会说的多难听了。
王绾是为大秦右丞相，大秦以右为尊，其地位犹在冯去疾之上。
同时，他还是大秦贵族，代表了贵族的利益。
这压力，便是秦王嬴政，也直觉顶不住。
“赔牛，杀一头，赔三头！”冯去疾回咸阳宫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
可这对策，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
大秦的耕牛都是登记在册的，想要赔牛，就必须得用没有登记的牛。
可没有登记的耕牛，这上哪找去？
骊山女神也拿不出来啊。
“大王，此事不可包庇，否则，必会有损大王威严，我等，愿与公子同罪！”
李斯苦着脸说道。
早知道会闹出这么一出，就不去观摩什么玉米和西瓜的种植了嘛。
“儿臣，也愿与额弟同罪！”
公子扶苏还沉浸在“死牛活牛”之说里不能自拔了，他叩首说道。
秦王嬴政脸色阴沉，你们要与他同罪，这有个屁用啊！
寡人要的，是额儿无罪！
还没商量出个对策了，右丞相王绾携上卿茅焦一同进入了章台宫。
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冯去疾等人，二人冷哼一声，走到了嬴政面前。
“臣，请大王即刻处死公子胡亥！”
“公子胡亥，胡作非为，当众杀牛，已是在动摇我大秦之根本。”
“农，国之本也，耕牛，农之本也。”
“公子胡亥不知利害，擅自杀牛，影响我大秦粮食生产，枉顾法度，仗势欺人，论律当诛！”
“公子胡亥妖言惑众，言活牛便是死牛，此言一出，臣心下大骇。”
“公子胡亥杀牛诛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继续任由他胡闹下去，我大秦，将人人皆可食牛！”
二人慷慨激昂，口吐芬芳。
秦王嬴政面沉如水，怒喝道：“你们还知不知道，他是额儿！”
“正是因为他乃大王之子，才更应该以身作则！”
“知法犯法，肆意妄为，无法无天，视我大秦法度如无物！”
“臣王绾（茅焦），恳请大王处死公子胡亥！”
嘶——
李斯冯去疾等人都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想到了王绾会发难，但没想到，王绾居然这么狠！
他们就死死的咬住了“处死胡亥”不松口。
而偏偏嬴政，还没法替胡亥辩解，毕竟他杀牛，乃是事实！
就在嬴政进退两难之际，又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赵高站了出来，“公子胡亥，当众杀牛，高，也有份，高愿与公子共同分摊罪责！”
赵高这话说的，比李斯和扶苏高明多了。
李斯和扶苏，是愿与公子胡亥同罪，意思是公子胡亥受什么惩罚，他们也愿意受什么惩罚。
而赵高就不一样了，他说的是分摊罪责。
如果公子胡亥是死罪的话，那有了赵高的分摊，大概就是“死罪可面，活罪难逃”了。
“蒙毅也愿与公子分摊罪责！”
“扶苏愿与臣弟分摊罪责！”
“冯去疾愿与公子分摊罪责！”
“李斯愿与公子分摊罪责！”
剩下四人一听，这还等什么？
再等下去，风头就都被赵高给抢尽了！
秦王嬴政明显就是不可能杀胡亥的嘛，此时认罪，不但不是过错，反而会于嬴政心中有功！
“如此，死罪可免！”
嬴政深深的看了一眼赵高，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臣请大王下旨，把胡亥公子分封于南越之地，永不入咸阳！”
“既然公子扶苏愿与胡亥分摊罪责，那也可一并分封！”
“公子扶苏，早已及冠，常驻咸阳，本就不符礼制！”
“李斯、冯去疾以及赵高的分封之地，臣愿一力负责。”
王绾和茅焦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皆有笑意。
这，其实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也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二人都心向公子将闾，更是支持分封制。
公子胡亥与公子扶苏，一个最受秦王嬴政喜爱，另一个则是嫡长子，他们都是公子将闾未来的竞争对手，早点赶出咸阳，也能早点让公子将闾安心。
另外，李斯赵高冯去疾三人，跟他们大秦贵族集团不是一条心的，本着铲除异己的原则，也必须得除掉。
至于蒙毅——动他根本没用啊，在他上面，可还有蒙武和蒙恬了。
王绾和茅焦决口不提蒙毅的罪责，除了是觉得动他没用之外，也是不怎么敢动他。
毕竟，蒙家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