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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镰刀修女身量本就极高, 俞星城怀疑她有一米九几甚至两米, 手臂也长的过分。

    在俞星城的进攻下,她细的有几分不正常的腰猛然往后一摆,整个人就像是一件在风中狂摆的衣服, 动作全然不受重力惯性影响,脚尖一点,朝后飞掠。

    俞星城至今没见她使用任何的法术, 但她那银甲下过于纤细的身体,却充满了人类难以达到的力量与技巧。

    她落在几步之外, 脚跟并拢, 凝视着俞星城等人, 几十倍于她的人数却没有让她退缩, 她微微歪了一下头,似乎在思考如何进攻。

    俞星城不知道她是否能听懂人话,因为她太过沉默, 甚至毫不犹豫的攻击所有活物。但俞星城还是尝试用英文与她对话:“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你是要杀血兽,还是要杀活人?”

    镰刀修女没有回答, 她两条腿膝盖朝下一弯,脚尖撑地,膝盖离地只有几寸,身子前倾到几乎与地面平行, 俞星城无法想象她如何保持这个姿势。紧接着她一只手拄着镰刀的长柄, 就像一只没有前爪的野兽, 猛地朝迦勒冲去——

    她进攻是有优先级的!

    杀死迦勒是她最优先的事。

    为什么?

    俞星城来不及思考, 亚瑟并不是擅长战斗的人,他抬手又要掐表,但俞星城动作更快,她身子一矮,曳撒的裙摆扫过地面,将宽刀刀尖划过地面,斜朝镰刀修女扫去!

    修女一落地立刻再次跳起,脚尖点在了俞星城的宽刀上,立在她倾斜的刀面上——

    一瞬间刀面上仿佛有千吨的重量,俞星城差点没撑住,而那位修女半蹲在宽刀刀面上一转身,手中的镰刀挥出银色月牙光辉,已经勾在了俞星城颈后处——

    只要再转动几□□体,仿佛就能割下俞星城的头颅。

    小燕王身上陡然爆发灵力,早已准备袭击修女的炽寰更是蹿了出去。

    但俞星城没给他们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手中的宽刀,忽然化成手掌长的匕首,修女脚下没了支撑物,镰刀偏离,割断了俞星城几缕发髻下的碎发。俞星城等的就是这个距离,修女动作虽然灵敏,武器也威力极大,但镰刀的长柄终究会让她不擅长紧贴身的搏斗!俞星城就想要走进她镰刀内的距离!

    化作匕首的磨刀石在她手中一转,猛地朝修女腋下扎去——那是铠甲最不可能防护的地方,而她另一只手则五指张开,贴上了修女满是血污的银甲上。

    俞星城有种直觉,这修女并非人类。

    但除非她是石头变的,管她是神是妖是兽,总能导电吧!

    本想要出手的炽寰发现风向不对,立马变成黑蛇,朝后狼狈窜去,小燕王来不及收手,眼前爆发一片雷电的金光蓝星,他浑身一麻,如同被雷劈中一样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了。

    雷光只有一瞬,巨响却爆的像是在每个人耳朵里点炮仗,众仙官朝后退了退,一时又喜又骂:“俞大人这是要把我们也劈死吗?!”

    炽寰把自己盘成一圈,一边在空中翻滚,一边气急败坏:“老子要真是救你,就被你劈成炸薄脆了!”

    小燕王的灵脉与自己的场相连,俞星城在他的灵力场中放电,无异于把他周身经脉电了个通透,他眼前一黑靠着墙,又好气又佩服。

    雷光消失,那镰刀修女动作终于趔趄朝后退去,失去了舞蹈般的轻盈,她胸口一个五指手印,因电压而被轰的焦黑微凹,修女胳膊下的皮衣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人都以为俞星城逼退她之后,动作也要停了下来,谁能想到俞星城在雷光消失的下一秒,手中竟然握着不知何时从修女背后夺下的燧发枪,她毫不犹豫的抬起枪来,向后扳动击锤,握着匕首的右臂搭在燧发枪下做支架,而后扣下扳机。

    击锤砸向燧石,火化四射,子弹猛然从枪□□出。

    修女单脚往后一撑,镰刀长柄支撑住她纤长的身体,而后猛地朝旁边一转身躲开了子弹。

    其他仙官被俞星城利落追杀的动作一震,就听到俞星城高声道:“炽寰!”

    俞星城压根不是想击退她,而是想要逮住她!她随手甩掉燧发枪,再填装太麻烦,再说她使用了大量灵力,这枪到她手上也会报废。

    炽寰咒骂一声,再度化作人形,手中的滔天杖在他手中转了一圈,阵阵风刃裹向镰刀修女,他道:“这家伙不是人!”

    炽寰可是跟巨兽搏斗的大妖,他加入战局瞬间就占据上风,再加上俞星城已经伤了她——炽寰的风刃在石砖地面上刻出一道道深痕,将她牢牢困住,俞星城抬刀冲去,裘百湖也垂着左臂,抬起官刀主动加入战局。

    修女想要挥舞镰刀,炽寰暴烈的风刃竟将她手中的镰刀扭曲,几乎同时,俞星城的匕首,炽寰的滔天杖与裘百湖的官刀,俱是穿透了修女的肢体,避开了她的胸腹。

    大家都是想抓她,而不是杀她。

    炽寰率先拔出滔天杖,修女穿着臂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贯穿的圆洞,俞星城看过去,那圆洞只渗出了一点灰蓝色的半透明的液体……

    三处贯穿肢体的刀伤,这修女竟然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她竟然就在俞星城还没有拔刀的时候,她无视自己的伤口,强行扭转身体,一只手拿起了背后的弯刀,一只手挥舞着镰刀——!

    “嗤”一声轻响。

    一只黑色指甲暴涨的手,从修女胸口洞穿,手中抓着一颗蓝紫色的跳动着的心脏。

    炽寰站在修女背后,将手从她胸口的血洞收回去,捏着那颗心脏,轻蔑道:“肮脏的血味。”

    修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镰刀掉落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她上半身笔直的仍然立着,如墓碑。俞星城看着她头巾与绷带之间,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白色睫毛微微抖动。

    她胸口起伏,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炽寰神情冷漠的捏着那颗心脏,站在她身后几步远。

    俞星城抬手,一把拽下了她的头巾,一头枯细的白发从头巾倾斜而出,盖在她绑满武器的圆轮上。温骁的影手将镰刀和她圆轮上的武器全部拿走,刚刚没能插手的仙官靠近过来,提醒着要俞星城小心。

    俞星城拿起匕首,划开了她面部缠绕的绷带,露出了她的面孔与脖颈。

    一个肌肤灰白色,甚至有些半透明的女人,颧骨高耸,眼窝凹陷,肌肤上甚至有细长的绒毛。俞星城甚至觉得她肌肉也是半透明的,从侧面能看到她颈椎的形状与深紫色的血管……

    若在平日,俞星城大概会觉得很恐怖,甚至觉得她已不是活物。但那修女眼中却只有平静,她淡淡的看着俞星城,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声音沙哑低沉,舌头僵硬,就像是上百年未发出过声音。

    那不是英语,俞星城没听懂。

    亚瑟却听懂了,忽然在人群中回了她一句话。

    修女眼眶微微瞪大,转过头来看着亚瑟,眼底缓缓浮现出几丝绝望。

    瘫在一旁的迦勒显然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对茫然的俞星城等人解释道:“她说的是,她必须杀了我们,任何一个进入罗马的人,都不该活着离开。否则会将血兽带到全世界去。”

    俞星城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立场了。

    迦勒拖了拖自己的断腿,疼的直吸气:“亚瑟告诉她,外面早就有数个国家有了血兽病,她并不知道,也不敢相信。”

    亚瑟一直在与她对话,而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俞星城看到,在炽寰手里的那颗心脏,跳动愈发缓慢。

    亚瑟神色莫测,吃力的吞了一口口水,修女垂下眼去,声音似沙石摩擦般不断重复着一些喃喃自语。

    亚瑟转脸对俞星城道:“她说的是拉丁语,而且是较为古典的那种,连我也会说的都不多。不过拉丁语是教会内部的主流语言,看她的头巾也能猜出来,她跟罗马教廷关系密切。可她一直在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俞星城:“比如?”

    亚瑟又咽了一下口水:“她说教廷的地下墓地,已经将她们这些古神眷族关押几百年了,直到危机降临,这些经历过上一次血兽病的眷族们,才被释放出来,被教皇赋予了使命,以阻止血兽病的扩散。又说什么未见教要做的是,唯有屠神——这很奇怪,我搞不清楚了,古神眷族到底是什么东西,教廷和这些事儿又有什么联系。到底谁跟谁是敌对的?”

    一阵风吹拂过去,亚瑟语塞,凝神看向那修女。俞星城竟看到那修女的发尾碎断,不知是头发,还有她的睫毛,她的肌肤,如同草木燃尽的白灰,在风的吹拂下,身躯与脑后的轻纱一起,一瞬化作齑粉,被风扬入夜空,而那铠甲的部件,修女的头巾与绑满武器的圆轮,就这样掉落在了地面上。

    空中仿佛只留下她的一声轻叹……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那飘入夜空的粉末,只有迦勒在一旁松了口气,道:“未见教本来就是襄护教廷的一个小派系。只存在在罗马,只存在在一个特定的时期,之前共济会来的时候,还没见到过这些修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事态严重了之后,教皇才把这些老不死的给放出来了。”

    俞星城转过头去。

    亚瑟脸色更愤怒嘲讽,他走过去将皮鞋一脚踏在迦勒的断腿上,用力碾下去。平日弱气害羞的亚瑟,竟在迦勒的哀叫声中,冷声道:“真没想到你在印度办事不利,家族中还能留下一条命,让你继续在共济会中混日子。你在这里,显然就是你又把事情搞砸了,共济会进入罗马的那些人,把你抛在了街道上,不管你死活。”

    迦勒痛叫声中,指尖又要变出蝴蝶,却没想到旁边的温骁微微踏前一步,迦勒额头上几个凹下去的指印,似乎要将他头颅捏爆。迦勒记得温骁,更记得这个男人跟千手观音一样拍死他几百只蝴蝶的样子,连忙惊恐道:“你们杀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骁的影手并没有停下动作,依然扣在他头顶,亚瑟收回了脚:“共济会、罗马教廷,还有未见教,古神,你最好把事情说的明白一点。”

    迦勒眉毛眼睛都因为影手手指的用力而变形,他脸涨的紫红,比划道:“让他把手拿开,这个堪比古神的男人真的会捏爆我的脑子的!让他拿开,我连橄榄山的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们——”

    温骁手松了松。

    迦勒额头上几个红色指印,他刚要松口气,就看到他头发矮了矮,一只手似乎在抚摸他的头发,迦勒脸色更加惨白,嘴唇微微发抖起来:“……我现在宁愿被血兽撕了,也真的不想见到你们这群家伙。”

    俞星城站定在他面前,迦勒甚至不敢转头看她,他知道这女人灭了洗火,让文森特吃瘪,甚至把斯里兰卡都拿下来了,他垂下眼睛盯着俞星城的靴尖,半晌咽了口口水:“血兽病的事儿,早在千年前在教廷第一次爆发时,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口中的古神,更被人常用的名字是月神,它的出现,就是一小部分背叛上帝信仰的神职人员所引来的。”

    迦勒说的极快,嘴唇哆嗦,仿佛怕自己讲的太慢就被温骁捏死了:“这些月神信徒,信仰狂热,并称他们可以确‘见’到月神,见到月神展露的另一个世界;而不是像主流天主教所谓的‘听’到上帝的声音。并且他们认为自己可以成为神的一员,成为神的仆从或者说是一部分。他们在月神的引导或引诱下,做出了许许多多的事,血兽病与你看到的这个自称眷族的修女,就都是为了成神实验中,遗留的产物罢了。”

    “曾经,月神一度在教廷内部狂信徒的协助下,占据过罗马,当时血兽病大爆发,罗马沦陷,上帝不在。罗马教廷的□□古籍中也有几行记载过,罗马成为月神的巢穴后,未见教也开始出现,在罗马城中屠杀血兽。懂了吗,未见教虽然和月神同一时间诞生,但他们根本不是月神的信徒。这一点,也是我最近才得知的。那些传说中满身是血,背满武器的未见教猎人,都是坚守在罗马城中,想要杀死月神的人。”

    “他们很多人是曾经的神父,为了杀戮不沾染上帝的圣名,而抛弃信仰,也要坚守罗马;也有些是月神信徒的成神实验中的受害者……就像是亚瑟这样的人。”

    “未见教的意思,就是绝不去看。不去凝视盘踞在罗马城中的月神,拒绝任何来自月神的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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