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什么好？！”晏熹甫一张口就喷他一脸，“你有病吗？！”
成穆拿袖子擦了一把，“老爷，你近日有些心浮气躁啊，可需要看看大夫？”
晏熹抬手作势要抽他。成穆忙赔了个笑，麻溜地滚出去，实在比难缠的苏婴好上太多。
然而他滚出去还没多久，又溜回来了：“老爷，二殿下来了！”
晏熹：“我残，不能见人。”
“那可是二殿下！”
晏熹异常烦躁地将被子枕头都扔到地上，“有完没完啊！”
然而皇子的面子是万万拂不得的，尤其是这位皇子还极有可能登上帝位。晏熹被苏婴一番折腾，心神俱疲，但还是爬起来，“去正厅。”
刘琛可谓是刘显那些儿子中最能看的一个，他长身玉立，正细细看着刘显赏赐地那幅画。
晏熹一手扶着成穆，一手拄着拐杖吃力地迈过门槛，“殿下，有失远迎。”
“文卿，你的伤怎么样了？”刘琛上前扶了一把，“不必相迎，本王是有些事要找苏大人，听闻苏大人在你府上，这就冒然赶来，文卿不会怪我吧？”
“哪里哪里，臣岂敢怪罪殿下。成穆，快去请苏大人过来。”
“既然文大人多有不便，不如我自己去那里吧。”刘琛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文大人当好好养伤才是。”
“不打紧。”晏熹顺口胡诌，意图邀功，“咱们就是为陛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刘琛有些肃然起敬的意思，眼神转了一圈看向那幅画：“这幅画，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眼珠转来转去，竟意外让人不觉失礼，端肃持重不输昔日太子爷。
“哦，这是前些日子陛下御赐之物，臣没有夺殿下所爱吧？”
“当然没有。”刘琛走近那幅画，伸手轻轻摩挲一下，“文大人可知道这画是用什么画成么？”
晏熹摇摇头。
他负手在后，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道：“这画用料不凡，我平生仅见。”
“哦？”晏熹来了兴趣，总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
刘琛却没有细讲，“既是父皇赏赐，文大人该好好收着才是，挂出来落灰，不大妥当吧。”
晏熹忙应声道：“是，是臣考虑不周。哦，夫人出门去了，不能相迎殿下，还请恕罪。”
毕竟还是个锋芒未露的皇子，还不能奈何丞相。他们礼尚往来了好几回，实在有些僵硬。
“是我叨扰文大人了，既在养伤，那便回房去吧，苏大人在哪里，我自去找就是。”
晏熹心道不好，要是给他发现苏婴雀占鸠巢将他从自己院子里“赶”了出来那还得了？！
他立刻阻拦道：“不碍事，不碍事，让殿下去寝处成何体统，他自己过来便是。倘若有什么不方便，臣回避便好。”
刘琛点点头，“听闻苏大人拜了文卿为师，可是真的？”
晏熹堆出一脸的惭愧：“苏大人不过是……不过是跟我这个老东西说两句话罢了，至于拜师……咳。”
话说一半苏婴就进来了。刘琛眼角眉梢都吊出一句明显的“你可以走了”，晏熹也不跟他计较，行了礼就打算退下。
然而正在刘琛看不到的地方，苏婴一把握住了他负在身后的手。
“殿下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老师在上，晚生怎敢失礼。”
刘琛的脸僵了一下，随即自说自话道：“是啊，哈哈哈，是啊……今古文人风骨，苏卿竟占全了。”
晏熹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小混蛋心安理得地俯首帖耳，眼角有藏不住的雀跃。
“咳，”刘琛咳嗽一声，“可本王找苏大人是私事，外人不便在场吧。”
晏熹笑笑：“是这个道理。他还小，不懂事，殿下多担待。臣这就出去。”
苏婴没再坚持。
“殿下有什么事需要臣效劳吗？”
“不，”刘琛转了一圈坐回椅子上，“本王此番前来，就是想问问你对黎阳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苏婴一双眼睛倏地抬起来，但对面的人笑得和煦，没有半点作伪，无懈可击。
“公主殿下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臣岂敢置喙。”苏婴紧紧盯着他，“殿下怎么这样问？”
“难道丞相没有求娶之意吗？”
苏婴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些微怔愣之后才缓缓道：“臣不敢。”
“是因为你平步青云的仕途不敢吗？”
“……自然不是。古来王朝更迭，从未有此先例，臣以为臣高居此位，受之有愧，不敢贪图太多。”
刘琛不肯放过他一丝反应：“倘若是黎阳乐意下嫁呢？”
“这……”苏婴挽起一个状若自嘲的笑，“臣惶恐，但会一辈子对殿下好。”
“实不相瞒，”短暂的争锋相对以后，刘琛放过了他，“本王今日正是为皇妹探底来的，”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黎阳嘱托，让我把这个交给苏大人。”
苏婴伸手接过，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黎阳的婚事全凭父皇做主，可这条腰带是她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你收下无妨。”
苏婴愣愣看着他：“可此物不凡，臣收下了，便不能不理，殿下你名声因此受损，又当如何？”
“你且放心收着，本王绝不会出卖你。”刘琛拍拍他向前探出的手，“皇妹的心意，即便日后你们错身而过，也不该不要，你说是不是？这件事你知，我知，黎阳知，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殿下是……想去向陛下说明此事吗？”
“还不到时机。李仁之事还未平息，黎阳已经哭过好几回了，说什么此生不嫁也无妨的混话。可你知道，哪怕是嫡长公主，婚事也由不得自己，你便遂了她的心意吧。”
苏婴将锦囊收进袖中，只觉轻飘飘的物什有千钧之重。
“多谢殿下美意，臣全凭陛下做主。”
苏婴缓缓展开那条腰带，上面竟然绣着一片艳红桃花。纯白的布帛上刺绣翻飞，一瞬间几乎灼痛他的眼睛。
——黎阳，你是疯了吗？！
——你怎么能看上我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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