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舒一个字都说不出，站在那里，拳头紧握，身体颤抖，应该是气得不轻。</p>
鸢也施施然坐下：“这就是教你做人，赖在别人家里是没有好结果的，你说你，刚才拿了解药直接走，遇不到我，就没有现在这事。”</p>
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绿茶婊，鸢也皱眉说：“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保证下一秒不会为了保险起见，让人把你关起来彻底干净。”</p>
庄舒还是没有动，像长在那儿似的，几秒钟后，忽然说：“是，出卖你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那样做。”</p>
尉迟原本一直淡淡的，如果是他来处理庄舒，他不会说那么多话，直接把人撵走了事，但鸢也要自己来，他也信她收拾这种角色不费功夫，由着她去，懒得插嘴，但庄舒这一句……他面上的神色彻底冷下来。</p>
庄舒不管不顾，说下去：“因为老天太不公平，你是从那艘船上下来的，我也是从那艘船上下来的，凭什么你十年来可以过得那么安稳幸福，凭什么可以嫁给这么好的男人，而我却只能受兰道的摆布？”</p>
她的眼泪像溪流那样涓涓淌下：“你知道我在兰道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p>
“我从十五岁起，就被她安排去陪这个富豪喝酒，陪那个贵族玩乐，我就是她手里一件工具，她可以随便拿我交换达到目的，而我只要有一次不听话，她就让人打我！”</p>
“你看看我身上这些疤，我做了四五次去疤手术才能淡到这个地步，原来有多深，你想象得出来吗？”</p>
她将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上的鞭痕，那是很浅的黑色，像眉粉描摹的那般，确实是陈年旧伤。</p>
庄舒一句一句，皆是控诉，仿佛鸢也就是那个打了她的人，到最后竟是自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p>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一开始我没打算出卖你，因为尉先生让我保密，我愿意听他的话，但我知道你就是卡里忒斯号的小也后，我就容不下你，你就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除你我心里不舒服。”</p>
“姜鸢也，你是赢了，但你没有经历过我那些事，你就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耀武扬威！”</p>
鸢也淡淡地望着她，听完她说这么多话没有打断一下，半晌，嗤笑一声：“你倒是挺会给自己煽情加戏，要不今年金鹰女神内定你怎么样？”</p>
她以为声泪俱下说这么多话，她会对她表露同情，甚至内疚和惭愧？鸢也只觉得她可笑。</p>
“你惨，你惨关我什么事？你的悲剧是我造成的？”</p>
“没有我那艘船就不会开？没有我包括你在内的女孩就不会被拐卖？当然不是，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悲剧的起因，真正的罪魁祸首由始至终都是兰道，我没有必要为你的悲惨买单。”</p>
卡里忒斯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存在，每年航行两次，鸢也是被兰道顺手丢上那艘船，而不是因为她，那艘船才存在，若是因为她，连累了她，那多少是她对不住她，但不是，她根本就不该承受她的怨念和报复。</p>
庄舒仰起头看着她，瞳孔在颤抖，鸢也直接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人距离很近，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幸运了的一点，但这是我的命中注定，你看不惯，你去向老天爷讨说法，冲我撒什么气？”</p>
“用你的逻辑来说，如果今天是我死了，你活下来了，我是不是能变作厉鬼索你的命？因为我都死了，你又怎么配活着？这个道理你觉得对吗？”</p>
“庄舒，别用悲惨来包装你的卑劣的品性，真恶心。”</p>
……</p>
庄舒最后是哭着跑的，刚好撞上要进门陈桑夏，陈桑夏莫名其妙，去看鸢也，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p>
鸢也耸耸肩，不想废话说那种无谓的事，转身上楼。</p>
尉迟放下茶杯，对陈桑夏说：“表姐自便。”然后就跟了上去。</p>
鸢也回了主卧，坐在梳妆台前，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p>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紧，风吹进来夹了后院里不知什么花的香味，和尉迟一起靠近了她。</p>
“不开心？”他看着她。</p>
“才没有，你都不都看到了吗？我都把她骂哭了，出了好大一口气。”</p>
“真的没有。”尉迟轻描淡写地反问。</p>
鸢也顿了顿，幽幽道：“尉总，你其实可以继续保持以前那种高冷话少的性格。”别总是明知故问。</p>
唔，也不对，尉总以前也不高冷不话少，他正常状态下都平易近人的，只有不做人的时候，才像个没醉的葫芦，撬都撬不出一句话。</p>
鸢也转身，抱住他的腰，尉迟抚摸着她的头发，忽然说：“我发现你这两天很亲近我，不当女王了？”</p>
“……那是因为我被净身出户了啊，现在只能扒着你，要不然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鸢也欲盖弥彰。</p>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被他横插这几句话，鸢也原本不大痛快的心情，开始多云转晴。</p>
房间里的加湿器飘出白烟，烟里全是熟悉的精油香气，这个味道的香薰是四年前她选回来的，尉迟一直都在用，就像摆在柜子上那瓶柏林少女，哪怕里面的香水已经挥发干净，瓶子也始终在那个位置。</p>
四年前，四年后，很多东西物是人非，也很多东西朝夕不变，她一转身还能抱住他，其实这就够了。</p>
非要说还有不圆满的地方，那就是……</p>
“尉总，你做下准备，明天我们去青城，你可能要开始吃闭门羹了。”</p>
尉迟：“……”</p>
他们这边一场大戏都已经落下帷幕，南音才刚到西园。</p>
当年结婚，顾衡就在西园买了一套房子当他们的婚房，婚后两人就住在这儿，虽然原来市中心，出入不太方便，但胜在安静。</p>
出租车停下，南音接到一个电话，是贵妇人约她一起喝下午茶的，她一边接听，一边打开车门下车，光顾着婉拒对方好意，都忘记给车费。</p>
奇的是，出租车司机竟也忘了收车费，直接就开走了。</p>
南音回过神，连忙喊：“等一下，我还没给你钱……”</p>
然而对方已经去了百米外，喊都喊不住，南音无语地叹了口气，穿着高跟鞋在风口站了半个小时，想等对方回来要车费，结果还是没等到，她只得把钱留在门卫那儿，跟门卫说，要是对方回来，就把车费还给人家。</p>
走进小区，青石板上有水，有些光滑，南音走得小心翼翼，忽然，她脚步一顿，狐疑地转身看向大门。</p>
她好像……没跟出租车司机说地址，他怎么知道她住在西园？</p>
……还是她说了地址，但忘了呢？</p>
南音一直回忆到别墅，也没想起来自己当时上车，到底跟没跟师傅说自己的地址？</p>
她的记性不差，总觉得是没说，可要是没说，师傅怎么知道的？一定还是说了吧？</p>
别墅里有几个佣人，见她进门，纷纷问候：“夫人。”</p>
南音点点头，上楼，进房，想着先洗个澡再做别的事儿，便扶着墙，弯腰将丝袜脱下，视线落在地上，冷不防看到原木色的地板，模糊照出一个黑影。</p>
她心下一惊，马上起身，黑影动作比她更快，直接从后将她推向墙壁，紧压着她的后背！</p>
南音张嘴要喊，那人就出声：“去哪儿？到现在才回来。”</p>
这声音是……</p>
顾久。</p>
南音还以为是……</p>
她猛一提起的心放回原位，可一想到这是哪里，手肘马上往后一顶：“放开我。”</p>
非但不放，顾久的舌，还沿着她耳朵的形状，舔到她戴着宝石耳坠的耳垂，用着气音问：“我送你的东西，有用吗？”</p>
“……没有！”</p>
顾久埋在她的脖颈，闷笑起来，他去巴黎之前，和这女人缠绵一宿，临走前她还在睡觉，他就往她床头放了一个小盒子，说是送她的礼物，还说她会很需要，因为他要离开好几天，免得她空虚寂寞。</p>
那是什么礼物呢？</p>
仿真的，电动的，还会伸缩。</p>
南音记起那件事就想把那玩意儿丢他脸上，耳根发热，心跳失了稳重，狠狠地咒骂：“变.态！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