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侵犯的时候鸢也会反抗，哪怕药效吞没了她所有力气和意识，哪怕面对的是三个体格差距巨大的男人，会因为无能为力而愤怒落泪，但她都没有示弱。</p>
她可以拿刀，也可以割喉，像一头负伤累累仍奋起撕咬对手的狼。</p>
可在看到尉迟后，无须任何过渡，她就成了委屈的猫，一下投入他的怀里，呜咽地喊他的名字：“尉迟，尉迟……”</p>
“嗯。”</p>
尉迟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鸢也包裹住，她身上有血，然而甲板上光线不那么清晰，看不出是她的还是别人的，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难看至极。</p>
手顺着她的脊柱顺下来，安抚她的惊慌失措：“没事了。”</p>
鸢也将他的腰抱得紧紧，尉迟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那个假厨师废了——鲜少有偏激时刻的男人，现在就想用最暴戾的手段，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p>
再低头看回鸢也时，尉迟收了那些幽寒，把外套掖好，将她横抱起来。</p>
假厨师跑了以后，那些雇佣兵也做鸟兽散了，宋义吩咐手下去追，自己跑到尉迟身边看情况：“……沅总？”</p>
他错愕至极，沅总怎么成这样？</p>
虽然光线不好，但也能看到她手臂和小腿上的血，更不要说被包在外套下，分明已经没了长裙的身体，这……哪怕是当初松桥路，沅总也没狼狈成这样啊。</p>
尉迟头也没回，沉声命令：“五层有两具尸体去处理，那个活的随便找个角落丢了，他醒了自己会走。”</p>
宋义一愣：“放了？不审审吗？”</p>
“不用。”尉迟蓝眸比海水还刺骨，他知道对方是谁，抓个雇佣兵没用处。这笔账，他会一起找他算清。</p>
宋义没有再问：“好。”</p>
尉迟抱着鸢也走安全通道上五层，怀里的女人没哭了，靠在他的怀里，嘴唇苍白，乏力似的半阖着眼。</p>
他借着楼道里的白炽灯大致检查了一下，确定她身上没有能造成那么多血的伤口，才低声道：“我才一会儿没看着你。”</p>
鸢也哑声：“你不是说，你会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吗？我找了你好久。”</p>
尉迟将她抱得更紧：“临时出了一点意外……你这边发生什么事？”</p>
“不知道是谁对我下了药。催清药。”鸢也蜷了一下手指，她的无名指，指甲盖和肉的缝隙里，扎进了一根倒刺，是刚才扑倒在甲板上时不小心刺进去的，和当年被银针扎一样的疼。</p>
刚好是在游轮上，刚好是在去地中海的路上，刚好是一起性侵，这一根倒刺，直接把她送回了15岁那年的卡里忒斯号。（246）</p>
鸢也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至多就是触景生情，原来没有，阴影就是阴影，驱之不散，但就在刚才，她看到万千星火当空坠落，尉迟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她感觉自己，这次是真的解脱了。</p>
阴影驱之不散，但是有光可以覆盖。</p>
这次拉她离开深渊的星星，是尉迟。</p>
可能是身体和心理的剧痛，也可能是药效就到这里，鸢也已经清醒了。</p>
尉迟长眉拧在一起，加快上楼的脚步：“我先带你回房，再去找医生。”</p>
鸢也忽而一笑：“你不是最喜欢占我便宜吗？怎么不说你帮我‘解药’？”</p>
她还能开玩笑，神智也算清楚，让尉迟蓦然听到她中药而提起来的心，又稍稍放下，不过声线还是绷着：“只有低等动物才会不顾场合和情景，随时随地想着交配。”</p>
看了她一眼：“作为一个正常，并且很爱你的男人，现在更该在意那个药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p>
鸢也因为他后一句话而笑：“应该不会。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你把我放在浴缸里，我洗掉身上血，顺便泡一泡就没事了。”</p>
尉迟没说话，神情冷峻，他心情算不上好，那句‘才一会儿没看着你’是怪自己大意，只顾着追假厨师，忽略了她在宴会上也可能发生各种事情。</p>
好在，她没事。</p>
走出安全通道的门，走廊是温柔的橙色的灯光，尉迟半边身体在白炽灯里，半身体在暖色光里，低头深深地看了鸢也一眼。</p>
鸢也觉得这一眼，让她透过蓝色的美瞳，看到他原本的眼眸，暮色如暗纱，好像是在后怕？</p>
应该是，尉迟这个人，也只为她怕过。</p>
他们的房间在五层，走廊上空无一人，一路走过去，尉迟发现房门都开着，包括他们那间。</p>
他警惕着，慢慢走进屋内，检查四下，确定没有人，才把鸢也放在浴室的洗漱台上。</p>
鸢也靠在镜子上，看着那边的男人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打电话给宋义：“去一趟四层的房间，清理干净现场，再找找看有没有蛛丝马迹。”</p>
浴缸出水很快，电话打完，水也满了，尉迟转头想把鸢也抱进去，就见她坐在那儿脱衣服。</p>
她先是把他的外套丢在地上，然后撕下孚乚贴，抬起双腿褪下底库，大大方方，完全没有回避他的意思。</p>
浴室空阔干净且明亮，她靠的地方还有镜灯，四面八方的光线将她的身体照得分外清楚，包括每一分起伏和每一条曲线。</p>
尉迟微微一顿，走过去看她的膝盖，摔得有些破皮和淤青，不过还好，都是皮外伤，他又别过她的脸，脸颊上有一个模糊的巴掌印，眸色又冷了一分。</p>
“不疼。”鸢也还感谢了这一巴掌呢，让她清醒，想起了身上带了刀的事。</p>
尉迟用指腹轻轻摸了两下，拧了毛巾，将她身上的血迹大致擦去，才把她放进浴缸里。</p>
身体完全没入温水时，破皮的地方有些许刺疼，不过很快适应过来，鸢也的药效过了以后，就剩下浑身疲累，靠在那儿一动不动，尉迟坐在浴缸边沿，用浴球继续清洗她身上凝固的血。</p>
鸢也瞥了眼地上的外套，外套上有血，不过衬衫没血，他应该也没有受伤，血是别人的，稍稍放心，再去问：“你遇到什么突发意外？”</p>
尉迟却反问：“知道是谁对你用药吗？”</p>
“我怀疑是兰道，这艘船上，只有她跟我有仇。”鸢也说，“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对我做这种事？又不是糟蹋我能得到钱，或者能以我私生活混乱为理由，把我赶出董事会或者沅家。”</p>
兰道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很少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糟蹋她并不能让她得到实际好处，单纯为了羞辱她，特意做出这种事，不像她的作风。</p>
她更不觉得，这会是她费尽心思，把她从晋城引到巴黎，再从巴黎引到船上的目的。</p>
尉迟眉间凝思，拿起她的胳膊，浴球有沐浴露的泡沫，柠檬味的香气散在浴室里，泡沫碰到她指甲盖里那根倒刺，鸢也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什么都没说。</p>
“那个带口罩的男人为什么追着你？”尉迟没有注意到她稍纵即逝的变化。</p>
鸢也讶然抬起头：“什么戴口罩的男人？追着我的，不是大胡子的美国人吗？”</p>
她那时候药效发作，迷迷瞪瞪，没有看清追着她的人是谁。</p>
尉迟看着她干净的小脸，一个念头在心底下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说出来：“你小表哥，应该就在船上。”</p>
鸢也倏地一下直起腰：“真的？”</p>
“那个带口罩的男人大概就是他，我遇到的意外也是他。”尉迟拿起她另一只手擦洗，“我还以为是他欺负了你，现在想想，他应该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相反，可能还是他救了你。”</p>
那时候他应该急着抓他才对，哪有空去侵犯鸢也？</p>
五层每间房门都开着，应该是他挨个房间找鸢也。</p>
浴缸里的水轻轻荡漾，映着尉迟那双修长清亮的眼睛：“他原本是在追我，突然转去救你，可能是临时知道你被用药，会这么突然地知道，也许是看到对你用药的人，或者是偶遇你被用药的证据。”</p>
鸢也还在惊愕她小表哥也在船上的事情，她想起来了，她跳窗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了一句“鸢也”……</p>
就是他在喊她吗？</p>
她揣测了他那么久可能活着，现在就和她在一艘船上，这么近？</p>
鸢也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索性一头扎进水里。</p>
但没一秒就被尉迟捏着脖子起来：“也不嫌脏。”</p>
鸢也眼睫毛上挂着水珠，一双眼睛也好像被洗涤过了，湿漉漉像只麋鹿：“我以为这种事情，你应该不会告诉我。”</p>
尉迟顿住。</p>
……看到她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脱衣服，他没有生出什么邪念，因为那会儿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势上。</p>
现在帮她洗澡，从双手，到脖颈，还拿起了她均匀修长的腿，滑溜溜的肌肤就躺在他的手心里，要说他完全没有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在聊正事，念头被压着。</p>
结果她还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配上刚好到她的胸口的水位，雪白的丰腴在水平线上若隐若现，着实冲击，尉迟一下转开头，静了一会儿：“怎么这么说？”</p>
“之前提到苏先生，你也有事情不告诉我，我以为这些都属于你的秘密。”</p>
尉迟重新擦洗她小腿，肤如凝脂，爱不释手：“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没说，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查清，不想平添你的烦恼而已，等我都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的。”</p>
鸢也忽然抬起脚，踩在他的胸口：“是啊，最近的尉总，是忠犬。”</p>
她的脚指甲修剪得很漂亮，圆润又无害，没有涂指甲油，是最娇嫩的粉色。</p>
尉迟不信她不知道，在一个男人面前故意抬起腿是什么信号，他握住她的脚踝，眸色深了许多：“喜欢吗？”</p>
“喜欢啊。”鸢也竟然应得很利落。</p>
尉迟手上力道微微加重，鸢也眼中流光般浅浅的笑意：“喜欢到，中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p>
尉迟声音愈低：“是我什么？”</p>
他都问，她都答，时隔四年，她终于卸下曾经因为他，层层上锁的心防，像终于和15岁那年的事情握手言和一样，对他真正接纳。</p>
“你在床上的样子。”</p>
尉迟坐在浴缸沿，她靠坐在浴缸里，小小起伏着波澜，像谁愉悦得仿佛要奏响的钢琴曲，鸢也顺势用脚趾抬起他的下巴，动作并非侮辱，更像性感的女王。</p>
“忠犬，我现在可以要你吗？”</p>
尉迟忽而笑了，隽秀而雅致：“什么时候都可以。”</p>
我是你的。</p>
予取予求。</p>
……</p>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p>
……</p>
尉迟将她从水里捞出来，鸢也还没站稳就急于扑向他，撞得尉迟惯性地后退了几步靠在浴室门上。</p>
鸢也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子，身上的水全都蹭在他的衬衫上，身高的差距让她吻得不是特别顺利，中途短暂分开，又换了个角度重新吻上。</p>
这是要命的。</p>
尉迟喉结上下滚动，紧锢着她的腰，拧开身后的浴室门，一把将她横抱起，大步走向床。</p>
鸢也药效已经过得七七八八，但还是很渴望，是从内心生出的渴望。她开始解他的衬衣，只是扣子太紧，她手又有些抖，半天都解不开一颗，反倒是尉迟，已经很轻车熟路，游走不停。</p>
“尉迟，你把衣服脱了……”</p>
“你帮我脱。”</p>
尉迟声音低哑，她有一个漂亮的直角肩，和锁骨一起构成最诱人的弧度，他肖想已久，不太温柔，留下深一个浅一个的红痕，这几天注定不能穿吊带裙。</p>
鸢也觉得不公平，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他可以为所欲为，她却碰不到他，她咬唇继续解他的扣子，可他的手……，她的呼吸都接不上来，何况动作：“我解不开……”</p>
看她急的，他笑说：“解不开就用牙齿咬，小狼。”</p>
鸢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听着他的话，当真低头去咬他的扣子。</p>
尉迟闷声笑了起来，终于没再戏弄她，单手把纽扣解开，将带有一层薄薄肌肉的胸膛展露给她。</p>
那两年婚姻，她就很喜欢他的身体，精瘦有力。</p>
……</p>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p>
……</p>
这几天他撩拨她的次数虽然不少，但这确实是他们四年后的第一次。</p>
省略了很多难以描述的桥段，鸢也抬起一只手遮在眼睛上，又被尉迟拿开。</p>
他想要看清她，包括她的反应。</p>
这是她回到他身边的样子。</p>
往下的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但于他们而言，是最淋漓尽致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