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元孛不问,清乐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还什么都不去过问的。
而寻奕也早就准备好了她的“盘问”。
那日寻奕在自己的庭院里,和落落玩着抛木球的游戏。他见到清乐来了,笑嘻嘻地说道:“眼熟吗?以前你也爱玩的。”
“那是你爱玩,你知道当时我陪着你玩这种无聊的球,多想一爪子拍死你么。”
可是当木球滚落到她脚边的时候,她也是弯腰捡了起来,然后用力扔出去。
“你这一扔,落落不知道要找多久。”
“让它去找,它不是最厉害的灵兽么。”清乐说着走过来,坐到寻奕的身边。
片刻的静默之后,寻奕笑了笑,“别再憋着了,你不累啊。”
清乐对上他的目光。
“你应该,已经探查到一些东西了。”寻奕目光微沉,“我,其实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
他还没有开始说原委,清乐已经感觉到一股十分压抑的力量从心口蔓延开来,甚至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了。
明明是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啊……
“是那次,笙箫阁……我没打的过你师父。”
清乐眉心紧紧蹙起,手指已经捏紧了手边的树枝。
“我,之前的身体……确实是被重力所伤,不可修复了,没办法复生了。”
他这样浅浅盖过,清乐的脑子里霎时间一团乱麻。这个时候她甚至分不出神志去想,什么样的攻击会使一个人的身体直接到覆灭不可修复的地步。
“当时在鬼界,根本没办法寄生别人身上,所以……所以我也只能捡了些妖精鬼怪,杂糅成了这勉强可以用的身体。”
“咔嚓”一声,树枝被狠狠折断。
“你别这样啊……我害怕。”寻奕眼见清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现在,就是压制鬼气的时候麻烦了点,其他的也还好。”
“跟我说实话。”清乐压抑着心头的那股怨气,问道。
“之前的时候,我的确是不确定。”寻奕缓缓说道,“我不确定这样的逆天之举能让我撑多久,所以我赶着来见你,那时候每次见到你都害怕会是最后一次见。也害怕自己会失控给你带来麻烦。”
控制不住的,清乐的脸上已然布满了水泽。
“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可以控制它了。反噬也越来越小,毕竟这么久了,也已经适应这种样子了。”
“适应……”清乐低吟道,这短短的两个字,背后又是如何的生死一线的挣扎……
一具被之主制造出来的堪称天地之间最为完美的身体,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具拼凑而成……周身鬼气,甚至不为所容的躯壳……
他是真的不在乎么?
他只是别无他法,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寻奕握住了处于崩溃边缘的清乐的手,“可是我这次,也许惹下麻烦了。”
“没有人会找你麻烦的,你放心。”清乐道,“若是有,来一个我便杀一个。”备用站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寻奕都觉得瘆人的很。为了自己,他已然多次看到清乐戾气毕露,近乎失控的样子。
他又紧紧握了握清乐的手,他是不想清乐变成那样的。
“十二,你要知道……”
“我不知道。”清乐打断他的话,“能无非是再一次想与我说,我是天界的主神,而且是为数不多愿意为秩序而真的做些事情的主神。”
“可是我不是那般无私无畏的人,我也做不到。”清乐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或许从前我幻想过,我会变成一个接受众生拥戴,愿意以一己之力护佑众生的神仙。”她摇了摇头,“可是若是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护不住,说那般念想又有何意义?”
“若是众神伤你,我必灭众神。”
寻奕心下一沉,清乐说这样的话,并不是让他感到什么心安,而是深深忧虑。
可是如今的清乐,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的了头的。
若是真的到那一日,或许自己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就是阻止她吧。
可以算是集中了五支元神,近半数的元孛,也不再坐等,而是开始全力搜寻“桑落”的下落。
他一出手便将被裁魂操纵的隐恪和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一直被囚禁起来的皎若关押起来。
就连清乐也不知道,元孛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但定然是和寻找“桑落”有关。
隐恪和皎若出事,清乐意识到,如今还有自己意识的,竟然只剩下自己和苏绰了。
而天界的这个元孛,和不见踪影的“桑落”,各自持有五支元神。
桑落从来就是主神之中精于谋算之人,恐怕落在他身上觉醒的那一支,也是城府极为深厚的。
而在事态明晰之后,从前的桩桩件件,也都可以解释了。
桑落或许是早就用裁魂办法控制了隐恪,也想通过合苏来对付苏绰,只不过被她被打下凡界的元神抢了先,只能暂缓计划。
悔音壁是他一开始就要对付兴阙和玄机的一步。
从雨神郭奉衍,到神吏,到主神修复悔音壁,其实都是为了揭开兴阙和玄机的旧怨所必要进行的过程而已。
他想要成为唯一的元孛,也借着悔音壁事件天界半数神官的罪行,将天界的势力收纳许多到自己手中。
而他的计划虽然波折,可还是成功了。
兴阙和玄机在两败俱伤之后,元神自然而然就归属于“桑落”了。
或许到了天界之后,他发现了逆轮的异常,所以用长戚的事情来布局,目标实则是逆轮。
可是逆概在那个时候也觉醒了元神,为了摆脱“桑落”的谋划,早早吸收了楚生的元神并且主要元神转移到楚生身上,而那个已然在“桑落”眼中暴露的逆轮也被果断舍弃。
这办法和后来桑落被寻奕识破之后果断自尽是一样的。
好密的一张网,清乐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胆寒。
从自己被逆轮的算计跌下凡界寄身于合苏开始,一切都是看似偶然朝着他们自主选择的方向发展,可是他们的每一步,近乎都在旁人的计算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