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和那些侯府的正牌侍卫们不同,他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手持长剑纵横在乱军中与人搏命厮杀。
从小生活在贫苦农家的赵虎幼时就经常挨饿,后来长大到了少年时父母相继去世,家中土地也被地主收了去,赵虎就成了讨饭的饥民。
十几年的光景赵虎勉强过活,直到后来遇到了程圆驾临大马城,赵虎与无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饥民兄弟一起受了程圆莫大的知遇之恩。
从那时起,赵虎就暗暗发下重誓,要同宁侯同进退、共生死。
无论宁侯未来要做什么、怎么做,只要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赵虎都会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这个从来没有被赵虎亲口讲出来的承诺,却深深地铭刻在他的骨头里,从两年前到至今。
剑,在赵虎的手里其实与一把柴刀没什么两样,他根本就不会任何武功。在敌人的骑兵到来时,赵虎告诉自己对方就是一块会移动的树根,只要挥起柴刀用力去砍,树根就会解体、就会溃败。
然而事实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对面的“树根”会杀人,手里也同样有着一把更沉重的刀。
当的一声,赵虎劈出的剑被“树根”一刀砍飞,紧接着对手的刀再次对着他的脑袋高高举起。
倔强的赵虎恼得大吼一声,猛地扑向骑兵踩在马镫里的右腿,他不顾一切地张开雪白的牙齿,一口咬去。
“啊……”长刀落到一半的骑兵一声痛叫,紧接着下落的刀更快了几分。
就在赵虎的头皮与对方的长刀即将亲密接触的危机时刻,骤然间那骑兵的身体一颤,一股涌泉般的鲜血便喷了赵虎一头一脸。
骑兵的痛叫变成了哀嚎,热血从他刚刚断去的右臂横截面肆意迸溅着。
下一刻,剑光再次一闪,那名骑兵的脖子也变成了“横截面”。
一剑断臂、两剑断头,程圆适时地在最危险的时刻救下了赵虎的命。
两人没有时间讲话,左右两翼又有两名骑兵同时杀到。
程圆深知赵虎不会武功,用身体把他挡在身后。知我剑剑光荡漾,一剑斩断了右侧骑兵的长刀,随后一剑刺入对方的右肋。
左翼的骑兵挥刀劈向程圆的左肩,程圆一个侧滑步躲过刀锋,随后程圆连转头看都没有看那骑兵一眼,反背一刀由下往上,将马匹和骑士一剑各自斩成两瓣。
倾倒的马匹和骑士的鲜血混成一体,血腥味充斥着鼻孔的每个纤维,令人闻之作呕。
斩杀了两名骑士,程圆再次把赵虎护在身后横剑而立,他背对着赵虎鼓励道:“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这一刻,赵虎看着程圆的背影,红血丝爬满了瞳仁,感动得浑身不住战栗。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程圆身为自己的主子,在这种敌众我寡的危险乱战中,居然会主动跑来保护一个微不足道的废柴下属。这是一种怎样的担当?又是一种怎样的情结?
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报答宁侯的恩情?为他上刀山下油锅?来世做牛做马?这些都不足以表达赵虎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时一大波骑兵从四面八方朝着程圆和赵虎围了过来,程圆左杀右砍,为身后的赵虎筑下一道坚固的防线。
长剑上下飞舞,斩杀敌人无数,直到血染战袍,直到气喘吁吁。
赵虎早已拾起了自己的剑,可是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他根本帮不上程圆任何忙,反倒容易成为程圆的拖累,于是赵虎决定转回身同程圆背对背,以防背后有人袭击。
然而,就在赵虎转过身的一刹那,他居然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后真的偷偷摸过来一个徒步潜行的敌人。
只见那名敌人手中握着两把短柄斧,贼头贼脑地已经到了他们不到两丈远的距离的位置。
那敌人本是一名军官,他弃马步行而来本想在身后偷袭程圆,可是没料到却功亏一篑被赵虎发现。
说时迟那时快,那军官见程圆的左半边身体暴露在赵虎的身体之外,他猛地将手中的双斧同时抛出。
一柄飞斧直击赵虎,另一柄飞斧直射程圆的后心。
这一刻,赵虎目眦欲裂,他暴吼一声“休伤我主!”
接着赵虎一个横移,把程圆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噗、噗”!
在两声利器割开皮肉的声响中,赵虎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程圆的背上。
两柄飞斧,一柄砍在左胸口,另一柄砍在右肩头。
赵虎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顺着程圆的身体滑落在地。
“赵虎!”程圆听见了刚刚赵虎的吼声,也感觉到了背上传来的巨震。
当程圆转身看清眼前的所有情景后,顿时明白了一切。
无边的愤怒袭上心头,程圆目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剑指不远处的军官。
“你伤我兄弟,我要你狗命!”
“击星!”
狂暴愤怒下的程圆,一个箭步跃向前方,天罚第一剑狠狠刺出。
这一剑单单对付一名江湖高手尚且难以抵御,更何况一个普通的军官。
霎时间,程圆一口气刺出了二十八剑!
那两手空空的军官犹如一直待宰的羔羊,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浑身上下就被刺成了筛子。
军官死不瞑目的尸体尚未倒下,程圆身后又扑上来七八名骑兵,马蹄眼看着要踩踏地上赵虎的身体。
“摄月!”
又是一剑狠狠扫过,百十来道剑气平行着布满了空间,瞬息间面前的人和马被剑光绞得粉碎,化成了一地肉泥。
两剑下去,程圆周围十几丈内的敌兵已经肃清。
真气消耗过度的程圆脸色苍白地蹒跚来到赵虎身边,将他轻轻抱起。
“赵虎,你怎么样了?”
赵虎瞳孔弥散,胸口前的衣衫已经殷红一片,那些止不住的滚烫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着。
“侯……爷,我没有机会听你讲《包青天》的故事了,故事里的赵虎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是赵虎留给程圆的最后一句话。
程圆两行泪水潸然滑落,与赵虎胸口流出的热血同样滚烫。
“故事里的赵虎,跟你一样,忠诚、勇敢、正直、无畏,默默地为江山社稷、为他所效劳的主人,立下了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