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青绿的树叶摇曳,一只黑色的鸟儿停靠在枝丫上,扑腾地扇动了两下翅膀又飞走了。
好像是第三只了。李灵心中默念。
台上语文老师陈佩英正津津有味地讲解着课文内容,有时候她说着说着就噗嗤一笑,而台下毫无反应,有呆呆地听讲的,有传纸条的,有做数学物理题的,有打瞌睡的。
分班后班别从32变成38,高二后语文老师从说话中气十足的郑君换成了陈佩英。她声音小,又不用扩音器,坐后排的人基本上都听不见她讲话,刚开始还不适应,经过近一个月的教学后大家知道她只会向全体提问不爱单独点人,便不约而同干起自个的事。
李灵也快要睡着了,尽管她坐在第二排,陈佩英如鸣虫般的语调嗓音以及毫无新意的讲课方式实在让人提不起认真听讲的兴趣,但她不能睡,自从陈佩英了解李灵以前的情况和批改过数篇周记之后,发现李灵的语文水平相当不错,文笔细腻优美,阅读理解能力强,于是李灵成为了陈佩英重点培养对象。
李灵感受到陈佩英对她的关爱,每当陈佩英的课陷入困窘时她便会以专注乖巧的眼神望着陈佩英,仿佛是给予她讲下去的动力。
还是有人听我讲课的,陈佩英心中得到一丝慰藉。
但李灵脑袋里都在思索着别的事情,例如此刻,她在想就到国庆假期了,该不该约黄君君?
算是因篮球而和黄君君走近的吧。黄君君不仅留着男孩头,还有着男孩子的个性,自称做不了软妹,和男生女生都可以称兄道弟。在体育课上她们是最佳的篮球拍档,倒不是她们篮球打得好,相反她们一窍不通,只是单纯地喜欢简单的拍球运球投球。与其他不喜欢运动和害怕晒太阳的女生不同,她们很享受这难得的边聊天边投篮的放松过程,渐渐成为了好朋友。
终于熬到下课,李灵去黄君君座位找她。
“君君,你十月三号有空吗?”
“应该有空。想约我?”
“嗯……那天是我生日,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庆祝生日?”旁边的蔡智国突然插话,他和黄君君的座位只隔了一个过道,方才的谈话都被他听见了。
“一起呀,多点人热闹些。”黄君君拍了拍蔡智国宽厚的肩膀。
蔡智国看向李灵,胖胖的脸上露出坏笑“你叫上我同桌我就去。”
蔡智国的同桌是江之清,他不在座位上。
“那你待会问问他?”李灵说。
“我叫他他可能不愿意。”蔡智国摇了摇头。
“……”
在班上,蔡智国的某种取向已是公开秘密,而他对待江之清的态度更是不加掩饰的喜欢。
他们初中就同班,据蔡智国爆料,江之清初中时就长得十分标致立体,暗恋他的人不计其数,包括蔡智国,但他一直不与人亲近,性情冷淡,更别谈交友了,蔡智国也是这学期和他坐同桌后才开始近距离接触并越发迷恋他。
“给你们看看。”蔡智国悄悄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让李灵和黄君君凑近。
是江之清坐在座位上望着前方的侧影,照片逆光,看不清表情,但他的侧脸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腰杆挺得笔直。
蔡智国笑得咧开了嘴,一脸花痴样“我偷拍的。是不是很帅?啊,太帅了……”
然后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李灵,说“靠你了。”
敢情我这是要红娘牵线了?虽然不情愿,李灵还是答应了蔡智国。
晚上回到家,李灵在班群里找到了江之清的qq,纠结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头,一年来的交流没超过十句,突然拉别人一起过生日也挺莫名其妙,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发了消息。
李灵江之清同学,你好,我是李灵。
江之清?
李灵你十月三号有时间吗?
江之清?
这个男人除了发问号还会多打一个字吗?李灵在心里暗暗吐槽,但依然保持态度温和。
李灵那天是我的生日,方便一起吃晚餐吗?
李灵我约了黄君君、周悠儿和蔡智国,只有他一个男生他不好意思,希望你也一起去。
这个理由应该还可以吧?他会不会立刻拉黑我呀?
没想到江之清很快回复可以。
进展比预想顺利得多,李灵立刻给蔡智国发了一个ok的表情,蔡智国回了一连串感叹号,已经想象得到他在屏幕那头有多激动了。
生日那天,李灵穿了一件纱质的粉色无袖上衣和白色短裤。头发留了近一年,已经是中长发了,她扎了一个马尾,看起来活力满满。
李灵提前到达约定的中餐厅,选了一张六人餐桌。等了五分钟左右江之清和蔡智国来了。江之清乌黑的短发根根分明地立起,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白色t恤打底,搭配黑色长裤和白板鞋,干净清爽。
李灵让他们先就座,不久后黄君君和周悠儿也到了。周悠儿是李灵的后桌,学习非常刻苦努力,经常用食指轻轻地戳李灵的背找她一起探讨学习问题。
“你们俩随意坐。”李灵扬起手做了一个请入座的姿势。
黄君君选择了江之清对面的位置,周悠儿拉着李灵的手说“那寿星坐我们俩中间吧。”
理论上是一起讨论菜式,实际上江之清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三个字“都可以。”
不一会,香喷喷的豌豆炒虾仁、尖椒辣子鸡、茄汁焖牛肉、什锦白菜卷和山药排骨养颜汤都陆续端上来,有美食相伴的好处就是大家即使顾着吃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
中途李灵注意到黄君君的脸泛起红晕,关切地问她“脸好红,很热么?”
黄君君被吓一跳,有些慌张地回答“啊,不热……好像是有一点热。”
而后匆匆瞄了江之清一眼,见他在低头吃饭便松了口气。李灵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破不说破。
吃完李灵准备起身买单时,周悠儿却拦住了她,冲大家说“我们aa吧,大家都没给李灵准备礼物呢,而且我们还是学生,平分比较适合,你们觉得怎么样?”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李灵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的确没有什么钱,本来已经打算请客后半个月馒头配白粥,周悠儿这一提议既能让她不用强撑面子,又可以让接下来的伙食标准基本保持在现有水平,对此李灵感恩戴德。
即使没有蛋糕,没有鲜花,没有气球,没有蜡烛,没有礼物,但也算是十六年来第一个真正被庆祝的生日吧。
回到家打开手机,照旧收到了温谨行和几个老朋友的祝福信息,没有莫子煜。忘了有多长时间没想起莫子煜了,他的班级在同一层楼的另一边,偶尔会在走廊上碰见他,彼此笑笑打个招呼,偶尔他会来班上找温谨行,他们俩是互损了四年的死党。
见面时能够安之若素,谈话时内心没有起一丝波澜,不再盯着屏幕纠结他有没有回消息,完全把他视作了普通的老友,慢慢地他真的从心底某个位置挪出去了,时间果然是良药。
23时59分,李灵闭上眼,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