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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耗子尾汁

    曾布在正厅见到了笑容满面的钟粟。

    “钟侯光临寒舍,倒是让老夫意外啊。”

    曾布一边寒暄,一边暗中打量着钟粟的神色,他实在吃不准钟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寒舍就过谦了,曾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华屋高堂、琼楼玉宇啊。”

    钟粟一边瞎扯,一边打量着曾布室内的陈设。

    虽然同殿为臣,但他是第一次来曾布的家里。

    按照他的身份来看,曾布的家中显然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大气的。

    “钟侯见笑了,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曾布倒是注意到了,钟粟的手中还真提着东西,难道真是金华火腿?

    “给曾相送火腿啊,你看,这不是带来了吗?

    正宗的两浙金华火腿,陛下吃的正是此物,曾相难道不想尝尝?”

    曾布一听,脸上闪过一刹那的尴尬。

    猪肉他是真没吃过,至于猪肉做的火腿,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曾相还愣着干什么,让厨房赶快去做,我还等着喝曾相的好酒呢。”

    钟粟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火腿。

    “对对对,钟侯到府,怎么能失了礼数。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带去厨房。”

    曾布对着一旁不知所措的管家说道。

    “对了,钟侯,这火腿的烹饪之法?”

    曾布老脸微红,在钟粟面前,又是私下见面,只能坦言了。

    火腿怎么吃,厨房铁定不知道怎么做。

    “曾相放心,这烹饪之法,早就准备好了。”

    钟粟说着,又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张纸,一并交给了管家,管家低头接过,看了一眼曾布便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除了钟粟带来的火腿,还有各种菜蔬还是流水线一般地上桌了。

    “来,钟侯,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

    还有这金波酿,给钟侯满上。”

    曾布热情地招呼着,对于这位三品侯爷,他感觉真的得罪不起。

    以往还真没怎么在意,但时间却证明,此人年轻有为,看似做事随意不拘,实则胸有万壑,似有鬼神不测之术。

    “曾相,尝尝这金华火腿如何?”

    曾布笑笑,夹起一片放进嘴里。

    颜色看着就很漂亮,真是不明白,那些说豕肉是脏肉屎肉的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此物果真鲜美爽口,钟侯,这金华火腿的确是豕肉制成?”

    曾布很意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猪肉,居然还可以做出这样的美食,味道一点儿都不比牛肉羊肉差。

    “我敢欺瞒当今陛下吗?”

    “这倒也是,陛下都对这金华火腿赞不绝口,看来人言可畏啊。”

    曾布感叹了一句,这多少年来,大家对猪肉的误会太深了。

    两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便已经杯盘狼藉。

    至于那坛金波酿,自然是喝了个底朝天,大部分都装进了钟粟的肚子。

    “钟侯啊,以往老夫对你其实并不看好,甚至一度想参奏你,你可知道?”

    曾布的坦言倒是让钟粟有些意外。

    “知道,当然知道,不但曾相想要参奏钟某,恐怕满朝文武,没有几个不想参奏的,你说是吗?”

    钟粟的回答更加坦白。

    “钟侯的确非常人也,居然敢将这豕肉拿给陛下吃,你就不怕有人参奏吗?”

    “当然害怕,但如果官家吃了感觉味道不错,那谁还会去参奏?”

    “瞒天过海?”

    “算是吧。”

    两人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曾布心中佩服,敢这么糊弄当今陛下的,恐怕只有钟粟了。

    这差不多就是利用了赵佶的好奇心,不得不说是一步险棋。

    可这一步走钢丝一般的险棋却走得非常漂亮,甚至将群臣都给活活套住,连他也是什么毛病都找不出来。

    “曾相,你难道就没想过一点,我为何让你品尝着金华火腿,而不是豕肉?”

    曾布一愣,好像还是有区别啊。

    金华火腿是猪肉做的不假,但和真正的猪肉还是不一样,这是为什么,自己好像真没想过。

    钟粟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有他的想法。

    “为何,老夫不明就里。”

    “你想啊,这生猪养殖,第一年或许会以朝廷征收之类消化了,可如果到了第二年第三年,高产作物会越种越多,生猪必定也会越养越多,如果吃不完,那又当如何?”

    钟粟边说边轻轻敲着桌子。

    “钟侯,这火腿是否可以长期保存不变质?”

    曾布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里放着光。

    “那是当然。”

    “老夫明白了,如果生猪太多,那就直接制成火腿。

    老夫大胆猜测,你是要将这火腿肉运至边军那里,从此边军的肉食供应便可迎刃而解,老夫的猜测没错吧?”

    曾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粟,似乎想用目光刺破钟粟探求答案。

    “曾相果然非常人也,猜的丝毫不差。”

    曾布的脸上一激动,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坐得久了,腿脚有些麻木,刚一起身感觉不对劲,便用一只手扶住了桌子。

    “老夫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于你,你也看到了,老夫这身子,恐怕也没多少年了。

    但这宰辅之位,如果是奸恶之人得到,必定祸国殃民。

    钟侯虽然已册封侯爷,但如果陛下不说什么,迟早这宰辅之位就是你的。

    当然,这其中必定会有无数变数,不过老臣只要尚有一日,便会在陛下面前保举钟侯。

    钟侯才弱冠之年,往后的日子还会很长,希望往后后仍以我大宋国事为重,耗子尾汁。”

    曾布的说这一段话的语气明显比较凝重,钟粟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这位曾巩的弟弟,曾经得到了王安石和韩维的推荐,显然不是浪得虚名。

    之前不敢过多接触,就是担心出现不可控的因素。

    现在看来,这位和韩忠彦争权夺利的家伙,还是很好相与的。

    “曾相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是那块材料。”

    钟粟是真没兴趣,宰执天下看起来光芒万丈的,实际上辛苦的很。

    现在他已经举得很辛苦了,成天到处跑来跑去,还得提防朝中小人的陷害。

    好在现在有一大波小弟,绝大多数事情,他只需动动嘴就可以了,具体要怎么做,那就是小弟们的事情了。

    钟粟说的是真话,但在曾布听来,只是谦虚的说辞。

    “往后钟侯有什么尽管直言,老夫不是那种顽固老朽。”

    曾布说着,对着不远处的官家吼道:“去,再去一坛金波酿来。”

    钟粟心想:“老头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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