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的确是个没多少心眼的,居然当着赵佶说要感谢举荐他的人。
虽然赵佶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他也不是很在意。
赵佶有个特点,对于艺术水准高的人,容忍度会高很多很多。
就连米芾那样的奇葩人物都能引为至交,而周邦彦在刚才的交流中,已经显示出来超强的音乐才华,这时候的赵佶,更多地是对周邦彦的欣赏,至于刚才的无脑说法,倒是无伤大雅。
“周司乐,说起举荐之人,你的确应该感谢钟侯。”
赵佶说着,指了指一旁的钟粟。
“钟侯爷?在下冒昧相问,您就是那位汴京大学山长?”
周邦彦一进来,都没怎么在意。
这是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钟粟,眼神中流露出的惊异让钟粟有些不自然。
“小侯正是钟粟,周司乐词乐俱佳,令人万分佩服。”
“惭愧惭愧,我虽填词不少,但哪能比得上钟侯爷的一阕《青玉案?元夕》。”
说到这里,周邦彦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无比的崇敬。
钟粟心中一阵郁闷,又来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自己的“高才”显然已经被业内人士都知道了。
“随手之作而已,周司乐过誉了。对了,刚才听官家和周司乐探讨音律,让钟某大开眼界。”
钟粟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加上两人对着一阵吹,反而把赵佶凉在了一边。
他这么一说,周邦彦也意识到有些过了。
“陛下日理万机,没想到对于音律远胜下臣,这是惭愧。
承蒙陛下信任,让下臣提举大晟府,实在是惶恐之至,今后唯有鞠躬尽瘁。”
周邦彦再次谢恩,然后告退。
“官家,这周邦彦如何?”
钟粟看着周邦彦出去后,立刻问赵佶。
“钟卿家,你也眼光太毒了,这周邦彦果然才艺卓然,让此人提举大晟府,实在合适不过了。”
钟粟心中暗笑,我的眼光还不就是你的眼光嘛。
其实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大晟府并没有成立。
只不过对于赵佶这样一个热爱艺术的皇帝来说,这样的医术机构,自然是越早成立越好。
国子监已经有了画院,赵佶还有自己的书画工作室,美术方面已经足够。
钟粟在此时提出大晟府,恰好填补的赵佶艺术追求的空白,当然一下就通过了。
在钟粟看来,在原来的时间线上,之所以还要晚些时候才成立大晟府,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赵佶的统治还不够稳固,加之两党激烈争斗,他根本无暇搞这些兴趣爱好。
可钟粟的出现,提前将一系列麻烦事情都给解决了,现在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自然得考虑一些享受艺术生活的问题。
新成立一个机构,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当然还得在朝议上通过,然后发布旨意。
但这些钟粟并不担心,大宋本来就是个重视艺术的时代,赵佶提出这些,多半不会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再说这个提议是钟粟提出的,他可是刚刚把反对自己的高御史给好好修理了一番,遭到社会毒打的御史们接下来恐怕得经历一段面壁思过的时间,自然不会反对。
就在确定成立大晟府的这几天中,种师道终于回朝。
不顾鞍马劳顿的种师道,非常果断地来见赵佶。
他将早已写好的奏疏呈送御前,赵佶对于钟粟推举的这名将军颇为重视。
对于种师道的奏疏,他看了又看。
其实,种师道虽然不知道这次召见的目的,但也有所准备。
对于怀德军的建设情况,他在奏疏中说得非常仔细。
在他看来,如果朝廷真想让他去养老,或许会念在他的功劳上,给他指派一个好一点儿的地方。
或许朝廷已经有了决定,但也不能放弃。
即便是不懂兵法的赵佶,在种师道的字里行间,还是读到了一种对大宋的忠诚。
种师道三叩九拜大礼完毕,赵佶开口说道:“种卿家为大宋戍边,此时又千里归来,劳苦功高。”
这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可种师道听了却觉得很有问题。
在他看了,这只是一句铺垫,接下来就要“但是”怎么样了。
“为大宋戍边,末将不辛苦。”
虽然心里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情,但他还是以洪亮的声音回应着赵佶。
“种无极,朕今日起为你赐名种师道,你觉得如何?”
种师道突然睁大了眼睛,但随即有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承蒙陛下次赐名,末将不胜感激。”
种师道真的有些感动,他已经心里有数了,这次召见,显然不是要让他去养老,恐怕有什么差事要办,不然赵佶不会莫名其妙赐名。
为了解决避讳的问题,种师道已经为自己改名种无极,按理来说已经没事了,可赵佶非要赐名,显然有想法。
“朕这次召你会汴京,是有重要差事。
兰州为我大宋西陲门户,朕意让种将军前往戍守。
当然,此次去兰州,可不仅仅是扼守西陲门户这么简单……”
种师道越听越觉得震惊,虽然还是不明白具体要感谢什么,但显然不是小事情。
而且,这次兰州之行,显然已经超出了统兵的范畴,似乎还有更棘手的任务。
可不管怎么样,对于种师道这种沙场宿将,派往哪里都是一样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其实最可怕的,是让他从此离开边军,那样就意味着只能过宅男的生活。
一个在沙场纵横驰骋的将军,突然让他过着悠游的生活吗,实在是难以忍受的。
至于要去兰州,种师道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按照战略地位来说,在打败西夏之前,这里和太原等地其实差不多。
但随着西夏、青塘的失败,兰州的戍守任务显然没有了以往那么紧迫。
当然,因为澶渊之盟的关系,太原、幽云一带,其实也没有了曾经的剑拔弩张。
所以对于种师道来说,去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只是听赵佶的语气,此次去兰州,显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任务。
想到这里,种师道心里一惊。
西夏和青塘的情况,他当然了解一些,赵煦的时代,已经被宋军给打成狗了。
这些年以来,边境偶尔有点小冲突,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从来都没有过。
难道这次派自己前往兰州,是那里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种师道觉得,有些情况得搞清楚,自己可不能稀里糊涂就去兰州。
“种将军,此次去兰州,另有一件要务要办,此事由钟侯爷告诉你。”
赵佶不可能对种师道说生产建设兵团的具体事宜,他只需表示一下对边将的关心就行了。
钟侯,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姓钟的侯爷?
种师道一脸疑惑,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
在怀德军时,别的他倒是没有怎么在意,但他却听掌管军需的曹参军说起过一个姓钟的侯爷。
曹参军的其他说法,他倒是没怎么在意,但却留意到,他说这钟侯爷从海外找来几种高产作物,不怎么挑土壤,还会有很多收获。
后来他还听说,这几种作物还真种出来了,甚至在大宋推广。
毕竟他在边军中留得太久,有些事情他并不是太在意。
对于这几种从域外弄来的高产作物,到底怎么样,他倒是很想了解一下,但身在边军中,谁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来。
可今天倒是有趣,自己去兰州戍边,除此之外的重要差事,居然和眼前这位年轻的钟侯爷有关系,倒是让他非常意外。
“末将见过钟侯爷。”
“种将军好!”
两人互相认识后,继续听朝。
一个时辰之后,朝会结束,种师道刚走出西掖门,一辆车上跳下一名车夫。
“种将军,我家主人钟侯爷在尉迟酒楼设下薄酒,有请种将军赴宴。”
种师道一愣,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刚才仅仅是朝堂上见了一面,这就设宴招待自己,显然太意外了。
可刚才赵佶交代得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他得听这个钟侯爷的安排,不去的话,似乎也不太合适。
就在种师道犹豫不决之时,旁边又过来一人。
“种将军,我家侯爷极为钦佩将军,为了这次兰州的差事,侯爷力排众议,在陛下面前极力推荐种将军。
听说种将军回到汴京,我家侯爷立刻安排我等设下宴席,说无论如何要为种将军接风,如果种将军不去,我家侯爷必定非常失望。”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索九。
钟粟担心种师道未必赏脸,便特地派索九守在这里。
种师道也看出了索九的身份,显然是钟粟非常信任的人,可见对邀请他赴宴的重视。
“既然钟侯爷如此厚爱末将,末将便叨扰了。”
种师道知道,此时不答应还真不行。
“请将军上车。”
索九说着,亲自为种师道放下上马凳。
种师道一愣,上了车。
坐上了钟粟的豪华版马车,种师道再次惊呆了。
自己无非就是区区一怀德军的将军,地位比起钟粟这个三品侯爷,还是很有差距的。
而且目前的情况,因为他颇受军士的拥戴,在边军中有很高的威望,反而成了朝廷忌惮的理由。
对于像他这样的人,大宋说不定随时会安排他们去疗养。
可眼前这侯爷却对自己非常热情,他实在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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