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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五里亭饯别

    “大名府周四十八里二百零六步,门十七宫城周三里一百九十八步,曾为我大宋真宗皇帝驻跸行宫。

    毗邻幽、蓟等州,乃是一处水陆交通要冲之地,实属我大宋之上州。”

    两人坐定之后,钟粟侃侃而谈。

    钟粟在后世倒是听说过大名府,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就算看过也早就忘了。

    直到韩忠彦被贬,他便恶补了一番,死死地记住了这些情况。

    “没想到钟侯对大名府还知道不少,佩服佩服。”

    韩忠彦带着吃惊的语气说道。

    对于钟粟,韩忠彦其实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听其他人说起。

    此人深得两代帝王信任,最可贵的是精于商贾之道,但却用赚取的财货兴办书院。

    大宋重视文教,自然对钟粟的做法极为赞成。

    至于钟粟其他方面,韩忠彦知道的太少太少。

    “闲暇之时,偶尔翻翻书,自然了解了一些掌故。

    不瞒韩大学士,关于大名城的情况,我还是昨晚才看到的。”

    钟粟说完,笑吟吟看着韩忠彦。

    既然韩忠彦愿意下车,韩知府就不必叫了,叫韩大学士似乎更加亲切一些。

    几个意思,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就是为了送送自己,才专门查阅了大名府的资料。

    查阅就查阅了,还说得这么清楚,想干什么?

    自己可是是被贬大名府,心情不怎么样的,说是真心相送,两人又没有什么交情。

    若非如此,难道是来专门奚落自己的?对,完全有这个可能。

    韩忠彦现在满脑子的疑惑,但作为名门之后,必要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老夫被贬,但也容不得人人羞辱,钟侯能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真心相送,老夫感激不尽。”

    “韩大学士恐怕是误会小子了,诚心相送没有问题,但却不仅仅代表我个人的想法。

    韩大学士的功过得失,小子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我却相信,韩大学士对我大宋也算是一片公心。

    就凭这一点,我代表大宋子民来送送,没什么不可以的。”

    没有人不愿意听好话,韩忠彦也是。

    虽然他怀疑钟粟说得也许是反话,但钟粟跟自己无仇无怨,如此处心积虑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韩大学士似乎不相信小子,说句实话,对韩大学士我并不熟悉,倒是对令尊大人魏郡王的事情了解一些。

    魏郡王为相十载、辅弼三朝,神宗时御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之碑,足见对功绩之肯定。

    韩大学士又是魏郡王的长子,想必有其父必有其子,区区小挫,何足挂齿。”

    韩忠彦的父亲韩琦是大宋公认的贤相,钟粟说起了这个,韩忠彦只觉得无比惭愧。

    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想成就一番功业,可是一直以来,跟自己的父亲韩琦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此前因向太后提携,本以为可以继承先父的遗志,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可让他每想到的是,事情还没干多少,却很快陷入了权力之争。

    不得不说,跟曾布这个老狐狸相比,他的手段还是差了一些。

    这还没多少时间,就被曾布拉下了左相的宝座。

    如果上天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韩忠彦觉得他的表现应该可以好一些。

    可是这样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钟粟当然知道,他在大名府知府的位子上还没坐稳,然后又被撸了。

    至此以后,韩忠彦从此远离了大宋的政治中心,再也没有机会走到台前。

    虽然在大宋的历史上,他还是列入了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那只是死后的事情,意义已经不大了。

    后世对韩忠彦的贡献评价,居然是藏书万卷之类的说法。

    在钟粟这些时间对韩忠彦近距离的了解,他的能量远远没有得到发挥。

    钟粟目前大宋的了解,好多位资历颇深的重臣已经垂垂老矣,而自己书院中培养出的人才又太年轻。

    所以正好面临青黄不接的时候,韩忠彦虽然年龄也不小了,但履历还是挺漂亮的,说明还是很有能力。

    等过了风头,或许可以捞出来,所以不管怎么样,他要结纳韩忠彦。

    “我怎能和家父相比,钟侯就不要提了。

    今日面临被贬,自然已无东山再起之日,身死之后,必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韩忠彦说着,唏嘘不已。

    “小子口无遮拦,不该随意议论先贤,不说这个了,不就是被贬大名府吗?

    你看苏大学士,两度被贬岭南,这不还是回来了?”

    钟粟说道了苏东坡,韩忠彦眼前一亮。

    是啊,自己好像有些悲观了,从烟瘴之地的岭南苏东坡,怎么看怎么像是去旅游了一趟。

    除了头发变得稀疏了一些之外,浑身上下都看不出一丝落魄的样子。

    流放岭南,也就仅次于死刑,他都没怎么样。

    我这不就是去大名府吗,真正算起来,距离汴京都不远,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说,大名府还是大宋陪都,就连真宗皇帝的行宫都在那里,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钟粟几句忽悠下去,韩忠彦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情绪也好了一些。

    “韩大学士,别光顾着说话,我这是为专门准备的,离京前尝尝我酿制的百日醉。”

    钟粟说着,为韩忠彦斟满了酒。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果然名不虚传啊,一点儿不次于樊楼的梨花白。 FěìSUZw·

    在京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品到这百日醉,惭愧惭愧。

    没想到今日喝到百日醉,居然是临行之时,真是有趣。”

    韩忠彦有些哭笑不得,连喝几杯之后,又饶有兴趣地品尝了尉迟酒楼的菜。

    吃了几口之后,他暗呼遗憾,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居然都没感受过。

    “韩大学士过誉了,酒曰百日醉,但不可真的醉百日,人要百日醒。

    一旦醉了,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翰大学士尽管去大名府。

    那可是我大宋重镇,可别荒废在你的手里啊。”

    钟粟说完,又给两人倒酒。

    韩忠彦却有点迷茫,这话怎么听都感觉好像有弦外之音,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听不出来。

    可钟粟说到这里后,话题戛然而止,显然没有继续的意思。

    一小坛百日醉下肚,韩忠彦已经有些熏熏然,五里亭饯别结束。

    看着管家把韩忠彦扶上车,钟粟心中喃喃自语:

    “你以为我喜欢卖关子吗,我是没把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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