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一出声，所有人都停下了。</p>
“按照祖制，本宫不该干预朝议，但此时乃非常时期，加之官家的病业是我皇家之事。</p>
所以本宫认为，有权做出决定，曾相、章相以为如何？”</p>
曾布听到后，内心稍稍有点焦急。</p>
他觉这事情还真不好说，向太后说不定真会答应了钟粟，那就不好阻止了。</p>
而且向太后解释得非常有分寸，虽然朱太妃才是赵煦的亲生母亲，但向太后是太后。</p>
真正说起来，他才是大宋最有权势的女人。</p>
赵煦虽然不是亲生，但名义上也是他的儿子。</p>
做母亲的要管儿子的事情，旁人是很难插手的。</p>
章惇反而表现得很是平静，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数，还是无所谓。</p>
“太后总领后宫，但说无妨。”</p>
不管太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曾布还是礼节性地表态了。</p>
“本宫同意章惇的看法，官家这病老是拖着也不是办法。</p>
当然，也许修养三两个月也就好了，可大宋国事千头万绪，加之西北蛮夷鹰视狼顾，这样下去总是不好。</p>
钟卿本宫并不熟悉，但却也听人说起，关键时刻，总是能有意想不到的作为。</p>
想想契丹使者两次来我大宋，均为钟卿挫败。</p>
这些事情如果交给各位，谁有把握能够做到呢？</p>
本宫知道，今日对钟卿的提议，有些人赞成，有些人反对。</p>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出自对大宋的忠心，千万不可因此而伤了和气。</p>
越是危难之时，越能看出我大宋众位大臣的胸怀。</p>
本宫是妇道人家，论治国远远不如各位大宋柱石，但爱子心切却是不容置疑。”</p>
向太后说完，垂拱殿立刻陷入了沉寂之中。</p>
钟粟也暗暗惊叹，这向太后还真有两下子啊。</p>
说话不带一点儿锋芒，但却逼得所有人都无话可说。</p>
明明表明了看法，却看不出来有一丝激烈的态度。</p>
对了，向太后这态度也是奇怪，为什么就突然选择了支持自己呢？</p>
钟粟很快想起来之前向太后召见自己的情况，当时那才叫莫名其妙呢。 woaiks.</p>
似乎说了不少的话，但每句话都看不出什么明确的态度。</p>
召见结束后，也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p>
就算到了现在，钟粟也无法完全确定向太后的想法。</p>
最神秘的是，赵煦的情况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向太后再厉害，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p>
毕竟他没有儿子，无法参与到夺嫡斗争中去。</p>
但没有儿子，却因为先帝宋神宗赵煦的原因坐镇后宫，其实多少有点儿尴尬。</p>
好在朱太妃无欲无求，从来都对向太后礼敬有加，向太后倒是少了很多麻烦。</p>
就算这样，向太后还是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p>
今天朝堂上这么一说，钟粟又有了一些猜测。</p>
也许向太后已经嗅到了一些什么，可能通过太医了解到了赵煦的病情。</p>
她恐怕已经在做准备，万一赵煦突然挂掉，她自然要立刻掌握朝政。</p>
这样其实也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疯狂攫取全力，即便出现了皇位更替，照样能够掌控一部分局面。</p>
另一种恐怕只是为了自保，毕竟自己没有儿子，不管谁当皇帝，自己都有风险。</p>
钟粟越来越肯定，向太后恐怕是要把自己当成一枚重要的棋子。</p>
真正说起来，他还是非常具备棋子的潜质。</p>
放眼大宋朝廷的形势，上层官员之中，大多都是有各种复杂的勾连，在此基础上还形成了新旧两党。</p>
而钟粟却是目前来看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任何根基。</p>
这样的人如果不用来当棋子的话，实在是极大的浪费。</p>
钟粟也并不会因此而愤怒，当棋子就当棋子。</p>
你以为我是你的棋子，也许你还是我的棋子呢。</p>
再说，钟粟知道，向太后也就一两年后就挂掉了。</p>
这点时间里，靠着自己目前占据的优势，向太后也未必能够怎么样。</p>
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向太后不明确表态，他就可以一直装糊涂。</p>
至于向太后支持他现在的想法，其实好多朝臣并不了解情况。</p>
曾布倒是知道，但钟粟却可以肯定，这个老狐狸是一定不会乱说的。</p>
大殿中的空气沉闷得近乎爆炸。</p>
现在谁都明白，讨论归讨论，发表一番意见也没什么。</p>
但现在显然已经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候，如果看不清形势贸然表态，风险一定会很大。</p>
另外就是，钟粟看不懂向太后的做法，其他人就更看不明白了。</p>
现在可是没有几个人天真地认为，向太后的确信任钟粟，才会选择支持他。</p>
“太后，老臣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些人实在太过迂腐。</p>
下臣的想法不边，既然太后已经发话了，那就遵照太后的想法，我看也没必要继续议论下去了。”</p>
章惇忍不住开口了。</p>
钟粟心中暗骂，铁憨憨就是铁憨憨，之前那么说，看来只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本性还是铁憨憨。</p>
你就不能等等吗，现在最尴尬的是曾布那些人，你有必要着急表态吗？</p>
“太后说得是，我等的确目光有些短浅，太后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就这样吧。”</p>
曾布硬是把自己的态度扳过来了。</p>
他在心中对钟粟可是暗骂不止，这次朝议没有通知钟粟，就怕出现什么幺蛾子。</p>
可没想到的是，钟粟一上殿，没说任何事情，居然直接就说到了赵煦的病上面。</p>
至于他所说的那个郎中，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p>
但按照惯性思维，既然不是御医，先反对再说。</p>
其实不管是曾布，还是其他朝臣，大家的心里的概念已经彻底固化，那就是，天下的大夫其实就分为两种：御医和野郎中。</p>
御医才是正宗的，当然，朝臣不见得人人都有机会让御医服务，从各大医馆中找郎中也很正常。</p>
但在殿议之时，这些生药铺的郎中，已经被他们自动忽略。</p>
向太后表明态度，两大权相也做出了决定，就算是实锤了。</p>
章惇看到已经没有了悬念，拿眼睛看了看钟粟，还笑了笑。</p>
钟粟那个火立刻就出来了，怎么就这么个铁憨憨。</p>
你这么一看，不就是在表明，我和你之前就是提前密谋好的吗？</p>
可事实是这样吗？显然不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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