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估计的还是很准确，当庞甲长把火炉专营店招收伙计的事情告诉庞家村来的人，顺带讲清楚了工钱待遇，大家稍稍考虑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p>
最后一统计，二十七人愿意留下，分派到各个店铺每家店铺最少两个人，多出的一人留在总店，基本能够保障正常运营。</p>
老许也不在意，就算稍微少一些也没关系，倒春寒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要过去的，一次如果弄来了太多的伙计，到时候怎么遣散反倒会成问题。</p>
事情定下来后，老许和庞甲长一商量，先留下一半在店里帮忙，另外一半回家安顿。</p>
等这一半人回来后，原来留下的再回家安顿，这样两头都做到不耽搁。</p>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庞家村这支巨大的托儿队伍完成了使命，踏上了返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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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粟现在算是暂时放松了，和赵煦的五日限期已经不再是问题。</p>
当初钟粟说成了五天，其实还生怕赵煦不答应，故意留下了砍价的余地，比如说三天，没想到赵煦毫不犹豫一口答应。</p>
钟粟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很有信心，人的心态是很微妙的，但总是有规律可寻，只要把握好，一定不会有问题，汴京人终归也是人。</p>
果然，赵煦再次迫不及待地找他进宫，但这次不是在勤政殿见他，而是换成了正式议事的垂拱殿。</p>
钟粟暗暗猜测，这又是几个意思，私密之事更适合在勤政殿说，这怎么要搞到垂拱殿，难道赵煦要公然宣布自己赚钱了，然后在大臣们面前炫富？</p>
不会，怎么会呢？赵煦不会这么傻，嗯，好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p>
第二天垂拱殿的早朝之上，首先是一些关于灾情的汇报，接下来又是春耕安排。</p>
再后来还有关于五侯府督造的事情，这倒是引起了钟粟的注意，毕竟关乎嵩阳分院将作学院的建设。</p>
但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什么门道，但好像听明白了一些，最近天寒地冻，连地基都没法打，只能再等一段时间。</p>
钟粟算是明白工程还没开始，至于后面那些什么材料的准备之类，他也懒得继续听。</p>
再后来又是财政预算之类的，全都是数字，钟粟更是听得不胜烦躁。</p>
虽然每一项汇报和讨论都不算很长，但事情太多，钟粟听得直打瞌睡。</p>
要是有一把椅子坐会儿就好了，不，应该有一把胡床靠一会儿更好，干脆来一张大床吧，一觉醒来，恰好轮到自己。</p>
就在他胡思乱想驱赶瞌睡的时候，前面的大事终于说完了。</p>
“钟卿，你果然不负众望啊，我大宋今年再遇春寒，如若没有你提前制出陶土火炉，然后低价出售，我大宋子民不知道又要冻毙多少。钟卿功劳卓著，理应有赏啊。”</p>
钟粟一听，果然不出所料，赚钱已经变成了惠及万民的大好事了，事实上，赚钱归赚钱，惠及万民也是事实。</p>
“下臣只是仰仗官家指点奔走而已，哪有什么功劳，官家之英明，才是万民之福。”</p>
虽然听起来充满了浓浓的马屁味，但却是非说不可。</p>
张商英和李诚觉得钟粟别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在赵煦跟前，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马屁说起来实在太六，简直就是经过了专业训练，就连曾布章淳都略有不如。</p>
“钟卿有功而不倨，实为我大宋朝臣之楷模，朕提议晋入四品吧？”</p>
这句话一出，群臣一阵集体哆嗦，什么，晋入四品，这太夸张了吧？</p>
大宋四品难道不要钱吗，想给谁就能随便给吗？</p>
当初钟粟一跃直达五品，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大大破了大宋先例，已经让不少大臣极为不满，这时候直接进入四品，赵煦是疯了吗？</p>
就算要赏赐钟粟，就算偏袒钟粟，这么加官进爵，实在是太猛了吧。</p>
有人甚至觉得，钟粟肯定是采取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当然，更多的人估计钟粟走了朱太妃的路子。</p>
但有些人也觉得不太对，朱太妃虽然已经是准太后，但一向极为低调，应该不至于干涉朝政。</p>
至于长公主嘛，虽然赵煦很是喜爱，但现在只是个孩子，应该还不至于把手伸这么长。</p>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这里面如果说有人知道，那就是张商英和李诚了。</p>
钟粟和赵煦的合作，虽然没有对他们悉数交代清楚，但他们俩又不是傻子。</p>
各种原材料的出入他们可是尽收眼底，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一二。</p>
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先帝宋神宗就和臣子一起合伙做过生意，大宋不忌讳这个。</p>
不忌讳却不代表可以放在朝堂上大说特说，这是两码事。</p>
如果说赵煦现在突然准备为钟粟加官进爵，多半是合作取得了成功，赚到钱了。</p>
其实都不用多做猜测，张商英和李诚对汴京瓷窑的烧制和煤场的采集非常清楚，自然能够掌握个大概。</p>
大臣们震惊之余，很快开始小声讨论。</p>
赵煦也不着急，他也知道这家事情意味着什么，其实最后的结果，他心里已经大体有数。</p>
群臣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挑头说话的仍然是刘御史。</p>
“老臣以为，钟大监对社稷有功是事实，但如果贸然晋入四品，恐怕不太妥当吧？”</p>
刘御史虽然顽固，但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亲眼看到那些买不起木炭的百姓购买陶土火炉和煤炭的情况。</p>
唯一的理由就是烧煤便宜，大家都能烧得起。</p>
他家里都已经置办了五套生铁火炉，接下来还想再买两套，而且自己的老寒腿这段时间都好了很多。</p>
“臣也以为不太妥当，请官家三思。”</p>
又有人附和道，但曾布和章淳很意外，暂时保持静默。</p>
“为何不太妥当，此话怎讲？”</p>
赵煦其实心里有数，但这是个君臣之间博弈的事情，过程还不能省略。</p>
“钟大监身无功名，现居五品已经深受大恩，四品已是高品官职，我大宋取仕以科考为正途，如此贸然授官，恐怕会惹来非议。”</p>
刘御史的音量居然比之前大了一些。</p>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赵煦，显然，这也代表了大家的想法。</p>
张商英和李诚本来想说两句，但看到这个局面，张了张嘴还是没说。</p>
“官家，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合适，下臣也觉得四品五品也没那么大差别，过些时候，还要回到岭南铸钱，要不就这样了。”</p>
钟粟大义凛然地说出了一句，反而令所有的大臣一惊，这小子看来还很有自知之明。</p>
“看到了吗？我大宋官员成千上万，何曾有谁如此深明大义，主动放弃高品级？冲着这一点，你们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p>
不管真假，反正赵煦已经开始变得疾言厉色。</p>
“钟大监固然高风亮节，但也不能因此随意封赏。”</p>
刘御史再次强项顶撞。</p>
“刘御史，话不能这么说啊，既然有功，无所赏赐自然是不行的。”</p>
曾布看见赵煦似乎已经双目喷火，赶紧出来圆场，万一彻底惹烦了，难免影响君臣和睦，作为宰辅如果没有这点意识，那是长不了的。</p>
赵煦一听，火势果然稍稍压下去了一些。</p>
“那该怎么赏，要不就赐金一百斤，这总可以了吧？”</p>
刘御史说完，大家一愣，随后哄堂大笑，就连赵煦也莞尔。</p>
刘御史是来搞笑的吗？钟粟就是采铜使，赏赐什么不好，偏偏要赏金。（中国古代所谓的金有时候指的就是铜，尤其是在春秋到两汉颇为流行，唐宋仍然有不少人这么叫，也算是一种美称。）</p>
钟粟也快忍不住了，我想要铜还不容易，还需要朝廷赏赐吗？</p>
大家一阵哄笑之下，不知道是谁提醒了刘御史，还是他自己想到了。</p>
他突然脸一红，一时之间尴尬无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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