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粟安心回到蕤园后,心里默默盘算,这几天算是没有白忙活,不但搞定了火炉销售生意,还顺带解决了嵩阳分院将作学院人才招募的事情。</p>
相对而言,火炉销售的生意其实没有太大的难度,大宋的一把手都已经首肯了,自然不会遇到多大的阻力。</p>
再说,自己可是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就认识了将作监大监李诚,还取得了他的信任。</p>
这样一来,事情立刻变得简单起来,只要把各方路子打通,然后进入市场销售渠道即刻。</p>
想想非常廉价的煤炭,再对比一下木炭高高在上的价格,如果还有人坚持烧木炭,那就无异于烧钱。</p>
如果有人非要烧钱,倒也无所谓,钟粟相信,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包括陈旧的观念。</p>
据李诚探听到的消息,工部组织采集的煤炭已经堆成了十几座小山,分别堆放在了汴京城的各处,这也是为了方便各处的老百姓买炭方便,同时也是为了降低人群拥堵造成的安全事故。</p>
工部那里钟粟虽然还没有正式和张商英商量,但觉悟很高的张商英早就开始了前期工作。</p>
在这一段时间,关于火炉和煤炭的推广告示也贴遍了汴京的各个坊市和显著位置。</p>
至于煤炭和火炉的定价问题,钟粟也不知道张商英和赵煦是怎么密谋的,反正很快就确定了下来。</p>
看起来远远低于少木炭的成本,但里面的利润绝对丰厚。</p>
钟粟还没来得及思考火炉发售的时间,是不是赵煦还要采取一些什么必要的仪式,黄门内侍已经来宣他入宫了。</p>
内侍并没有透露入宫商量什么事情,但钟粟却猜测一定和火炉煤炭的销售有关。</p>
时间也容不得他过多地思考,在黄门内侍的催促下,两人一起进宫来到了勤政殿。</p>
一进入大殿,钟粟就发现殿中已经来了好三个人,张商英和李诚都在场,另外一个人钟粟并不认识。</p>
“钟卿最近辛苦了,既然都来齐了,那就说说吧。”</p>
钟粟一愣,这是要说什么,看来只有自己还不清楚状况,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p>
“官家,工部年后几乎日夜不停,煤炭的开采每日都在数十万斤以上,分别在城内各处设置了堆放地点,以供买卖。”</p>
张商英率先说话了,声音不大,但赵煦却听得如痴如醉,每日数十万斤啊,比起木炭简直就是神速,关键还没有出全力,算是试水采,如果以后火力全开,那每天又能采集到多少呢?</p>
钟粟心里却有数,数十万斤听着不少,如果汴京火炉普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不想扫众人的兴。</p>
“好好好,张卿做得好,朕心甚慰。”</p>
“下官已经让城内各处张贴出了告示榜文,今日汴京城内大街小巷议论纷纷,表示如有此物可供取暖,必定弃木炭而就煤炭。”</p>
说话的人钟粟并不认识,但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汴京城的什么负责人。</p>
虽然他说得没错,这些告示榜文之类的政府通告钟粟也看到了,但如果说“必定弃木炭而就煤炭”,似乎有些武断了,明显有奉迎赵煦的意思。</p>
也就这么一点点微弱的信号,钟粟便忍不住朝他看了两眼,然后又悄悄观察了一下另外几个人的表情。</p>
赵煦一脸欢喜,张商英和李诚却面无表情,显得庄重肃然。</p>
也就是这两眼,一下子就被赵煦给注意到了。</p>
“钟卿,这位就是开封府尹吕嘉问,你们今后还要磋商相关事宜,先认识一下吧。”</p>
听到这个名字,钟粟心里一震,但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就算是认识了。</p>
“钟老弟能为为大宋民生出大力,果然应验了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啊。”</p>
吕嘉问还是多说了一句。</p>
“吕知府是前辈,小子往后还要承蒙知府大人多多照拂指教,知府大人的谬赞,小子愧不敢当。”</p>
客套了两句,钟粟继续向赵煦回话。</p>
“小子已经在城南确定了一家专售店铺,大概三两日后就可以开售,官家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的?”</p>
“钟卿也干的不错,不过往后倒是可以在城内多建几处专售点,你回去再考虑考虑。”</p>
“小子记住了,回头就去办。”</p>
紧接着李诚又向赵煦说了关于将作监生铁火炉的打制情况,还有就是各处瓷窑烧制陶土火炉的进度。</p>
赵煦的态度还是非常果断,一定要把量搞上去。</p>
钟粟心中暗暗发笑,在金钱的引诱之下,赵煦决心已经空前巨大。</p>
紧接着,李诚又向赵煦汇报了五侯府建设的准备情况,这些和钟粟没有关系,他也没有留意,倒是开始想这个开封府尹吕嘉问。</p>
虽说都出自开封府,但未必都像包拯那样清正廉明,反倒有一些葫芦僧,只会败坏开封府在世人心中留下的美好印象。</p>
钟粟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吕嘉问还真是其中的一个杰出代表。</p>
不过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据历史记载,他在官居市易司提举的时候,还真动了一番心思,创建了城市规范化管理体系,差不多算是现代城市管理体系的开山祖师。</p>
但是这个人在大宋历史上的一些劣迹,让钟粟觉得实在难以忍受。</p>
吕嘉问出生于官宦世家,曾祖父吕夷简是仁宗朝宰相,为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可以说也是大宋历史上的猛人。</p>
叔祖吕公弼、吕公著都做过高官,混得风生水起。</p>
所以说,吕嘉问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而且树大根深。</p>
出生于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吕嘉问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可以借助的政治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p>
按理说只要按部就班的工作,以北宋的升迁体制和家族的支持,不出三十年就可以步入宰执之列,向吕家那些先贤看齐。</p>
可他的志向不在于当一个因循守旧的封建官僚,而是想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这种政治抱负得到宰相王安石的赏识,顺理成章的把吕嘉问收入了自己的人才智囊团。</p>
吕家是政治保守派的代表,吕公弼、吕公著都因为反对王安石改变祖宗之法而与其势同水火。</p>
有一天,吕公著在家族会议上决定上奏弹劾王安石,而且奏书里的内容还比较机密。</p>
吕嘉问自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居然夜半三更摸进吕公著的书房,盗走了奏折并交给了王安石。</p>
因为这个原因,王安石提前获悉了弹劾内容,化被动为主动,先吕家一步向宋神宗上奏,躲过一劫。</p>
事发后,吕家也知道家族中除了吕嘉问这样一个“丧门星”,便把吕嘉问家法伺候,并称其为“家贼”,与其划清了界线。</p>
当然,因为吕嘉问的告密,王安石又恰好如日中天,他反而也跟着王安石吃肉喝汤。</p>
不过后来王安石也完了,吕恵卿再次表现出了他的神奇思维,狠狠地背叛师门,又毫不犹豫地对穷途末路的王安石补刀。</p>
这样的人宋神宗实在看不下去了,但鉴于他还有一些功劳,便将他贬到地方。</p>
当时究竟是王安石的问题还是吕家的问题,钟粟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吕嘉问的这个行为实在太荒唐。</p>
这已经不仅仅是智商的问题了,就连道德人品都值得怀疑。</p>
钟粟现在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当时在大车店,一说到开封府尹的时候,老许面露忌惮。</p>
可见这哥吕嘉问还真是一个问题官员,这种出人意料的出牌方式,不是一般人能够预测到的。</p>
老许自然不愿意搅进去,能躲就尽量躲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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