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法炼铜？张先生好手段啊。”钟粟笑呵呵地说着。</p>
他这时才真正想起来，这个张潜，居然就是那个在宋朝将炼铜法发扬光大的那个人。</p>
“钟先生居然知道这水法炼铜？”</p>
张潜本来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自己的拿手好戏被钟粟一语道破，情绪明显变得非常激动。</p>
“师傅曾经给小子传授过一些，不过没有这么大量提取过铜，所以还能识得。”</p>
钟粟只能做出这样的解释，总不至于告诉张潜，电解炼铜法效率更高，而且可以得到99.9%甚至更高纯度的铜吧。</p>
“钟先生看来对这水法炼铜早就知晓，贵师傅显然是一个奇人啊，明叔（张潜的字）自认为是已是古今炼铜法第一人，没想到造化神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p>
张潜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的激动，但也有一丝丝沮丧。</p>
钟粟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张潜本来是想展示一下子的工业水准，没想到被一语道破，独创性大打折扣。</p>
“师傅的炼铜法也不是自己独创的，他是从葛洪的《抱朴子内篇·黄白》中看到，然后才进行了试炼。”</p>
钟粟随口说道，他非常清楚，张潜的湿法炼铜技术，也是传承自葛洪的记载，这样说起码不至于让张潜过于沮丧。</p>
“原来是这样，我也是从《抱朴子内篇·黄白》得到了启发。”</p>
张潜说到这里，满脸红光，好像突然遇到了十年未见的知音一样。</p>
就在说话的空档，钟粟对张潜更多的记忆也慢慢浮出水面。</p>
据史书记载，张潜这个人小时候也是神童一枚，诗赋写得非常不错，书法也没问题，对天文地理也有一定的研究。</p>
他绝对不是简单的理工男，而是文理通吃型的。</p>
能留在嵩阳书院，其实炼铜只是兴趣爱好而已，更重要的是他性情沉稳，学问渊深，在学生中地位尊崇。</p>
华夏在炼铜技术上远远甩了世界八条街，o洲那些野人们，直到15世纪才发现铁单质能从硫酸铜溶液中置换出铜，还惊讶地哇哇乱叫。</p>
其实这个时候，我大华夏的铜钱都已经随处可见好久了。</p>
湿法炼铜技术技术其实在汉朝就已经出现，只是那时处于雏形阶段。</p>
南北朝时期，湿法炼铜技术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唐朝末年，这项技术已经发正成为一门初步的工业门类。</p>
到了张潜，湿法炼铜技术得到了最大的发展，从这个时候开始，炼铜工业真正进入了规模化阶段。</p>
在那时候，大家都习惯叫“水法炼铜”，“湿法炼铜”的叫法是后世才有的。</p>
当然从后世的角度来看，“湿法炼铜”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一个置换反应而已。</p>
最有趣的是，古代这个原理的发现，很快被某些江湖骗子利用，成了他们发财致富的一项新手段。</p>
这些人大都市不敢去，害怕被识破，便向广大的农村地区伸出了魔爪。</p>
他们号称能够点铁成金，而且现场演示，一根铁条伸进所谓神仙水（硫酸铜溶液）中，不一会儿取出来便金光灿灿。</p>
乡民见过黄金的也不多，对铜和金的颜色也没那么敏感，一看到如此神奇的变化，立刻上当。</p>
骗子还会继续，让围观的人自己尝试，结果自然也效果明显，乡民确信，那神仙水真的够神。</p>
至于骗子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到处跑，而不是用自己点出来的金子去享受生活，已经没有人去想了。</p>
果然是liumang不可怕，就怕liumang有文化。</p>
张潜能够总结前人经验，将湿法炼铜技术发扬光大，可不是为了骗人。</p>
这个时候，他其实正在写作《浸铜要略》，由于钟粟的出现，张潜立刻决定，自己的《浸铜要略》完成后，希望钟粟能够帮忙校对，钟粟一口答应。</p>
看着一片片铁片逐渐析出的铜，钟粟马上突发奇想，自己的骡车设计又有了新思路。</p>
铜这种金属，光泽本来就比较独特，明显比铁要逼格高一些。</p>
自己制造的车上如果能加入铜的元素，绝对可以创造第一个新的卖点。</p>
有了想法自然就要去干，钟粟已经想好了，从第二批订单开始，马车的某些部位，要点缀一些铜元素风格。</p>
有些人不是想把自己家族的姓氏镌刻到车上吗，如果换做铜色风格，绝对可以亮瞎无数钛合金狗眼。</p>
另外，车上也可以加上一些铜色装饰，虽然对整车的安全性、稳定性没有什么帮助，但绝对会成为下一代车的亮点和特色。</p>
实现起来也很容易，真正重要的部位，就用铜皮做装饰，不太重要部位，将铁构件浸入硫酸铜溶液，镀上一层铜也不错。</p>
钟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潜，张潜一听，也很吃惊，他更多地思考的是铜的工业运用，却没有钟粟想得多。</p>
本来这项技术对于张潜就是专利，既然钟粟对情况非常了解，张潜也无话可说。</p>
钟粟有对张潜的炼铜设备进行了研究，发现他使用的铁片明显纯度太低，这样虽然照样能够置换出铜，但显然影响到了置换的纯度和速度。</p>
“张先生，我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采纳？”</p>
“钟先生的建议想必一定没问题，尽管开口。”</p>
“恕我冒昧，我在嵩阳分院的铁匠铺，有一个祖传的小铁匠，他加工出的铁比你这里的要好一些，同样浸入胆水（硫酸铜溶液），出铜会快一些，还会更纯。”</p>
“你那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能人，真是太好了，我其实最近也在发愁，找不到好铁。”</p>
张潜更加激动，铁和铜的加工，有着明显的区别，张潜虽然对湿法炼铜有着很深的研究，但对铁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p>
如果能够获得钟粟提供的良品铁片，不但能够提高铜的产量，还能够提高铜的纯度。</p>
虽然还没有进行实验，但张潜相信，钟粟这样的“内行”人，一定不会说出没有把握的事情来。</p>
张潜已经有了打算，在自己的《浸铜要略》中，一定要把铁的要求也要写进去。</p>
“钟先生，我本来就准备去汴京，将水法炼铜贡献给官家，现在有了钟先生的帮助，这项技术更加完善，如果你有时间，要不一起跟我去汴京。”</p>
钟粟已经明白了，张潜是准备将自己也列为水法炼铜专利的创造者之列，他还真没这个想法。</p>
“不不不，张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尽快去汴京吧，我书院中事情不少，就不去了。”</p>
钟粟一说，张潜带着一丝惋惜。</p>
“对了，炼铜需要的好铁，我回去后会派人送来一部分，你先试试，往后我们再慢慢改进。”</p>
“这样也好，你那里估计也没有胆水，临走时带上几桶先用着，不够了再说。”</p>
钟粟没想到的是，之前来嵩阳书院的目的，也就是随便看看，没想到意外见到了大宋时代的湿法炼铜技术，恰好可以用到自己的骡车制造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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