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苏东坡果然如期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p>
钟粟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现在就等他出手了。</p>
“苏老哥，来来来，写两笔吧。”钟粟招呼着苏东坡。</p>
“钟兄弟，看来你早就想好了啊，喝你一壶酒真是不容易啊。”</p>
苏东坡伸着懒腰，高高的颧骨一动一动。</p>
“苏老哥，你可以选择不写，但先来看看我这宣纸如何？”</p>
钟粟笑着说道。</p>
“哦，宣纸我可是见过不少了，是不是上等货色，我一看便知，别想糊弄我。”</p>
苏东坡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晃悠着过来了。</p>
当他走到书案跟前是，眼睛迅速地眨了几下，然后立刻伸出一只手，摸索了两下。</p>
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钟粟久久不说话。</p>
“这难道是澄心堂纸吗？不可能不可能，澄心堂纸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了，就算是皇宫恐怕也所存无几。”</p>
苏东坡喃喃自语着，这时苏辙也听到了，走过来一看，也暗暗称奇。</p>
“如果不是澄心堂，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质感，仿制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p>
“兄长，这真是澄心堂纸啊。”苏辙又转过头来，向钟粟问道：“钟先生是从何处得到？”</p>
“这是我在蒙馆之时，无意之中得到的，此纸太过珍贵，所以一直没用一张，留到了现在。”</p>
“钟先生真是运气太好了，现在世上已经所存不多，用一张少一张，即使拿一吊钱也买不到一张。”</p>
苏辙感叹着。</p>
“兄弟我书法拙劣，留着也是无用，这一刀澄心堂，两位老哥请收下。”</p>
苏家兄弟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澄心堂纸的神往之中，看了又看，摸了又摸。</p>
“这件礼物重逾千钧，钟兄弟，我觉得实在受之有愧，说吧，你有什么想法，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想办法帮你。”</p>
苏东坡认真地说道。</p>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对于合适的人，这纸胜过珍宝，对于我而言，就是一刀纸而已，不必多言，收下即可。”</p>
钟粟淡淡一笑。</p>
“钟兄弟，你想要我写什么，尽管开口。”苏东坡正色道。</p>
“此时正当二位团圆，不如就写那首《明月几时有》吧。”钟粟提议道。</p>
苏东坡也不言语，提笔就写，一挥而就。</p>
“钟兄弟，你看看怎么样？”苏东坡写完，笑着问道。</p>
钟粟看了看，连连点头，他暗想道：“北宋书法，苏黄米蔡的说法果然名不虚传，苏东坡这书法，排在第一，倒是名副其实。”</p>
“可惜老叔回家了，不然倒是可以看看这澄心堂纸的书法，实在是绝配啊。”</p>
苏辙连连发出感叹。</p>
“我与两位倾心相交，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钟粟话锋一转说道。</p>
“钟兄弟，你我已经情同手足，有什么尽管说。”苏东坡和苏辙不约而同地说道。</p>
“兄弟我已经略有耳闻，当今管家力主革新，恐怕会对二位不利，希望早做打算。”</p>
“钟兄弟，这种朝中之事你居然也知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p>
苏辙吃惊地说道。</p>
“小弟自然有小弟的办法，两位可一定要听一句劝告，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世事多艰，一时的退缩代表不了什么，卷土重来未可知啊？”</p>
钟粟语重心长地劝说着。</p>
这次钟粟可是下了本钱，苏东坡居然点头称是，钟粟也有些意外。</p>
按照苏东坡的脾气，他虽然性情旷达，但倔强起来又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货。</p>
话说到这个程度，看起来轻描淡写，其实已经达到了最佳的效果。</p>
有些时候，谈诗词书画，这些大佬一定很好说话，但一旦涉及到政治主张，那绝对针锋相对。</p>
钟粟推测，苏东坡大概是去惠州体验了一段时间生活，棱角才磨钝了一些，不然放在之前，已经死犟死犟不松口。</p>
现在他也明白了，鸭子嘴死硬是没有必要的，有些时候还是要顺势而为。</p>
大宋的国运如何，不是他们几个人的责任，也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够能掌控的。</p>
有时候，让一个人能够意识到，现在不是激流勇进的时候，明哲保身才是第一要务，真的很难。</p>
只要两兄弟愿意配合，接下来就稍微好办一些了。</p>
钟粟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要去接近文彦博，这人现在资格超级老，说一句能顶别人三句。</p>
但他愿不愿说，又是另外一回事，直接去游说，肯定不好使。</p>
文彦博少年时就是天才级别的人物，论起光环，一点儿也不比司马光差。</p>
可惜人们只是记住了司马光小时候会砸缸，却没有记住文彦博小时候树洞取球的故事。</p>
文彦博小时候也是聪明过人，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玩球，球掉进了树洞里。</p>
小伙伴们想了很多办法，树枝够不着，挖又工程太大，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文彦博想到了一个办法。</p>
他带着几个小伙伴，从树洞里面不停地灌水，估计树洞也不小，灌水无数后，但最终球还是浮上来了。</p>
真正说起来，这个办法，比起司马光砸缸，成本巨高，几个孩子估计累得够呛，但技术含量却大大高于砸缸。</p>
钟粟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按照大宋朝廷的情况来看，一旦被卷入了两派党争，那就意味着选择了不同的路线。</p>
路线上一旦犯了错误，那是非常严重的，几乎仅次于叛国谋逆。</p>
这绝对是一潭充满淤泥的死水，而且有染缸特效，一旦陷进去，很难拔出来，就算拔出来，身上的污点也很难洗掉。</p>
司马光挂掉后，一切问题也就随之消失，剩下活着的苏家兄弟，就得承受这个严重的后果。</p>
其实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大家都是为了大宋的繁荣昌盛着想，又不是为了私利，错了就错了，这能怪谁？</p>
可事实情况偏偏就不是这样，你也许开始是对的，但反对的人太多，那你就是错的。</p>
既然错了，就得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皇帝老儿当然不会有错，那就只能找背锅侠了。</p>
首当其冲自然是站在司马光身后的人了，利欲熏心了，哗众取宠了，怙势弄权了，花花绿绿的帽子随便扣。</p>
这样算起来，在大宋当官，俸禄很高，地位也很尊崇，但风险也很大，这就是钟粟不愿意考取功名的理由。</p>
他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做个超然的富家翁，同时要尝试着把苏东坡也拉入一个能够躲开台风的山谷里面，但做到这个，真的很难，太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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