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边赟这样的一方大员，钟粟自然不能说那些纯属猜测的事情，但也得让边赟明白，河南府衙中恐怕有人在暗中支持章县令。</p>
这种各级之间互相勾连的事情，在大宋官场之中并不稀奇，但也是大忌。</p>
“知府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怕一旦增加酒的产量，县衙可能会有什么说法。”</p>
钟粟以不告恶状的形式不动声色地告了一个恶状。</p>
“自我大宋开国以来，河南府也是连年丰收，虽然其中也有过几次灾害，但都被我军民渡过，还不至于限制酿酒。”</p>
边赟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酿酒的事情你放心去干，还要大张旗鼓的干，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p>
“那如果有什么情况，知府大人毕竟在百里之遥……”</p>
“这个你放心，百里之遥对于信鸽来说，转眼即可飞渡，程老师那里就有几只，临走你也带去几只，每次送酒之前发出讯息即可。”</p>
“对了，酒的价格，还是按照你在登封的价格吧，每次直接送到‘不夜天酒楼’，那里会有人负责，当然人吃马嚼轮输转运的费用另算。”</p>
“知府大人客气了，有了知府大人作保，小子就可以安心酿酒了。”</p>
钟粟心里明白，虽然对于登封县衙掣肘的事情，看似没有什么说法，但自己的酒一旦在边赟的支持下打入洛阳市场，章县令那里无非就是疥廯之疾。</p>
至于以后的对策，他也不需要想太多，如果能相安无事自然最好，如果有什么变化，有边赟给自己兜底，他也不怕。</p>
这次谈话，边赟没有惊动程颐，钟粟也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一不小心，就将2000两银票遗失在了边赟的书房。</p>
程颐很快也起床了，对于洛阳城，程颐非常熟悉，钟粟却才是第一次来。</p>
虽然洛阳是河南府的所在地，但毕竟已经没有了大唐和以前的荣光，钟粟暂时没有进军洛阳市场的计划。</p>
登封虽然只是个县，但还没有到吃干榨净的地步，钟粟可不会干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p>
程颐本来觉得钟粟还要来个洛阳一日游，但没想到钟粟好像没有这个意思。</p>
程颐倒是有自己的想法，自从大哥程颢挂掉后，他已经做了理学大哥好多年。</p>
前些年文彦博还送了自己一处庄园，他马上将庄园魔改成了伊皋书院，现在里面还有不少徒子徒孙，既然来到洛阳，不去看看自己的小猢狲有些过意不去。</p>
程颐一生没有专门的学术著作，后世的《二程集》，其实就是他们的讲学语录及一些书信诗文。</p>
不过却培养出了四大弟子：谢良佐、游酢、吕大临、杨时，其中吕大临性格刚正，一生没有出仕，算是最精于治学的，但却去世的也最早。</p>
钟粟对这些大儒还是非常敬重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学问和对后世的影响。</p>
他们自身的人格就能说明一切，就程门来说，典故就出了两个。</p>
一个“程门立雪”更是人尽皆知，还有一个是关于谢良佐的。</p>
谢良佐这个人非常重视修身正己，据说每天都要写日记，大概是在三省吾身吧。</p>
他29岁的时候，去找程颢拜师，说句实话，后世这个年龄，如果还是单身狗，那正是满大街找美女搭讪的时候，哪有心思研究学问。</p>
认识了程颐后，他仍然非常谦虚，严格执师礼。</p>
他认为人的骄傲自大的气势，皆是由“矜”引起的，也流传下一个“良佐去矜”的千古佳话。</p>
不过他在35岁就中了进士，跟边赟一样，一直是一边当官，一边做学问。</p>
其他人也是各有际遇，游酢比起谢良佐出仕更年轻，29岁就中了进士，后来跟范仲淹的二儿子范纯仁成了老铁，学问和官声都非常不错。</p>
程颐之前在伊皋书院的时候，吕大临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惜天妒英才，吕大临47岁就英年早逝，程颐随即也来到了嵩阳书院。</p>
钟粟猜测，程颐大概也是因为这个高足的原因，继续留着实在太伤心，所以选择暂时离开。</p>
现在已经时隔两年，程颐心里应该已经淡了许多，回去看看也好。</p>
钟粟倒是愿意陪同程颐前去，尹川县距离洛阳不远，优哉游哉地走还不到半日。</p>
程颐和钟粟在府衙又待了一天，两人开始探讨诗词学理，钟粟懒得全身心投入，只是尽情享用着美貌侍女的各种果盘。</p>
不过在关键节点，钟粟还是会插上几句经典言论，搞得两人尤其是边赟目瞪口呆。</p>
自己好歹也是嵩阳分院的山长，必要也要露出一些锋芒，不然会被小看的。</p>
钟粟也发现，边赟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早上还在跟自己探讨搂钱的道道，很快画风巨变，进入了学问的世界。</p>
这种抓钱抓学问的官员，其实在大宋还真不少，钟粟只是第一次见到而已。</p>
其实在大宋中层以上官员中，学问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是官家大力提倡的。</p>
试想一下，自己身边的同事各个舞文弄墨，说话动不动之者乎也，你却一脸懵逼，还怎么混下去？</p>
赵普原来也没有什么读书的兴趣，倒是玩阴谋和阳谋的一把好手。</p>
本来这样的人物是不会被重用的，但这人毕竟有两把刷子，不用太可惜，但赵匡胤重用后的要求，就是必须读书。</p>
赵普也是没办法，那就读《论语》，老孔的经典先搞懂再说，没想到只读懂了半部，就大彻大悟了，硬是把身边的同事唬的一愣一愣的。</p>
所以边赟研究学问，也不能说就是为了作秀，有些事情看似没有什么意义，干着干着，意义就出来了。</p>
这次程颐起来，多少也有考教边赟的意思，结果还是令他很是满意。</p>
第三天，计划不变，钟粟陪同程颐前往伊皋书院。</p>
程颐拒绝了边赟用自己的豪华马车接送的要求，他现在把自己当成了读书人，那些太过官府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太腐朽。</p>
如果不是因为驴子的脚力不足，自己年龄也大了，他倒是宁愿一人一驴骑行天下，倒骑行天下更爽。</p>
伊皋书院之行一切正常，钟粟发现自己的大名早就被伊皋书院人知道，但这些人倒不是因为钟粟办学，居然是初次见到程颐的四箴诗。</p>
钟粟想想就头大，感觉把程颐这老头搞得好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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