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惜默摇摇头:“不能让她的人有闪失,那就让她的事业有闪失就是了。她不是要做入殓师要推广入殓师吗?那就让她做不成好了。”
甄惜玉皱起了眉头:“入殓师那么晦气,我们让她做不成,不是帮了她的大忙,便宜她了吗?”说到这里不住地摇头,“不行不行,我要让她不好过,可不是普度她的。”
甄惜默将一条大长腿翘起来放到另一条腿上,道:“这你就不懂了,对有些人来说,想做的事比什么都重要,一旦做不成,就会备受打击,仿佛人生都没有意义了。尤其是对一个有追求的人来说。”
“做个晦气的入殓师叫做有追求?”甄惜玉一脸的不以为然。
甄惜默看向她:“惜玉,从这句话来说,程展舍你而喜欢那个入殓师,其实是有道理的。”他说到这里,不顾脸上露出怒容和哀容的甄惜玉,看向窗外显得高远的蓝天白云,轻轻地道,
“对有追求又有自己想法的人来说,喜欢做的事不一定符合世人的喜好,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他们只是想实现自己的追求,但如果用尽全力都无法达成,他们就会很痛苦。类似理想的破灭。”
甄惜玉被兄长否认,心里乱糟糟的,难受得厉害,当下便低声道:“那就听二哥的,总之,我想她死,实在不行让她难受不得不滚出华国,也是可以的。”
甄惜默微微颔首:“那么,我们就双管齐下吧。”
过两天,网络上出现一则新闻,这则新闻以罕见的速度传播,瞬间传遍了各大论坛。
新闻内容是,某地丧葬攀比成风,一户人家年收入贫寒,但为了面子,不被左邻右里看低,不得不给其去世的父亲大办,不仅接连办了三天流水席,还请了八音队、花圈队以及车鼓队以及群众演员,成车的鞭炮以及烧给逝者的东西更不用说,结果三天下来花费高达18万!
这笔钱由兄弟俩分别分摊,但每户九万块也实在够呛,毕竟他们家庭的年收入也就三四万,于是兄弟俩都不想认账,跟殡葬行业的起了争执,当街大了起来。
虽然这事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这样巨额的丧葬费也实在太高了,所以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以及热议。
这种热议过了一天,就变成传统殡葬陋习需要改革,种种鼓吹殡葬排场的行为都属于商家的别有用心,需要严厉打击。
萧遥和简雍原打算到处游玩的,但郝先生给他们伪造过已经玩过很多地方的迹象,他们不好再去同样的地方,但是出来一趟不玩一玩,也有些可惜,所以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入蜀游玩。
蜀地的美景实在太多,两人时间有限,玩了几个地方,便打道回府。
之前萧遥是去京城办事的,事情已经办好,所以这次便和简雍直接回绿岛。
她回到绿岛,跟简雍分开,坐在闲适的小店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和叔公叔婆吃完晚饭,又一起聊一些出门“游玩”的见闻,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九点多。
大家打着哈欠,准备去洗漱休息。
这时,黄小芬发来信息:“萧遥,你看到网上的消息没有?这几天大家都在抨击殡葬攀比的现象,有很多人还扯到你身上,说你一直鼓吹为逝者入殓让逝者体面离去,也是无良商家中的一员呢。你说,我们的事业会不会受到冲击?”
萧遥看到这一大段的话有点吃惊,细看完了,又去看网上的原始新闻,看完了给黄小芬回复:
“我去看了一下新闻,发现网上葬礼攀比花大钱的,都和我们入殓师无关,不过,毕竟是同一个行业,会扯到我身上也不出奇,这样吧,晚些时候我们再回复,说明我们只是给逝者整理遗容,让逝者面容安详地离开,重在人文关怀,不需要诸如八音队、花圈队和群众演员这种花钱的面子工程。”
如果做得好,这样充满人文关怀又不怎么花钱的小清新殡葬仪式,还有可能收到奇效,从此流行开来。
韩冉和宋翊都在微信发来信息,让她不要多管,说将她牵扯到这次事件中的网友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抹黑她的,她不管就对了。
萧遥回复,表示自己不受影响,又谢过两人关心,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发现简雍之前给她澄清的账号下面,有很多人评论,其中一半是骂她的,一半是让她出来回应的。
萧遥翻着这些信息,觉得挺对不起简雍的,分明是她的事,网友却去简雍那里骂,想了想便注册围脖。
她正在埋头填写各项信息,刚注册好,微信就收到简雍发来的信息:“我回应了一下入殓师和这次的殡葬攀比行为,你去看看我回应得是否合适?”
萧遥没料到简雍居然帮自己回应了,她马上回道:“我刚注册了账号了,以后这种事,我自己来处理吧,你不要多管了,不然网友都去骂你了。”
说完不等简雍回复,便去看简雍在网络上的回应。
看完简雍的回应,萧遥有点吃惊,因为简雍的回应思路,和她的完全一样,不过简雍措辞极佳,叫人看了就觉得容易接受。
萧遥为了避免这是自己戴上了滤镜才产生的错觉,便去看这条回应下面的评论。
这一看,发现支持者甚众,很多网友说,如果入殓师只是入殓,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那的确以这种方式送走逝者最为合适。
萧遥看到这里,便决定回微信感谢简雍,重新打开微信,见简雍回复她让他不要多管的话:“我倒不是多管,而是跟着你走了这么一遭,我也想为入殓师发声。至于网友的谩骂,我和你是一样的,都不在乎。”
萧遥看到这里,笑着打字:“虽然知道你不在乎,但我还是不想看到你被骂。还有,你的回应很棒,和我不谋而合。”
简雍回复得很快:“我们如果营销,说不得便可以靠着这次殡葬攀比的热度让入殓师火起来。不过没必要,逝者需要的是尊重,我们没必要整那么多。”
萧遥深以为然,见天色不早了,又跟简雍聊了几句,便躺下睡了。
程展也看到萧遥被抹黑了,他知道是甄家出手了,很是担心,可是却没脸跟萧遥联系,便默默地转发了简雍的围脖。
甄惜玉看到萧遥在网络上的舆论居然好转了,马上忧心忡忡地问从外头应酬回来的甄惜默:“二哥,怎么办?那些网友居然被洗脑了,认为殡葬攀比跟萧遥无关!程展又帮忙转发宣传,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多买一些水军,弄得声势浩大一点?”
甄惜默微微有些酒意,听了这话便看向甄惜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想着娱乐圈粉黑那一套,那些没用,不管粉还是黑都是热度,弄起来意义不大。”
甄惜玉马上问道:“那怎么办?”
甄惜默揉了揉眉心,道:“明天会有官方文件批评这种行为,连带着批一下入殓师。”
甄惜玉听了顿时大喜过望:“怎么批?真的有用吗?”
“入殓师水平有高低,请一个好的入殓师不是攀比是什么?打击了传统丧葬及相关行业,可不是为了让入殓师兴起的。”甄惜默说完,站起身,
“好了,你看热闹就是了,不用管那么多。如果看网上的热闹不够解气,就去绿岛,那里很快也有新的热闹可以看了。”
甄惜玉又惊又喜:“二哥是什么意思?还会出手搞他们的店吗?能成功吗?哎呀,如果能成功,真是太解气了!”说到这里,想起萧遥那张美人脸,咬牙道,“我倒要看看,她到时还端不端得出美人的架子!”
到时惊慌失措,跑去找程展家求助,程展家能不生气吗?他们一生气,肯定会对程展施压的。
甄惜玉越想越高兴,又对正在上楼的甄惜默来了一顿彩虹屁。
第二日,萧遥吃完早餐拿过手机,回复了韩冉和宋翊的关心和问候,便上网看时态的发展。
她发现网上对自己褒贬不一,赞扬的稍微多一些,而抹黑的,或许是因为有程展那些老婆粉的原因,也破成气候的。
不过,她不靠粉丝吃饭,也不靠路人口感度吃饭,所以略略扫了一眼,便放好手机,下去剪花了。
清晨的鲜花还带着晨露,显得娇艳欲滴,萧遥一边修剪鲜花一边迎着清晨的海风插花,再听着阵阵海浪声,偶尔一抬头,更能看见远处的海洋,心情十分悠闲舒畅。
将所有鲜花插进花瓶里,又在店中摆好,萧遥便站起来一边欣赏自己插好的鲜花一边满意地点头。
看了一阵,萧遥拿了一本书,上了二楼坐在太阳伞下看书,看了一阵,听到手机有微信提示音,便拿过手机去看。
黄小芬发了一连串的消息给她,先是一份文件的图,随后是好几句话。
“萧遥,你看到了吗?官方下了正式文件,说要整顿丧葬攀比成风的传统陋习!”
“里头写的需要整顿的行业包括丧葬行业中的八音队、花圈队、车鼓队,还包括我们入殓师!”
“萧遥,我们入殓师是不是完蛋了?”
萧遥从这接连不断的文字中看得出黄小芬的担忧,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点开那张文件的照片。
她快速浏览完,发现黄小芬总结得没毛病,这整顿的,的确包括入殓师。
盯着文件上的红色印章看了一下,萧遥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入殓师因为同名电影以及她,名气虽然大,但是并未形成产业链,入殓师一般都在殡仪馆工作,根本就不在攀比的行列之中,可是这份红头文件,却明确指出。
这个,难道就是甄家对她的报复?
果然是好手段,不过将权力用在这样的地方,分明就是滥用权力!
黄小芬或许是等不到萧遥的回复,马上又急切地问:“萧遥,你在吗?我们这个行业是不是完蛋了?我们是不是要转行了?哎,我本来想着,趁着年纪大干不动之前,再咬牙做几年,多挣点钱就退休,没想到,提前就得退了。”
萧遥回神,给黄小芬回复:“目前看来,这份红头文件对我们的确有影响,但是这种传统的丧葬礼是不可能杜绝的,所以收费如果在标准内,应该不受影响的。”
这份文件对黄小芬的影响就是,她不能全国到处跑接业务了,因为到处跑需要交通费,入殓费用不高的话,再要支出交通费,赚得就不多了。
但在本省或者本市内,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黄小芬也明白,当下回萧遥:“这样的话工资就不高了,既然工资不高,那我还不如改行呢。跟死人打交道很忌讳,不是为了高工资,谁肯干啊。随便找个电子厂上班,工资也差不了多少。”
萧遥默然。
她做入殓师,是因为喜欢,可是黄小芬却不然,黄小芬是为了钱。
这没什么好说的,芸芸众生,先温饱后礼仪和理想,这很正常。
黄小芬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发了一会儿牢骚便话题一转:“萧遥,我回去这些天,萧海阳和张琴经常来我这里打听你的消息,问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继承公司,我说你过得十分普通,需要继续跟我去做入殓师才能维持生活。”
她显然十分自得,噼里啪啦又发了一长段过来,
“他们听了我的话很失望,应该不会去找你的。萧海阳那杂货店已经办不下去了,夫妻俩又不肯出去打工,赚不到什么钱。萧芸大学毕业了,但是嫌工资低,正在考公务员。你那个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天天沉迷游戏,借花呗买什么装备,据说花了萧海阳夫妻俩不少钱!”
萧遥不曾关注过萧海阳和张琴他们,骤然听到这些消息,只是微微有些诧异,随后就抛到一边不管了。
本来就没有感情,又十年不见,她实在没有那么充沛的感情为他们感伤。
黄小芬又絮絮叨叨发了很多文字过来,末了才道:“我们如果不做入殓师,以后便不能见面了,你以后如果想回来老家这里走一走,记得来我家里坐坐啊。”
萧遥想起那个炎热且满是鲜花的小渔村,心中终于起了波澜,回复道:“好。”退出微信后,她上网看了一下,见网友对整顿丧葬攀比多数持支持态度,便将手机放一边,轻轻叹息一声。
她喜欢做入殓师,但是有其他理想,原打算在大学这个暑假再做一做并推广一下,以后便全心全意为理想服务,现在看来,得提前结束入殓师的工作了。
虽然从时间上来说相差不了多少,但是想到被人为打断了喜好,还是被讨厌自己的人制裁,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中午时分,新闻频道忽然播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西南某高原,国内和某国因为边界线起了争执,打了起来,双方互有伤亡。
近些年来,网络环境比从前好了很多,网民的爱国之情也上涨,所以骤然看到这一条新闻,各大论坛全都炸了,刷屏似的讨论这件事,一边为驻守的边军心疼,一边骂某国挑起战争。
整顿丧葬攀比一事,顷刻间便没有多少人讨论了——其实本身的热度也不是很高。
萧遥看到这条消息,心情十分低落。
这些边军,以及她接触过的缉|毒|警察,都是最可敬的人,他们在边疆,守护着身后的和平。
心情低落了一阵,萧遥登录自己新注册的围脖,转发了相关的热搜。
她这次忽然想看评论,于是便点开评论挨个看起来。
很多有才的网民发起了悼念,写了很多催人泪下的文字,她看着看着,眼睛模糊了起来。
看了一圈,萧遥将手机放到一边,站起身,去看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
其实看到网民被煽动,在帖子里粉黑大战互相谩骂,她是十分不认同的,可是此刻看着,又觉得这些网民,是最可爱的网民,他们会掐架,可是他们也会为逝去的英雄难过。
第二天萧遥中午正在看着网络上的消息,忽然见叔婆走了进来,便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叔婆接过茶,看向萧遥:“阿遥,我们迟些还是搬家吧。”
萧遥不解,忙打手语问为什么。
叔婆叹了口气,道:“今早收到一份通知,说我们这一带需要整顿,我们这个小店,是开不下去了。”
萧遥马上拿过纸笔,问是哪方面的整顿。
经过整顿丧葬行业攀比问题之后,她遇到这件事,第一时间就是怀疑是甄家故意整他们的。
叔婆看了萧遥写的问题,道:
“说游客反映景区物价虚高,不利于宣传和推广景区,景区内所有商家都需要出具价格制定标准,以方便物价局管控。实物不多卖设计的,可不出具价格标准,但是需要出具相关的设计师资格证,并达到中级,而且需要是店铺相关行业的。”
她说到这里摇着头叹息一声,“我们都不是学设计的,哪里拿得出中级资格证?另外,还要求店铺门面装潢需要统一,我们卖的就是别具一格,店铺门面统一,谁还肯来?就是肯来,也不会接受我们这个价格。”
萧遥听完这些话,更肯定了是甄家搞的鬼。
她没料到,甄家为了针对自己,居然如此煞费苦心。
当然,也由此可以证明,甄家真的是恨极了她。
叔婆看着萧遥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多想,我们换个地方,做普通的小生意就是。横竖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赚不到钱也没什么。”
萧遥看向叔婆,想了想低头写字:“我在京城得罪了一个人,这次的事,估计是那个人故意的,目的是想把我们赶走。叔婆,是我连累了你们。”
叔婆有些吃惊:“真的假的?”见萧遥点头,便又道,“可是这不合常理啊,做这么多,官方也出马,居然就是为了把你赶走。”
萧遥写字:“如果对方是庞然大物,这些对对方来说,轻松得不过是随手而为之的呢?”
叔婆看完愕然,半晌才安慰萧遥:“那我们就走吧,我们只是有些小钱,对上这些有权势的,没有半点胜算,没有必要跟他们对上。”
萧遥看着叔婆年迈的脸和满头的银发,点点头:“好。”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可是她不想年迈的叔公叔婆为自己担惊受怕,甚至受自己的连累,所以纵使心里不舒服,她还是决定让步。
不过,萧遥的眼神暗了暗。
这让步,只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她会回来,让甄家奈何不了她!
叔婆下去跟叔公说关店的事,萧遥则回房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了一阵,宋翊便来了,他被叔婆引上来时,一头的汗水,一看到萧遥便问:“萧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见萧遥看过来,便又道,“你不要瞒着我,接连两次的文件,都是触及你的利益的,一看就不简单。”
萧遥见他一脸的执拗,知道自己不回答不行,便拿出纸笔写字:“是和人有一些龌龊,不过没什么,我迟些开学了,本来也打算去上学了。”
宋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萧遥:“可是我看得出你不开心,你不甘心。”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道,“你别急,我已经托我爷爷去打听了。”
萧遥忙摇摇头,马上拿出纸笔给宋翊写字:“宋翊,我不希望你们插手,因为我怕连累你们。你如果想帮我,就不要管这次的事。我坚持!”
宋翊脸上露出难过之色:“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才不让我帮忙吗?”
萧遥摇摇头:“和这个无关。因为有可能连累到人,所以我不想任何人帮忙。”
宋翊听得好受了一些,便问萧遥是否马上离开大陆了。
萧遥点头,写字:“原本也没法常住的,迟些要开学了,所以提前离开,回校适应一下也好。”
程展一直密切关注着萧遥,从整顿殡葬行业起,他便知道这是针对萧遥的,想到这会对伤害造成的伤害,他将自己桌上的所有东西砸到了地上,连原定录新歌的行程,都推迟了。
他神色阴鸷地坐在房间里,心中满是痛苦和懊悔,还有从未有过的恨意。
接着,他又知道了绿岛那边的整顿。
程舒也知道,更明白,这是甄家出手了,而且是甄惜默的手笔——不显山露水,一旦出手,就是致命一击,这向来就是甄惜默的行事手段。
知道这些,他想到程展,便特地回家一趟。
他到家时没看到程展,眉头皱起来,想了想去敲程展房间的门,敲了一阵没有回应,便拧开门把。
刚开门,他便闻到了浓郁的烟味,打眼看过去,更是一片可怖的浓烟。
程舒第一时间以为出了火灾事故,忙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进去了他才知道,不是火灾,而是程展在抽烟。
不过,程舒的心情并未因此而好转,因为对他来说,程展这样抽烟,也是十分恐怖的。
故他快步走向程展:“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不成?”说话间,一把将程展嘴里的烟抽出来,扔进烟灰缸碾灭。
程展站起来:“大哥,我就抽抽烟缓解一下,缓解了,我马上去看书。”
程舒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程展,她没有危险,只是不能做事业不能开店而已。”
程展看向程舒:“大哥,你有信仰吗?”
程舒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半晌才道:“当然有。”
程展听了点点头:“我也有。”旋即直直地看着程舒的眼睛,“可是现在没有了。”
程舒觉得很不舒服,当下便说道:“程展——”他想劝,没到那地步。
却不想,程展打断了他的话:“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权可以为所欲为。什么坚持,什么理想,无论多少美好的东西多么本该存在的东西,在权势面前,都不值一提!”
程舒受不了程展的眼神,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程展的眼睛:“程展,不是这样的。”他为自己弟弟的转变而难受,他不想他变成这样,于是继续快速地说道,
“你联系过萧遥吗?她一定不是这么想的,你不是说过,她身处过十分难熬的逆境,可是最终长成了美好的模样吗?她从不会被逆境打倒,你打算再一次和她背道而驰吗?我认为,她那样的女孩子,是十分坚韧的,她一定有办法的。”
程展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我去做题了。”他低垂着头,快步离开满是烟味的房间。
程舒亲眼看着程展走了出去,走进书房,自己便回房,拿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爸爸,我们是不是非得和甄家合作?是和程展有些关系,可是我很看不惯甄家的作为。一个暗中抹黑别人,一个仗势欺人,实在不值得合作。对,好的,我知道怎么办了。”
韩冉也看得出萧遥被针对了,他想故伎重演帮萧遥,但是这次电话打出去,得到的答复却是:
“你家里打过电话,说为了让你好好考公,不许我们帮忙了。当然是好兄弟,可是你也别为难兄弟啊,不是,是真的不行,我敢帮你的忙,保准被你家里打电话给大人,然后我不得被削死啊!”
韩冉打了一圈电话都没用,晚上跟父母开口,父母都表示,想要权势,就自己争取,不能靠他们,铁面无私地拒绝了。
韩冉帮不上忙,十分难受,只能给萧遥发信息安慰。
萧遥谢过他,去帮叔婆收拾东西。
当天晚上,她接到郝先生打来的电话,郝先生在电话中只说了一句:“萧遥啊,我有事找你,你上一下微信,我们微信聊聊。”
萧遥以为又是缉|毒的事,挂了电话便连忙打开微信。
郝先生:“看到我国和某地边境冲突的事情没有?”
萧遥马上回复:“看到了。我们的战士是最好的!”
“没错,他们是最好的!”郝先生回复,
“我有个老朋友就是带队的人,所以我了解了一些情况,由于双方都不敢开火造成冲突升级,所以都是拿的冷兵器打。警棍、铁锹自不必说,还有用石头的,所以牺牲的战士都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了。还有两位小战士失踪了。”
萧遥看到这些文字,心中十分难受,马上道:“我可以帮忙找的!”
“好!”郝先生发了一个字过来,随后又发了一长串:
“我带队的小战士也是这样,所以我跟老战友交流了一番,告诉他有你这么一位入殓师,可以帮战士们恢复原貌,让他们体面地离开,还能找人,我的老战友便提出,想请你走一趟。不过,工资不高,也没有补贴,你愿意去送那些为国捐躯的小战士一程吗?帮忙寻找失踪的战士吗?”
萧遥二话不说便回复:“这是我的荣幸!”她十分乐意!
郝先生回复:“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你等着,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那个老战友,这是我老战友的微信号,你们自己联系吧。”
萧遥很快和周连长联系上了。
周连长急着找两位失踪的小战士,让萧遥尽快过来,但也一再叮嘱:“别坐飞机,坐高铁,先慢慢适应高原气候。”
萧遥马上去订当天出发的高铁票,不过订票前,她犹豫着,要不要联系简雍。
她不能说话,需要一个人帮忙翻译手语。
想了想,萧遥还是联系了简雍。
简雍听了事情的经过,马上便表示很乐意前往,并马上去订票——为了节省时间,他提议先乘飞机,再转高铁。
当天,萧遥叮嘱叔公叔婆尽快离开大陆,自己便和简雍直奔西南。
一通换乘,两人到达了高原,没多久便遇到了来接的车子。
车子一路颠簸,往祖国的边陲开去。
萧遥和简雍都只有细微的高反,在坐高铁过来时,慢慢适应了,所以不是很难受,当然,也不像在低海拔地区那么舒服。
周连长一见萧遥,知道萧遥和简雍没有高反,便马上拜托萧遥帮忙找人——这样离奇的手段,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是从领导那里知道缉|毒那边这次战绩为何这么漂亮,便信了几分,抱着忐忑的希望让萧遥帮忙。
萧遥也知道,救人如救火,所以马上便跟着到出事的地点。
其实不远,但由于这里是高原地区,气候寒冷,氧气含量低,所以去到出事地点,仿佛攀登了一座高山。
来到出事地点之后,萧遥马上祭出一张符箓开始招魂。
她刚祭出符箓,便见好几个小战士的魂魄围着周连长焦急地说话:“连长,你看到我了吗?小李他们在下游,被水冲下去了,但都活着,现在迷路了,你们快去救啊!”
“连长根本听不见,怎么办?”其他小战士一脸血泪地问,声音里满是绝望。
萧遥听到这里,连忙对简雍打手语,将小战士们的魂魄说的话告诉简雍。
简雍已经帮连长贴了符箓,让连长看见那些小战士了,见了萧遥的手语,马上帮忙翻译。
周连长骤然看到已经牺牲的小战士的魂魄,竟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一脸激动和难过:“你们……”听到简雍的话,马上看向小战士们的魂魄,问道,“真的吗?”见小战士们疯狂点头,忙道,“我马上让人去救援,我马上去……”
萧遥给简雍打手语。
简雍忙问:“你们知道那两个小战士的位置吗?”
牺牲的小战士纷纷回答:“知道的,我可以马上带路。你们都看得见我们,你们是大师对不对?太谢谢你们了!”
周连长迫不及待,急匆匆地对萧遥和简雍道:“两位我们马上去救援,你们辛苦一点,走快一点吧。当然,如果感觉到不舒服了,就放慢脚步。”
大家一路赶回去,累得气喘吁吁,却不肯休息,马上便乘坐直升机去救援。
由于有小战士们的魂魄带路,一行人很快找到已经昏迷在山中的两位小战士,马上展开了急救。
跟着来的急救人员十分专业,救援时有条不紊,将两位战士救了回来,但是由于两位战士饥寒交迫的时间长了,所以需要送去大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周连长派人跟了去,自己则带着萧遥和简雍回去,让萧遥帮几位牺牲的小战士入殓。
开始入殓前,他看向萧遥:“牺牲的小战士都评上了烈士,我们希望战士们以最体面的方式离开,所以萧女士,麻烦你了,希望你能让他们恢复原本的面貌。”
萧遥认真地点点头,让简雍帮忙问何时开始。
周连长道:“再等一等,等我们央视的团队到达再开始。”说完见萧遥一脸吃惊,便道,
“官方想拍摄一些相关的镜头,展示我们戍边战士的生活,再者,这次牺牲的小战士普遍年轻,又正值国际形势十分复杂,需要这么个视频激励民众。再加上响应整顿殡葬攀比的规定,我们才决定请你过来,并且拍摄一期节目。”
萧遥马上表示,自己可以等着。
回头,便跟简雍打手语:“我总感觉,他们在帮我,我受之有愧。”
她的事业受到了打击,郝先生马上便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虽然是顺带的,但是在这样严肃的事情上这么做,她还是觉得心里有愧。
简雍却道:“你为什么受之有愧?你帮了大忙,不必愧。至于他们对你的照顾,周连长罗列的每一条,都有正当理由,帮你,其实是顺便,当然,就算他们特地帮你,也是因为你值得!而且,着重为逝者入殓,而不是其他铺张浪费的行为,本来就应该支持以及宣传开来。”
说到这里摸摸萧遥的脑袋,“所以,你不必多想。”
萧遥心里不再愧疚,却重新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做点什么,为这些戍边的战士和警察!
她想,她就算被甄家算计打压,却始终没有想过完成学业之后不再回国,或许,就是因为,在国内有这么一群可爱又可敬的英雄和长者吧。
简雍见萧遥听了自己的劝,便跟她出去散步,一边走一边道:
“这次的宣传片播出后,甄家被打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横竖也差不多需要上学了,便早点离开大陆准备上学事宜吧。官方宣传入殓师,入殓师这个行业注定不会式微的,你可以放心了。”
萧遥点了点头。
两人又走了一阵,就被周连长叫回去,准备帮战士们整理遗容了。
此刻,远在京城的甄惜玉得知萧遥家位于绿岛的店铺关门了,心情大好,马上请小姐妹吃饭以示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