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乱糟糟的跑到了城东,只见一人家的小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远远能看到县令和一众衙役在里面跟贼人僵持。
斋图刚到,就听见人们议论纷纷。
“怎么捕快还不进去抓人啊?”
“新郎被那奸夫挟持,不敢冲进去啊。”
“那贼人难道不吃不喝吗?给他饭菜里下毒啊。”
“你是不知道,这贼人聪明的紧。他用绳子拉着食物进去,根本不让外人接触。得了吃食先让那新郎吃,确认无毒后自己才吃。”
“哎呀,那可真是难办了,难道就这样耗着?”
“嘿,来了来了!”
有人指着外面道。
“县老爷命人将新娘的父母抓来了!”
斋图探头望去,只见衙役押着一对年老的夫妇踉跄的走了过来。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二老进去,很快人群又围了上去。
这对夫妇路上已经知道自己女儿与人通奸,还闹的人尽皆知,顿时哭号道:“女儿啊,你快出来吧,别再造孽了!”
可是无论夫妇如何哭喊,屋子里面的新娘都一言不发。
远县县令大怒道:“再不出来,你父母就要受刑了!”
“来人!笞其父臀,批其母颊,我倒要看看,这世上可真有如此不孝之人!”
衙役上前,押着新娘的父亲就开始用杖打他板子,另一边押着她的母亲扇脸。
夫妇哀嚎甚惨,不停的呼喊自己的女儿。
“女儿啊,你快出来吧。你是逼我们这把老骨头死啊!”
可是无论呼号,新娘就是闭门不出。
其母被扇了一百多巴掌,其父被杖打二百多杖,流血漉漉。
父母跪在窗户外哀求新娘开门,新娘仍是置若罔闻。
房中甚至传出了淫靡之声。
远县县令大呼:“犬彘之不若!犬彘之不若也!”
无可奈何下,场面又陷入了僵局。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渐渐散去了很多,各忙各的去了。
斋图瞅了瞅,见县令好像也没了办法,只是派人守着。
没有热闹可看,斋图也就回了茶馆。
此时茶馆里又重新坐满了人,都在对那对奸夫**议论纷纷。
陆静娴在前台理着账,看到斋图回来,随口问道:“先生回来了,今个还说书吗?”
斋图靠在柜台上,下巴朝餐厅里抬了抬,笑呵呵道:“还说个什么书,这不全在聊城东那个事儿吗?这几天都清闲咯。”
斋图打了打哈欠,走到独自一个人坐着的陈合旁边。
“小子,你整天坐在这多无聊,来叔叔教你识字。”
陈合看着斋图,还有点小紧张,喏喏的说道:“先生,我不想学识字。”
“嗯?不想识字?”斋图有些诧异的看着七岁的陈合,“那你说说,你想学什么?”
陈合认真的说道:“先生,我想学捉鬼治妖之法。”
得,这孩子跟着自己没多少天,思想都跑偏了。
斋图语重心长的说道:“陈合,你给我听着。不论你想干什么,识文断字都是基础,知道吗?”
陈合看着斋图点了点头:“那我想学识字。”
斋图笑呵呵的拿来一碗水,用手指点水在地上写了“陈合”二字。
“来,今天我先教你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正在擦桌子打下手的陈妙思远远的看了一眼陈合,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
远县县令回道县衙,径直往大牢方向走去,边走边问旁边的师爷。
“我记得上个月曾经抓过一个贼,是不是善穴人壁?”
师爷回道:“回禀大人,是有此贼,名为燕三。”
“将他提出大牢,将功补过!”
“大人的意思是……”
……
是夜,县令命人伏在奸夫**的门外。
等到了深夜,燕三从屋后往墙上挂了一层布,然后泼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等过了半个时辰,燕三再拿铁锹挖墙,竟如同挖豆腐一般,不一会儿就挖了一个盗洞出来。
燕三偷偷的潜进屋里,找到了被捆在地上的新郎,捂着他的嘴将他拍醒。
新郎醒来见有人在眼前十分震惊,但是自己的嘴被捂住,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燕三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墙角的盗洞,慢慢用小刀割断新郎身上的绳子。
新郎知道这是来救他的,小心翼翼的配合着燕三。
二人慢慢挪动,从盗洞里逃了出来。
衙役见人已救出,于是发出一声哨响。
门外埋伏的众人立刻破门而入。
男子猛的惊醒,抄起手里的屠刀就要反抗,可是捕快们冰凉的刀剑已经架到了男子的脖子上。
……
第二日,县令抓住这对狗男女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此事颇为轰动,县衙上看热闹的人,自大门至大堂皆满。
斋图当然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早早的就挤到前排。
犯人就在堂下跪着。
男子是个屠夫,面麻有须髯,黑丑可憎。
而女子则娟娟白皙,纤腰弓足,颇有风致。
这案子其实都不用审了,闹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又是捉奸在床,人证物证俱在。
县令大喝道:“堂下奸夫朱九道与**董心仪私通,被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在!”
“朱九道,奸有夫者,按律杖九十,处刑宫,徒二年!立刻执行!”
县令当即甩下令箭,“给我打!”
衙役当即押着朱九道行刑。
而县令又戟手厉声大骂女子:“吾见人多矣,从未见无耻如尔,不孝如尔者!犬彘之不若,非人类也。律载妇女犯奸,去衣受杖,况尔岂可以人理论乎!来人,给我拔了此女的衣服,昨日笞其父多上杖,批其母多少巴掌,统统加在她身上!”
县令命左右衙役尽去此女的身下衣物,不留寸缕。
堂外观看的群众极为骚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
斋图皱眉,默默的转过了身子。
一声声板子入肉的声音,从斋图背后传入耳中。
等行刑完毕,县令又道:“董心仪,按律科以奸罪!大杖四十,归聘礼于夫家。”
已经被打的血流漉漉的董心仪,又被大杖四十,直接去了半条命。
朱九道被收押入狱,董心仪则由父母扶着领回家中。
父母不忍女儿赤裸,便各自脱衣给女儿穿上。
可是,衙门外围观者数千人,争前褫夺女子的衣物,场面十分混乱。
斋图被淹没在人群中,神情恍然。
公开的示众凌辱,激发了很多人内心深处最丑恶最淫邪的窥阴癖,报复癖,示众成为流氓无赖的欢乐节日,也成为展示流氓无赖人性黑暗的舞台。
古老的中华大地,示众羞辱仍然时兴——而且一直时兴到今天,并无改变。
而你我,皆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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