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荡荡的监狱,一个人也没有,这正说明了日落城治安不错,但其实,犯了过错的都被秘密-处决了,像陈无悔这样先关在牢里,明日处决的家伙实在太少了。
陈无悔头一直低着,余光却在打量着这座监狱,他本想着监狱一定有逃脱的地方,可是很不幸,他走到了这里,沉闷的空气让他意识到这里密不透风,屋外阳光明媚,屋里黑压压的一片也正说明了这一切。
狱卒突然停下了脚步,让陈无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停在了一座破旧的监狱大门前,大门敞开着,里面关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老人杂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脸颊。
“这人真是奇怪。”陈无悔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说他是犯人吧,他却在门敞开的情况下不溜走,说他不是犯人,那又为何在牢中弄得如此蓬头垢面。
想着冷不防一双手猛地推陈无悔的脊背,陈无悔的纽钉立马传来一阵绞痛,让他差点摔倒,等他稳住身子,人已经到了牢房里。
狱卒顺势把门关门,眼睛轻蔑地瞥了一眼陈无悔,可就是这一瞥,让他觉得陈无悔不简单,他又忽地打开牢笼,一手一把拎起陈无悔的领口,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对比了一番后惊诧道:“ 你,你,居然是木剑陈斗的儿子,朝廷的通缉犯!”
陈无悔自然也一眼看出了画卷上正是自己的父亲,却没有想到这狱卒这般聪明,光看着自己的父亲就猜出了自己,他现在在仔细打量着这位狱卒——二十岁出头,眼窝深陷,看样子经常出入烟柳场所,脖子上还留着淡了色的吻痕。
狱卒刚巧在赌馆输了一千两,看到陈无悔就好像看到了行走的钞票,也不管他是不是陈斗的儿子了,拉着他就要去朱有志那领赏,陈无悔被他拽的锁骨疼入心骨,可是急中生智,冷声道:“什么陈斗,我从来不认识。”
这一下,倒让狱卒愣住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遭陈无悔反驳,更是彻底没有了底气。但是他太想要那倔赏金了,便冷着脸,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陈无悔并不知道他的意图,仍是坚定的回道:“我不认识陈斗。”
这一下,他彻底激怒了狱卒,狱卒不由分说,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陈无悔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猛地倒在了地上。肚子上倒还好,锁骨传来的阵阵剧痛叫他站不起身来。
狱卒又想出一个法子,走过去一脚踩在陈无悔的脖子上,让他快要窒息,一边问一边加重了脚,“等一会到了城主那里,我也说什么,你都得给我附和着,懂吗?”
他以为陈无悔是个软蛋,危言耸听一番他就会屈服,可是没有想到陈无悔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意图,握紧了拳头,冷声道:“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中了你的计!”
他知道,如果承认了自己是陈斗的儿子,也活不了了。
狱卒见状火冒三丈,心想陈无悔本来就是死刑犯,何不找个借口把他杀了,一了百了,把拿着刀鞘,照直在打额头上敲了一下,立马溅出一滩鲜血,陈无悔两眼昏花,再也无力反抗。
可就在狱卒抽刀的时候,墙边的邋遢老人却忽然开口,声音像那古钟一般悠久:“年轻人呐,这个人既然能活到现在就不一般,你杀了他,到时候朱有志也要拿你开刀!”
一句话猛然点醒了狱卒,狱卒心想这家伙若真能随便杀,城主不早就杀了吗?冷哼一声,“算你走运。”说着猛地把牢门关上,又嘱咐了一句,“老乞丐,你也给我安分一点!”
狱卒走后,老乞丐又躺在墙角,全然不顾陈无悔的死活了。陈无悔将嘴里苦涩的鲜血给吐干净,又挣扎着躺了一会,恢复了体力,才开口道:“谢谢你了,老人家。”
老乞丐这才绕有兴趣的看向陈无悔。他的一双眸子不像普通乞丐一般游移,而是像鹰隼一般充满了锐利,脸上却又有一副祥和的气派,好似一个剑客过久了田园生活一般。他开口问道:“真是奇怪,每一个到这的人都是穷凶极恶,有的叫冤枉,有的索性承认自己杀了人,你呢,也不替自己辩罪,也不向狱卒屈服,你在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这倒把陈无悔给问住了,他诚实地回道:“我什么都不想证明,我只想活下去。”
老乞丐听完这话更加有兴致了,嘴角挂出一抹笑容,道:“筑基十重境,仙骨被夺,本命法宝虽然是柄剑,可是又是最没用的木剑。看你的衣衫打扮又不是富贵人家,告诉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陈无悔没有这牢房里一名普通的乞丐居然看穿了自己修为,很是惊讶,回道:“活着不单为了自己,我还有爸爸妈妈,伙伴。”
老乞丐听完收起了笑容,眸子里传出一抹悲伤,道:“人间的感情的确美好,可惜了,百年之后,他们通通都会死去,一切又都变得没有意义。”说着看向陈无悔额头上的鲜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矣!”
“呵。”这下倒让陈无悔下意识地冷嘲了一声,摇了摇头。背后纽钉传来的痛疼已经让他昏昏欲睡了,再也没有体力回答。
“看样子你是不赞同我的的想法喽。”老乞丐反问到,看着陈无悔痛得一脸扭曲的模样,大手轻轻的一挥,陈无悔额头上的伤居然奇迹般的复原,倒让陈无悔清醒了过来。
陈无悔意识到这位老者绝不是一般人,实力甚至和自己的师傅木村剑拓相等,便认认真真地回道:“是的,我不赞同您的想法,我觉得人活在这世界上,哪怕像一根野草,也该顽强的生存下去。生命本就是生命最伟大的意义。”
陈无悔的一番话照理别人听了心中都会燃起一抹热血,可是老乞丐听完之后露出不屑的笑容,这笑容是他亲身经历过之后的自信感,便回道:“漫长的生命,不过是一场折磨罢了。”
说着老乞丐的思绪被拉的很远,老乞丐身着一身农家人的衣服,和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子相携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可是一转眼四十年过去,女子满头白发奄奄一息,老乞丐却还是那副年轻人的模样,时间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作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乞丐对人间彻底失望,他出了大山,漫无目的地来到了日落城,守城官兵问他从何处来,他说他杀了人,于是老乞丐就被关进了大牢。这一关,没人知道关了多久。
老乞丐看着陈无悔投缘,便大手再次轻轻地一挥,陈无悔背后的纽钉居然奇迹般的弹了出去,他感叹道:“小子,你这仙骨,不适合修仙,不如从此就走剑修这一条路吧。”
陈无悔纽钉被拔出,已经能动了,回道:“谢谢您,可灵炁能让我变得更强。”说着朝老乞丐下了跪。老乞丐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朝他跪下,脸上面无表情。
陈无悔跪完了之后,便就近靠在铁门边坐了下来,问道:“老人,您是谁?”他想此人有如此实力,莫说日落城了,恐怕整个天道帝国都困不住他。
老乞丐本来不想回答,可是他看着陈无悔那求知的眸子,回道:“先有天地后有仙,剑灵还在剑仙前。”
“剑灵前辈?”陈无悔只能这么猜想,可是老乞丐再也不说话了,眼神看着幽暗的长廊。
不一会长廊发出一阵刀鞘的声音,再是脚步的声音,接着林常就出现在了陈无悔的跟前。
陈无悔的眸子里传来一抹疑惑,这个抓了自己的家伙,又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林常却好像不是他抓的陈无悔一般,解释道:“你不是想知道谁教我的枪法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必须告诉我他是谁。我知道你有疑惑,等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林常继续道:“
我被问道学院拒收以后,就来到的日落城,枪法不得精进,一天,我看到来了一位断臂的少年,那少年的眸子很冷,像个恶人。我上前去询问,他却只字不答。对比了通缉单,我才知道他就是杀死申塔的人。我们开始了打斗,他单手便把拿枪的我给制服了,我以为他要杀了我,没想到他去教起了我枪法。我问他是谁,为什么来日落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答我。”
说完了这些,林常的眸子又看向陈无悔的眼睛,道:“我想问你的便是他到底是谁?我想你认识他。”
陈无悔眼睛里泪光闪闪,手颤抖的厉害,回道:“他的名字叫做蒋劲松,是我的好兄弟!”
林常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回道:“陈无悔,我可以放你出去!”
这时老乞丐却笑了起来,道:“你们这帮年轻人还真是书生意气,可是别忘了,这日落城不是姓林!你放了他,你又如何!”
林常沉默了,他不敢去想自己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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