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大火”遗址周边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由于大楼整体过火，没有修复的可能，所以市政部门计划择期将剩余的楼体爆破拆除。
一座地标性建筑，就这样稀里糊涂退出了历史舞台。
偶尔有市民经过此地，还会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再看一看它的“遗容”。
与此事有所牵连的凡人们为了保住“坑位”和饭碗，都在想尽办法替自己洗脱责任。
但有“一群人”，同样是因为责任，已经在废墟之上连续奋战数日。
“我盯一会儿，你去歇歇吧。”
百米高空，黑墨风来到白幽雪身边，准备接管笼罩着整幢大楼的聚魄结界。
这几日，黑白魂使一直守在此地，由于维持巨型结界需要耗费大量灵力，所以二人必须轮班倒休。
“我还撑得住。”白幽雪冷声应道。
黑墨风讪笑着：“呦呵！白婆娘，现在可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少啰嗦！”
其实白幽雪并非不领老冤家的情，她心里明白得很，上一次轮班还不到两个时辰，黑墨风就是想替自己尽量多分担一部分压力。
“距册封大典还有几日？”
见白幽雪不肯退让，黑墨风也不便强求，只好聊点别的，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会记不清日子呢？
“七日……”
“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知道，用不着提醒。”白幽雪很不耐烦，语调更是冷到了极点，“别影响我运功……”
“我还是不明白，世间每天都有千千万万的人死去，这里只是九牛一毛，你为何非要坚持？”
白幽雪闭上眼睛，沉了一口气：“正巧碰上了，我能坐视不管吗？”
“可你是魂使啊，这点小事交给下面的修士去做不行吗？”
“除了你我二人，魂道中还有谁能罩得住这里？倘若任由其中的亡魂散落凡间，待化作恶鬼之后，只会造成更多的麻烦。”
黑墨风哭笑不得：“作为老搭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那是鬼道该操心的事，如今魂鬼两道可谓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你以为这样做人家会领你的情？”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搭档，就少在一边说风凉话。在他们没有化作恶鬼之前，魂道必须尽责到底！”
黑墨风撇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执拗。”
“我一向如此……”
“先前钟灵那丫头非要收服一个横死女子的魂魄，你还劝她放弃来着。”
白幽雪无言以对。
“我只陪你到今夜子时，然后我就回冥府了。”
“不送……”
“你到底着了什么魔？”黑墨风抓狂道。
白幽雪突然转过头，拧眉瞪眼反问一句：“帝君大人说的那番话就没有刺激到你吗？”
“他说什么了？”黑墨风疑惑不解，直皱眉头。
“他说……咱们魂道几千年来一直在做无用功。”
白幽雪表情略显痛苦，但更加衬出她眼神中的坚毅。
“当初是帝君大人力排众议，冥界才得以划分为魂鬼两道，也是幸得帝君大人的赏识和提携，你我二人才脱离无间炼狱，拥有了如今的封衔和地位。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当然没忘……”黑墨风悻悻答道。
白幽雪情绪愈发激动：“几千年来，魂使封衔始终代表着魂道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誉，从未遭受过挑战，也从未被冥界的任何一方势力强行纳入麾下，是谁在背后为我们撑腰？”
“帝君大人……”
“灵儿降生后一直由你我二人照料管带，放眼整个冥界，还有哪位君王级的大人物会给予我们如此这般的信任？”
“只有帝君大人……”
黑墨风连续接了几个问题后，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为了区区几百亡魂在此坚持了吧？”白幽雪并没有减轻言语攻势，“领受了帝君大人如此多的恩惠，可我们都做过些什么？”
“魂道修士的数量起初还十之有三，到如今连一成都不剩！”
“未经凝魂聚魄和登记造册，直接投胎到凡间的亡魂，从一开始的十万、百万直接飙升到千万、亿万！”
“这就是我们交出的答卷！所以当我听到帝君大人说出那句话时，真是无地自容，魂使这一封衔，我受之有愧！”
白幽雪的“深刻反省”，令黑墨风都开始为之动容。
这些，他都懂，都明白……
他只是没有白幽雪那么感性，更愿意把所有艰难和苦涩生生往肚里咽。
“你不要自责，帝君大人只是陈述了一个连他都无可奈何的现实，整个魂道几千年来的努力，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黑墨风轻轻扶着白幽雪的肩膀，语气中终于没有了戏谑和调侃的意味。
白幽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很不适应：“你把手拿开……”
“哎呀！”黑墨风急忙缩回手，自己都觉得肉麻。
不过这一招确实好使，白幽雪看上去已经没那么激动了。
“如今魂道势单力薄，甚至有不少修士疏于修炼，功力尽失，颇有自暴自弃的意思。”
“我之所以在此坚持，也是为了给他们做一个表率。不然的话，我真的担心魂道终有一天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看到白幽雪的表情有所舒缓，语调也渐渐恢复平和，黑墨风甚是欣慰：
“别这么悲观，你想想看，钟灵那丫头不也成了咱们魂道的一员吗？”
“她没选鬼道纯粹是因为叛逆……”
黑墨风想想也是，钟灵的例子并不具备说服力。
于是他转过头，指着下方那些仍在结界里飞窜忙碌的身影说：“还有这么多同道在跟我们一起努力，这只是你能看到的一小部分啊！”
“得了吧。”白幽雪轻轻挑了挑额前两道柳叶弯眉，“这些家伙多半是因为晋升指标没完成，在册封大典之前临阵磨枪而已。”
说啥都会被反驳，黑墨风真是没了脾气。
结界中不少修士都支棱着耳朵偷听两位魂使的交谈，此时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白魂使说的话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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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城市灯火渐微，修士们拘拿残魂孤魄的进度着实缓慢，黑墨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一“临时任务”的难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来人！”
一名距离较近的修士飞出聚魄结界，来到黑墨风面前拱手拜问：“魂使大人有何吩咐？”
“报上名号。”
“末职张震天！”
“修道几载？衔至几阶？”
“入魂道三百载有余，现为在册魂尉！”
三百年道行便可获得魂道第三阶封衔，看来这个张震天潜力不俗，也算得上修士中天赋异禀的存在。
尽管如此，黑墨风仍严厉地苛责道：“区区几百亡魂，到今日还搞不定，都是干什么吃的？”
张震天一脸无辜，如实禀报：“这些人死因凄惨，魂魄稀碎，怨念深重。虽然死者数量只有几百，但我们要拘拿的可是成千上万个状态极不稳定的灵魂碎片。”
他并没有夸大其词，两位魂使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困难所在。
“你不是要回冥府吗？怎么还不走？”
白幽雪此时已经显现疲态，但她在黑墨风面前向来不甘示弱，明明快挺不住了，却偏要撵人家走。
“我若真的走了，这结界只靠你一人还能维持多久？”
“不用你管！”
“白婆娘，你气死我算了！”
“死了拉倒！”
俩人一言不合就开始斗嘴，被晾在一边的张震天直接看傻眼了。
是上前劝解还是回去继续干活？他一时间没了主意。
“小心！”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
下一刻，白幽雪感觉自己那条掌控着聚魄结界的手臂麻酥酥的，像是挨了一记重击。
她顿时警觉起来，四下张望：“有人在设法破除结界！”
“谁这么大的胆子？”
紧接着，一道黑紫色的电光凭空出现，直逼白幽雪面门而来。
幸好黑墨风眼疾手快，一掌拍在白幽雪后背上，真是铆足了劲，直接将她推开几丈远。
黑紫色电光扑空后朝着下方飞速窜去。
不等大家做出任何反应，电光便直直撞击在巨型结界的外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晴空霹雳一般。
结界的形状本就像一口倒扣在地上的撞钟，因此产生的震荡真是叫里面的修士吃不消。
所有人都痛苦不堪地捂着耳朵，有几个修为较浅的家伙，逆踪术差点破功，几乎显出身形。
白幽雪一脸骇然地望着撞击处，残存的黑紫色灵力和溅起的纯白色灵力仍在较量，劈啪作响。
“那是什么东西？”张震天惊得合不拢嘴，幸好他身处结界之外，没有跟罩子里面的那些同道一起遭罪。
“隐天雷，鬼道高阶法术，只有五阶以上封衔修士才能运用到如此纯熟的地步。”黑墨风的脸阴沉到了极点。
鬼道之中竟然有人敢在凡间出此阴招，而且偷袭的目标还是魂使！？
“这帮家伙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黑墨风根据隐天雷飞来的方向，很快确定了袭击者藏匿的大**置。
“我去会会这个卑鄙小人！”
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施展御空法术前去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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