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这时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啊。不过,既是这般,那冯栾究竟是因何而死呢?大司农,此事你作何解释?”
冯芳跪在地上,一脸颓然:“老臣……老臣不知……”
“大司农不知,小臣却是知道。”
外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原洛阳令,也是刚刚被任命为渤海太守的王晨。
依照朝廷规矩,洛阳令是京畿之地的长官,在大朝会时,可在大之外跪着听政,而外地太守,若无特殊况,是不用赶来参与朝会的。
这王晨虽然被任命为渤海太守,但并未赴任,刘赫命他十内交接洛阳事务,之后才出发渤海,因此说起来他现在还是洛阳令,自然是跪在了外。
刘赫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对外招了招手:“洛阳令既然有话要说,那便进来吧。”
王晨趋步入,跪在大正中,行叩拜之礼。
“卿有何事启奏?”
王晨手持笏板,躬俯首:“启奏陛下,臣为洛阳令,此案乃小臣所辖,然当小臣与大司农、廷尉,共同面圣,呈奏此事之后,回到府衙之内,面对诸多卷宗证词,却是心生疑惑,因此数来,小臣诸多问讯,多番推敲,试图寻找真相之所在,不负陛下圣恩。”
刘赫有些惊讶:“哦?卿有何进展,速速报来?”
王晨再次叩拜,说道:“方才左冯翊之问,华佗先生之答,小臣亦早有疑虑,故此多方打探,然多之下,虽是有千头万绪,却既无结论,更无佐证,因此愁眉不展,心中踌躇万分。幸而天佑大汉,得陛下天威庇护,小臣于昨偶得一线索,从此茅塞顿开,一切了然,故而特来向陛下禀报。”
“哦?是何线索?”刘赫追问着。
“小臣昨如往常一般,于城中巡视,来到城中西南角的一处赌坊门口,忽见此地聚众斗殴,因此带人上前,仔细盘问之下,方知是一赌徒,欠下巨额赌债,难以偿还,且再次前来聚赌,更因事前饮酒至醉,在赌坊之中闹事,故而被赌坊护卫殴打。”
大鸿胪郭防忽然脸色一变,赶紧打断了王晨。
“启奏陛下,洛阳令以街头赌徒寻衅滋事,扰乱圣听,实乃大逆不道之罪,老臣恳请陛下将其拿下问罪,以正朝纲。”
“大鸿胪何必着急?洛阳令话都没说完,陛下尚且没有丝毫不耐,足下为何忽然出面打断,其中莫非有些猫腻不成?”
孟建语含讥讽地说了一句,让郭防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老臣……”
“好了,都且退下,让洛阳令说完,再做定夺。”
刘赫一发话,郭防无奈,只得退了回去。
王晨这才继续说下去:“小臣将那赌徒,与赌坊管事一同带回府衙问讯,却不想,这赌徒份却非是一般,借着此人酒劲,一番询问之下,竟是问出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一时间,内众人的好奇心,都被他吊了起来,除了冯芳、曹陵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晨,竖起耳朵倾听后面的进展。
“那赌徒非是旁人,乃是大司农府上主管庖厨酒菜杂物采购的小厮,此人彼时本就是微醺之态,臣又威利一番,很快便让他吐露了真相。”
“原来,在多之前,大司农在府中宴请大鸿胪、光禄大夫等诸位臣工,此次宴请,又不在大堂,而是在后院一出偏之内,偏偏宴席过半时,府中美酒不够,这厮生怕事被府内管事知晓而责罚于他,因此便急忙出府购买,随后便亲自送去偏。”
“可就在他走到偏门口时,却见此地门紧闭,四下无人,唯有内被火光映出了斑驳人影。他思索再三,正不知是否要继续扣门入内时,却听得内传出有人说话之声。”
“他深知豪门望族之中的规矩,本不敢打听主人,可刚刚入耳的几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惊骇万分,惊疑与好奇之心驱使之下,让他不自主地躲到一旁,偷听里面诸位大臣的谈话。”
“这从头到尾听完之后,让他更是惊恐、震怖。原来这多位臣工正在商谈之事,竟然便是那冯栾公子之死,以及如何让王悍将军受极刑之事。”
刘赫挑了挑眉头:“这有何奇怪之处?大司农刚经历丧孙之痛,与人商议,意报仇,也是理之中。”
王晨却摇头道:“非也,此事奇怪之处,便在于,那宴席乃是在二十多前所办。”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二十多前?那时候此案尚未发生啊?”
“这是怎么回事?”
众臣顿时议论纷纷,而冯芳已经面无血色,完全瘫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其他几个大臣,也是一个个脸色惨白。
刘赫皱起眉头:“这是何意?莫非大司农有未卜先知之能?”
王晨回道:“臣也是万分疑惑,便继续盘问,经那人吐露之后,方才尽知一切原委。原来大司农等人,早就有所预谋,要营造此案,借冯栾之死,死王悍将军。那冯栾生极为暴躁、蛮横,我行我素,目无法纪。大司农特意将他从荆州老家唤来洛阳,并让他去濂珊酒楼饮酒作乐,这才引发后面诸般事故。”
“同时,诸位臣工也说到,若是那冯栾被将军打死,自然最好,可如若不死,被救回府中,也必须让大司农狠下心来,将其击杀,嫁祸给将军,以此保证一切谋划,能照常进行。”
这一番话,就比方才所言,更加惊人,群臣个个骇然。
赵融咬了咬嘴唇,正了正神色,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无中生有!众所周知,王悍将军自得了子嗣之后,已然数月不出府门,我等如何能够得知他在那便会出府去濂珊酒楼饮酒?即便他去了酒楼,又如何就知道冯栾公子便会与其发生冲突?洛阳令此言,简直不知所谓,你如此污蔑朝廷重臣,究竟是何居心?”
“当真无法预料吗?”
王忽然开口,见他出面,赵融等人当即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王冷笑了一声:“老夫数之前,被你等蒙蔽,中途插手此事,老夫依稀记得,那,光禄大夫你曾说过,王悍将军不过是运气不好,你们在洛阳城中的诸多大将府邸之外,都安插了眼线,只要见到有人出门去濂珊酒楼,便会让那冯芳前去。而那个被他教训殴打的酒楼小厮,其实也是你们早早收买,让他主动请缨去侍候冯栾,之后故意将酒泼在他上。”
“以冯栾的秉,遇到此事如何能忍?自然是当即暴怒,命人殴打,而那小厮便会夺门而出,无论那几位将军在第几层饮酒,那小厮都会往他们所在之处跑去求救。军中诸位大将,个个一腔血,如何能忍?双方自然也就起了冲突。之后一切,便如洛阳令所言了。”
说完之后,王“噗通”跪倒在了刘赫面前:“老臣昏庸无能,以至于当初竟作出这等蠢事,险些害了朝廷大将,请陛下治罪。”
刘赫虚扶一把:“司徒也是受人蒙骗,如今更能出面指正,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随后,他目光一凛,杀机凌然地看向了冯芳等人:“你等还有何话可说?”
冯芳已经彻底瘫软在地,杜畿、郭防等人,还有他们后面的数十位大臣,也是满脸绝望,而赵融、曹陵等少数几人,依然拒不认罪。
“这都是王司徒他们串通一气,陷害臣等。大司农岂有害死自己亲孙之理?”
刘赫冷冷一笑:“哦,是么?既然你等这般自信清白,朕也不可做了冤案。廷尉何在?”
“臣在!”钟繇站了出来。
“这一干人等,该当如何处置?”
“回禀陛下,依照我朝律例,蓄意陷害朝廷大将,借此胁迫天子,为己谋利,此等重案,堪比谋逆,一切涉案嫌犯,当尽数打入天牢,待审理裁定之后,依法定罪。”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御林军何在?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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