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终于还是骗了我。“
甲鲲终于醒来,门外传来了卡尔焚沙哑的声音。下意识地想去拿斧子,却怎么也摸不到。
努力睁开眼,恍惚是身处小房间,卡尔焚?想起来了,斧子早已脱手。但卡尔焚他明明已经气绝,脖子都快断了,难道这是一场梦?
“卡尔焚?没劈死你吗?“
门外,卡尔焚在笑,声音嘶哑不堪,“很遗憾,这真是一个坏消息,如果您师父在的话,应当会想到用火。可惜,现在您的运气用完了。不如,先关心下自己,不出意外的话,您将在此地待上很多年,直到您在外面的肉身腐烂发臭,爬满蛆虫。而您的魂灵也会被完全锁闭在此,直至霉烂。实在很惋惜,您是失去了多好的赎罪机会呀!“
“遗憾?我只遗憾没能杀死你!“甲鲲愤愤地说,吞咽了下口水。地上似有无尽寒气,虚弱慢慢将自己掏空,甲鲲艰难地爬上床,躺下。
“没关系,今天才第4天,等我们在4天的以后加上一至两个零后,希望您还能像今天这样富有勇气。哈哈哈!“卡尔焚发出锯割木板那样刺耳笑声。
“实在可惜!”
“咳!咳!”他咳嗽几声,又喘口气,“为了您的教化,我付出了多少,这是一件多么费心劳力的事情,两败俱伤其实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但又不能放弃你。我付诸教化你的精力与口舌,已几倍于别人。”
他又停顿下来,抚摸着脖子上缠绕的绷带,脸上浮起无限的痛苦。
他的声音更加难听,“基于某些原因,我以为你是个能被塑造,且很有潜质的人。结果真是令人费解和惋惜,也许时机未到,我的苦心被抛掷到太平洋里,您可真是个混蛋!“
卡尔焚难掩愤怒与失望的眼神在黑暗中散发着狼眼磷光,声音异常艰涩,应该是重伤还未恢复。
甲鲲却有些开心,困倦重又席卷四肢,真不想说话。
“不过我会等,等到内心焦灼化为愤怒,再酝酿出狂暴,辅佐以我展示的那些,越来越多的美妙的行为艺术后,”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让他痛苦地弯下腰。
声音艰难地从扭曲的肢体中爬出来,“您的灵魂终将依附于我,希望届时**不至朽坏,还能承载得起灵魂的重生!哈哈哈哈…“
房间震荡着卡尔焚得意的嘶鸣,余声中,甲鲲再次昏睡过去。
也许是一天又或者两天,已感觉不到时间流失的间隔。当觉得稍好些,元气又慢慢重新在凝聚恢复中。
前几天的事情,像自己被捆缚在过山车的车底,慢慢启动,加速,极速,突然坠落,似要抛离轨道,又慢慢爬升,又快速向前转圈倾斜着飞驰,猝然急停。
与恶灵猛鬼的如此对撞,身不由己的挫败感让自己陷入极度的疲惫。
望着天花板不愿意动弹丝毫,刚才自己又重新尝试过一遍,那扇破败房门不知什么时候重又被装在原地门框,在猛力地踹击下已不动如石,一种无形力量笼罩着整个房间,像被玻璃钢罩扣住一切。
出不去了,一念心死,神经的猛然松弛反而让人眩晕。
天花板上有一个蜘蛛在自己编织的丝网里静静蹲守在角落,网里挂着几个已经被抽空腹腔的小昆虫。
我就是那一堆里的某只小虫子吧,甲鲲想。
干瘪半透明的躯壳随着蜘蛛的某种隐秘颤动而摇摆震动着。甲鲲感慨,卡尔焚就是趴在阴暗处的东西。操纵着蛛网上的每一根蛛丝,诱惑、扑抓、缠绕、刺咬,吸吮尽被粘上的每一个猎物的生命力,它们都逃不过宿命。我会成为这样的干尸吗?
它们随风摆动,任人宰割。
甲鲲不断地发出这样的询问,声音在心中回荡,最终被凝固的暗夜所吞噬。
如果以能看到房间设施轮廓到沉入黑暗为一天的计量单位,似乎又过一天。门是打不开了,还有那扇小窗,甲鲲已懒得去动。
身体的困顿却没妨碍灵魂的挣扎,就这样躺着,在回忆中获得勇气,思考着如何创造脱身契机。
也许在卡尔焚那里会了解到一些信息,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但这段时间吸血鬼却没出现,甲鲲觉得奇怪,平静带来的是烦躁和不安,不止一次地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无数次地想攀上那个小窗棂,这里是很奇怪的环境,完全就像现实世界那样,身体在这里并不能漂移。否则飘上去看着外面的风景也好哇!
但只能看到窗棂的上半段,很奇怪,这里不应该是山腹地下的深处吗?但貌似像处在山峰悬崖尽头的峭壁?有时白云竟漂浮于窗外,仿佛已身处云端。
只拥有这一小片视野了,也许要伴随终身。
不!
身体发出一声悲吼。
房间突然阴沉,这么快就黄昏了吗?还是乌云?甲鲲内心的困兽又开始躁动。努力压抑着怒火,又因为一切举动都毫无意义而倍感沮丧。
“师父,你到哪去了?”
“你还好吗?会不会真被囚禁了?”已经有许多次这样的自问自答。
“哐!”
什么声音?外面大门好像被忽然打开。卡尔焚?这个老鬼终于出现了!甲鲲跳下床。
随即,惊觉终日笼罩着的幽阴之气随着几十道光亮的射入被完全清空,那是房门的很多裂缝打进来的光,一时不知道该惊喜还是恐惧。
会是师父吗?甲鲲很热切地想,因为实在感受不到有什么恐惧。
于是凑向门,透过那条最宽的裂缝,有道身影已矗立在被打开的大门口。暮光有点炫目,闭眼,又重新仔细看,这是位修长的中年男子,他并不像是师父,更不是老鬼,他望向自己这边,落日余晖在他的长衫周边勾勒出一圈光晕。
中年人往屋内望了望,慢慢踱入。
此刻,甲鲲依然没有恐慌,不知为何,只是退后几步,握紧拳头,奇怪自己的反应,怎么是很踏实的感觉呢?
“甲鲲么?如果是那就出来吧。“肯定不是师父。
“你师父就在外面,快推开门随我去了。”
清朗声音从那里传来,亲切如来自于邻家大叔。犹豫只停顿在身体里几秒,甲鲲已用手在尝试推门,但这门变得很轻,像一根羽毛,或一片薄雾,刚触及就已洞开。
忽然,眼前已是白芒一片,怎么回事?再睁眼,这里已为空旷,房子没了,床和椅子对面的办公室都已消失。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堆围起来的石头里,这是一圈大石堆里分割的两个空间。跌进来时就是这样的,甲鲲记起来了。
自己还在大石阵里,中年人已走了出去,甲鲲跟随其后,仿佛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走出石阵,甲鲲有些急不可耐地问,“请问我师父呢?”
随即又被一双宽大温暖的手抓住了肩膀,“小子,原来你也困在这里!”那是师父?甲鲲转头望去,有着大小眼还有一根长辫子的哀师父,真是他。
心里泛起一阵凄楚,接着是惊喜,终于看到了师父,这个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家伙。
“师父啊!师父!你真是也被困了吗?”
“对,后来也被骗到这样的地方,喏!就在那里。”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石围,貌似跟甲鲲这里一样用巨大石块垒成的,但似乎只是单个的石头阵。
“这到底是什么?”甲鲲很想知道,这玩意怎么能困住人?现在站得地势较高,望过去自己原来被困的所在,远看过去是几百块大石垒成的围栏,竟类似一个太极图。
“你所在的是幻阵,困住你师父的则是困灵阵,都是远古阵法。”中年人解释。
“有区别吧?”甲鲲很好奇。
“是的,幻阵很复杂,困灵阵则非常简单,只是困住灵体,其实它们在外面有个阵眼,就在那个亭子牌匾的后面,现在我已经把它拿出来放在一边了。阵眼里的阵心一经取出,两阵全都失效。”
“啊!您能动牌匾,取阵心!”师父很惊异。动动牌匾稀奇吗?甲鲲猛的惊觉,灵体怎么可能动现实世界的东西?所以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中年人轻笑着自言自语,“世人总惊诧于末技么?”他继而轻叹口气。“我们不必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老夫还其他事情需要交代。”
甲鲲有些奇怪,这人居然自称老夫?看上去也不老哇!
“还不快来谢谢这位前辈高人,是他救了我们!”师父刚想起什么似的,急吼吼地拽着甲鲲让自己拜谢,师父也向着他连连作揖。
“呵呵,免,免了,不必如此,机缘而已。”中年人见甲鲲还在犹豫不知所措。他又想了想,说,“你想拜便拜吧。”甲鲲展颜而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只是一礼,得拜一次后,心里算是畅快多了。
“不过,那个卡尔焚,可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千万当心。”中年人语气肃然。
“他是很厉害啊,被我杀了又复活了!我可没有小看他。”甲鲲忙解释。
中年人笑笑,“年轻人的热血确实令老夫颇感宽慰,只是世间之事哪能这么简单哪!”
没等甲鲲接话,他又吩咐。
“随我来。”
只见人影一晃,他一撩长衫,大步向前,青衫在身后飘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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