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爸爸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还连着呼吸机,整个人看上去苍白憔悴了许多,护士对她小声嘘了一下,低声嘱咐:病人刚刚抢救回来,还在昏迷当中,你不要呆太久。
陆一媃鼻子一酸,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护士走出去,关上了门,留给这对父女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慢慢走到病床前,轻轻握住了爸爸的手。
前段时间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最近又病倒了?都怪她不孝,担心他会察觉有异,都很少时间来看望他。幸好人没事,否则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陆爸爸的手颤抖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陆一媃,他虚弱地张开嘴,似乎要说话。
陆一媃心里一喜,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爸你醒了?我这就去找医生来!
她一路狂奔出去,把医生带进病房,给陆爸爸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医生见陆爸爸清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嘱咐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取下了呼吸机,陆爸爸讲话的声音明显中气足了一些,他靠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身后看。
伯父,你没事就好,现在感觉还好吗?岑莫寒关心的看着他。
陆爸爸却忽然撇过头去,声音冷淡,岑,岑先生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和小媃说。
爸爸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突然对岑莫寒这么冷淡
陆一媃莫名有点心慌,不由握紧了他的手,陆爸爸却更加用力的握着她的手,用力得有点颤抖,他的手指瘦削得她的心一阵阵的疼,爸,到底怎么了?
让他出去。陆爸爸坚持。
爸
阿媃,别说了。岑莫寒打断陆一媃的话,温声道:我先出去,伯父你有什么事慢慢和阿媃说。
陆一媃不安的看着岑莫寒,他对她笑笑,示意她不要着急,不要和病人吵。
岑莫寒安静的退出了病房,陆爸爸才慢慢转过头来,脸色难看的看着病房门口。
爸,到底怎么了啊,你不是挺喜欢阿寒的吗,现在怎么
那是我不知道情况!她越是为岑莫寒说话,陆爸爸就越生气,他靠在床上,声音沙哑,气急败坏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你跟那个岑莫寒,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一媃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她一脸哀求地看着陆爸爸:爸,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释,医生说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太激动。
你陆爸爸颤抖着抬手,指着她,一字一字地低吼:你我看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你居然真的为了钱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从小是怎么教导你,做人要有骨气,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咳咳咳说到激动处,陆爸爸又开始喘不上气,脸色惨白起来。
陆一媃唯恐气到他,不敢大声反驳,只能轻言细语地解释:爸,别人说的话你也信?我可是您一手养大的女儿,你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那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就让她们嚼去好了!
陆爸爸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你真的不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
爸,你相信女儿,女儿绝对没有做让你失望的事情。陆一媃举起手,一本正经地发誓。
陆爸爸松了一口气,心里虽然相信女儿,可到底对岑莫寒跟她的传言还是存了些许芥蒂,他缓缓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
我年纪大了,生病是常事,你也别太担心,早点回去工作,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儿。
陆一媃还想为岑莫寒说点话,但是看爸爸闭着眼明显不想说的模样,她叹了口气。
慢慢关上房门走出来,转头却一头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她愕然抬起头,瞥见岑莫寒深邃的双眸。
你还在
他抬手将她脑袋按进怀里,轻声说:傻瓜,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伯父都是为了你好,我都理解的。
她鼻子一酸,抬手乖乖抱住他的腰,眼泪差点涌出来。
也就他才会这么宠着她,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真的好累啊。
好在岑莫寒总是这么理解她,从来都不逼迫她说不想说的话。
医院的花园里,陆一媃与岑莫寒坐在长椅上,她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不知道我爸爸从哪里听说我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的,他很生气,不过你放心,我都和他解释清楚了。虽然爸爸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岑莫寒沉默半晌,原来是因为这个。
莫寒,你别怪我爸爸,他都是为了我。陆一媃喃喃说道,爸爸的心脏本来就不好,我不敢惹他生气。所以我们的事,还是以后慢慢和他解释,好不好?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叉。
笨蛋,现在不是应该我哄你吗?这种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一媃露出浅浅的微笑,心安地闭上眼睛。
有他在,感觉真好。
只是这一回,陆爸爸的病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有起色,他时常处于半清醒和半昏迷的状态,清醒的时候,会拉着陆一媃的手,虚弱地交代一些家里琐碎的小事,家里院子里养的那几盆花该往哪里搬,诸如此类,仿佛在交代后事一般。
陆一媃强忍着心酸,每天都陪伴在陆爸爸的病床前,经常成宿成宿地不睡觉,就为了多陪伴清醒的陆爸爸。
她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却又不愿真的承认。
淅沥淅沥的小雨下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某天停了。
温暖的阳光洒进病房里,这天,陆爸爸的精神忽然好了起来,非要去楼下的花园里逛逛。
陆一媃推着轮椅,陪着陆爸爸走到林荫小道上,跟他轻声说笑。
一个皮球咕噜噜滚了过来,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欢快地奔过来,抱着皮球咯咯笑着离开。
陆爸爸有些感慨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说道: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
陆一媃抿嘴一笑:爸,女儿现在就不可爱了吗?
陆爸爸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女大不中留,你小时候,爸爸反倒没有操心。倒是现在,爸爸需要为你担心的事越来越多了。
反正有爸爸在,最好让爸爸操心我一辈子!她嘻嘻一笑,蹲下来说道。
陆爸爸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上次给你的信物,你收好了?
前些日子,他处于昏迷时期,醒来时,执意让陆一媃回家里,找到藏在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说让陆一媃取出盒子里的信物,去找岑氏集团的总裁岑羡卿,陆一媃一心挂念父亲的病情,盒子收藏得好好的,只是还没有时间去找。
爸,你放心吧,信物我收着呢。回头我就去找他。虽然不解父亲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开始催促起这件事,可陆一媃还是乖乖地承诺了。
陆爸爸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你别拖延,记住,一定要早点去见他。
女儿知道了,爸爸吩咐的事,女儿一定做到。陆一媃再次点头。
有了这句承诺,陆爸爸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天气好,就连陆爸爸的病情也缓和了不少。
陆一媃心情轻松地回到家,打算好好睡一觉,岑莫寒去了公司,她躺在床上,连梦都没有做,就沉沉地睡着了。
半夜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被惊醒,睡眼朦胧地走到客厅,发现岑莫寒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显然刚结束了一桩应酬。
见她出现在客厅里,他有些讶异,继而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
我刚刚把你吵醒了?
陆一媃摇了摇头,眯着眼睛抱着他,声音模糊: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家了呢。
他温柔地抱起她朝卧室走去:我去公司处理了一点事情。从明天开始,我就陪你去医院照顾父亲。
这样啊,不知道父亲明天见到他,会不会生气。
她迷迷糊糊地缩进他怀里,带着不安与说不出的沉郁进入了梦乡。
天快亮的时候,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如其来地响起。
岑莫寒赶在她醒来之前,接通了电话,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岑莫寒的睡意陡然消失了,他慢慢转过头,发现陆一媃也醒了,她有些懵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里面盛满了慌张。
是医院打来的吗?她轻声问,语气有些颤抖。
他沉默了片刻,慢慢放下电话,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有些沉。
一媃,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你别激动
他从没有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她怔怔地看着他,心情如坠冰窟,那个一直以来的可怕念头陡然浮现出了水面,令她不敢面对。
我爸爸他没事吧?她迷茫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找到希望。
岑莫寒抿了抿薄唇,半晌,艰难地开口。
伯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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