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竹觉得中枪住院这两个月, 是他这辈子过的最舒服的日子。
带薪休假,吃水果有人买,连吃饭都不用自己来, 身边还有女人, 啧啧啧,真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他发呆的空隙, 孟晚潇推门进来。
见他手在塞裤.裆里摸索,孟晚潇吓一跳, 下意识要转身走,段竹反应过来, 叫住她,“娇娇,你过来。”
孟晚潇没动, “这种事还要我帮你吗, 你自己弄, 我画室还有活,先走了。”
说完, 她别开脸避开那张床,伸手从沙发上捞起大衣,套在身上, 转身的时候突然顿住, 又回头。
“对了, 阿姨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她最近总是提起要见我的父母, 你给她解释一下吧。”
……
时柏年一大早就接到段竹的电话,真的烦死了。
挂掉他就会一直打,真的没完没了的架势, 把任臻都吵醒了。
“屁大点事也给我打电话,你有什么好,把人家女孩子一直当工具人气你前女友,这是人能干的事?”
“时柏年,我是你兄弟,你居然这么损我?”
段竹要不是腹部有伤,他这会早就气的从床上跳起来了,“是不是你老婆说的?你把电话给她,我今天非要请她吃一顿饭好好认错,我有这么不堪吗?我太生气了。”
“她睡了。”
“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嘛?我跟她已经说好了啊,我帮她应付爸妈,她帮我演戏,就在你们去越南那几天,接着我就出事了,虽然之前是逢场作戏做给徐卉看,但徐卉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也没想法了啊。”
“那就赶紧分开,别耽误人女孩子的前程。”
“可我之前答应她的要见她爸妈,你不知道最近她每天接十几通催她去相亲的电话,他家人逼得紧。”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时柏年昨天淘了一晚上金,累死了,这会压根不想说话。
“我就想知道,她跟我说这话是什么个想法。”
“你贱不贱,自然是没想法。”
段竹被他气到了,一声没吭挂了电话,再也不想理他了。
……
主治医生办公室。
“段竹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但还不能剧烈运动,回去休养也需要放松心情,至于别的,也暂时不能做,你们作为家属小心些,不要掉以轻心。”
孟晚潇坐在主治医生办公桌前,“那影响他以后工作吗?”刑警抓坏人追流氓,上上下下是少不了的。
“等明年天热了,应该没大碍了,你们家属也不太多担心,毕竟还年轻,恢复还是很不错的。”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孟晚潇摸出手机把电话回过去,“你们不用工作,但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现在是工作日,一点都不让人清静,没完没了的打电话!”
“你真的很忙吗?现在厉害了,撒谎张口就来,我怎么听别人说在医院看到你了呢?”
“什么?”孟晚潇笑了下,“你们找人监视我?”
“不是监视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不给家里人说?你们天天呆在一起,还住高级病房。”
“孟远你别太多分了,你既然都知道了,怎么不问问清楚,我为什么跟他待在一起?”孟晚潇眼眶热了,“要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至于问别人没皮没脸的伸手要钱,现在我没钱还人家,自然要当保姆伺候人还债,这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听筒对面的歇斯底里,孟晚潇笑了,“这就受不了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再问我要钱,下次就不是当保姆能抵债的情况了,孟远,你们好自为之。”
段竹靠在墙上,这些话他越听越烦,脚步一转,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
“办婚礼?”
孟晚潇跟段竹办了出院,时柏年开车来送他们到楼下,见没什么事就先走了,他们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上楼,段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她听。
“你家里人不是一直在催,我们逢场作戏办场婚礼,既能堵住他们的嘴,也能让你们摆脱原生家庭,岂不美哉。”段竹说完,小心翼翼看了眼孟晚潇。
孟晚潇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反而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是因为你前女友?”
“狗屁前女友,我就是看不惯你家里人每天监视你,个人空间都没有,当真是烦。”段竹靠在沙发上,说话时拽的要死。
孟晚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她把包里他的生活用品都拿出来放好,拎起包,“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段竹背脊一直,手撑在扶手上叫住她,“怎么,你不愿意?”
“不愿意。”
段竹:“……不用你这么快回答,起码回去好好想一晚上。”他哼一声,“毕竟你也照顾了我两个月,人都是有感情的嘛,就想拉你一把。”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的好意心领了,但真的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段竹真觉得孟晚潇是一天比一天对他冷淡了,最近更是越来越不开心,这样下去不得抑郁了。
孟晚潇换上鞋,要开门离开时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正要回头,眼前打开的门被一只手抵住关上,段竹在空中拦下她的手。
“对,我就是为了气我前女友,真的烦她结婚,她结我也要结,就气死她,所以麻烦你帮帮忙,别让我尴尬,毕竟外面都在传我们俩有事,我再重新找人,也不切实际。”
“你当婚姻是儿戏?想结就结?”孟晚潇看着他,“你可是人民公仆,这种事胡来,不怕组织给你处分?”
“谁说结婚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了?人民公仆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结个婚还要报备?”
“再说了,我们在某些方面还挺契合的,我觉得凑在一起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妥啊。”
“你就说同不同意吧,你们的电话我都听见了,他们又问你要钱了是不是?我这里正好有两万,你拿去,就当是我聘请你演戏的报酬。”
段竹歪头看着她,见她沉默着,又添了把火——
“但是孟晚潇你要记得,你越是妥协,他们就越当你是纸老虎,如果你对他们没有原则,他们也会对你没有原则,想要制衡无赖,你就要比他们更加无赖。”
……
“办婚礼?不可能。”
任臻坐在梳妆台上,一万个不相信,“孟晚潇亲口跟我说了不喜欢他,怎么可能跟他结婚,那可是段竹哎,他连前女友都没放下。”
时柏年就知道她会不信,从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扔在她面前,“下个月就结,喜帖已经发过来了。”
“她疯了?”任臻打开喜帖,看到两人的合照,懵了下,“是娇娇的字没错。”
“这个日期。”任臻指着喜帖突然说,“就是徐卉结婚的前一天。”
任臻更加坚信了段竹就是利用孟晚潇,“他故意的!”
时柏年双手抱胸,不以为然。
……
段竹的确有私心,但的确不是因为徐卉,毕竟跟她已经有两个月没联系了。
选择跟孟晚潇,一部分是因为他母亲知道这两个月都是她在照顾自己,所以很喜欢她,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帮她堵上原生家庭的嘴,最后一小部分是因为对她有一丁点的好感吧。
她除了做饭不太好吃,干活也慢,但毕竟她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也可以理解。
脾气吧,是有点臭,床上也爱折磨人,不想跟你好了,或者烦你没完没了了,三两下就把你弄交代了。
“对了,还爱挑食,香菜香菇,青菜胡萝卜,豆腐羊肉牛肉都不爱吃。”
段竹躺在沙发上,嘴里嘟嘟嘟的像个机关枪,没完没了地说着。
时柏年听了这些直皱眉,“既然有这么多缺点,干脆就别结了,反正都要离。”
段竹把手里的苹果丢过去,“好歹是兄弟,你就不能祝福我点好话?”
时柏年接住他丢过来的苹果,随手扔桌上,“任臻让我来问问你,给孟晚潇吃了什么**药,为什么非要跟你结婚,你可要想好了,结了婚就要对她好,不然任臻不放过你。”
“这有什么难猜的,日久生情,孟晚潇肯定对我多少有些感觉。”他嘚瑟了一下。
说完,段竹看向时柏年,“我就奇了怪了,任臻怎么就对孟晚潇这么上心?你都不吃醋的吗?”
“我会吃女人醋?”时柏年轻笑了一声,“笑话。”
段竹嘁了一声,“我也不吃女人醋,就问问。”
傍晚。
孟晚潇从画室赶来,还带了一份晚餐。
不是她自己想来,是段竹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催的厉害,说自己还没吃饭。
孟晚潇拿钥匙打开门,拎着外卖走进去,“虽然医生说让你静养,但你也不能总待在家里,好歹下楼转转,顺便吃个晚餐。”
“枪眼的地方有点疼。”段竹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按在了腹部。
孟晚潇皱了皱眉么,走过来掀开他的衣服,说道:“不应该啊,按医生的话,应该会痒,不会太疼,你是不是做运动了?”
“唔,做了十个俯卧撑。”
孟晚潇啪的一下搭在他手臂上,“你作死啊,不能剧烈运动。”
段竹揽了下她的腰,“昨晚咱俩都没事,我就没在意。”
“你还敢提昨晚?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腰疼了一天,以后这事谁爱干谁爱,我不伺候了。”
段竹笑的花枝乱颤,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不就是让你在上面动了动,就这么娇?”
“说的轻巧,你当女人试试?”
“我不当,女人多没劲,还是男人爽点,想干就干。”
孟晚潇拍开他不老实的手,“没脸没皮,起开赶紧吃饭,菜要凉了。”
“吃吃吃。”段竹穿上拖鞋起身,跟着她走进餐厅,“对了,今天时柏年来家里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一件事比较好奇,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跟任臻什么关系啊?她怎么就对你这么上心,三天两头跟时柏年说我坏话。”段竹主动跟她拉开椅子,坐在她身侧支着脸看着她说道。
“她是我闺蜜,不帮我帮你说话?”孟晚潇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好了别说了,我头疼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在画室开了窗的原因。”
段竹赶紧放下筷子给她揉太阳穴,“帮你按按。”
“你这偏头痛不治不行啊,我妈会针灸,哪天让她给你治一治,我的偏头痛就是她治好的,很长时间没犯了。”
“算了吧,跟阿姨还是少见,免得到时候咱俩突然散了,她老人家不好受。”
段竹被她这话说的愣了下,想要反驳,却觉得无可辩驳。
“手机。”
见他没反应,孟晚潇听着这铃声头更疼了,不耐烦地碰了碰他的腿,“手机响了,愣什么神呢?”
段竹回过神,起身走进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大震,来电显示是徐卉,看到这个名字,段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孟晚潇。
孟晚潇太阳穴的位置突突地跳,她手撑着脑袋,歪头看他,皱了眉毛,“接啊。”他的铃声真的太吵了。
段竹微微颔首,握着手机走到较远的阳台,才迟迟接上电话。
“段竹,你的喜帖我收到了,恭喜啊。”
“同喜。”段竹目光望着窗外的远处湖泊,眸色深深。
“我看日子比我早一天,你还挺会挑日子。”
“我老婆喜欢,没办法。”
那头不说话了。
段竹最讨厌她这样磨磨唧唧不说重点,烦了:“没什么事以后少打电话,不适合,挂了。”
“等下。”徐卉叫住他,“你在做什么?”
“这个点了,当然是做床上能做的事。”
徐卉起初听到这话想发火,但毕竟跟段竹相处了八年,多少还是知道点他的弱点和性格,“要真在床上,你也不敢接我电话了。”
“有屁就放。”
徐卉咬了咬唇,默默了许久。
“我后悔了。”
本来段竹都准备挂断电话了,一道声音让他整个人如被雷劈。
徐卉握着电话,语气迫切:“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昊空就是个花花公子,当初跟我也只是图新鲜,我发现他最近对我也不想以前一样好了,我恐婚,越靠近婚期,我就越害怕。”
段竹握着手机的手暴起青筋,额角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跳动着。
“段竹,你来接我好不好,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段竹一字一句:“你早干嘛去了?我马上要举办婚礼了,喜帖已经发下去,没有回头路。”
她还想说什么,段竹闭上眼睛,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行了,好好过你富太太的日子,也只有那样的人家才能配的上你的身份,别在作妖,绿来绿去,是个男人也受不了。”
说完,段竹没犹豫直接挂了电话,用力一甩,手机砸在墙壁上。
很清脆的一声巨响。
孟晚潇从洗手间出来,恰巧看到他摔手机的动作,段竹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看向她,“那什么,手机屏幕碎了,我拿到楼下手机店修一下,不早了,你洗洗早点休息。”
说完,他避开孟晚潇的眼神,捞起沙发上的毛衣和外套,套在身上,穿好鞋拉开门离开了家。
孟晚潇扫了眼桌上没动的外卖,她淡淡移开视线,脸上没一点表情。
——
段竹从家里出来,想去酒吧,又觉得那种地方太聒噪,想去找时柏年,又意识到他已经成家,家里那位祖宗又不喜欢自己,去了很多话不方便说。
想来想去,就在露天的烧烤摊上吃了起来。
时柏年迟迟赶来,他已经喝的有七分醉,满嘴胡话,看到他,段竹满脸微醺,手里还攥着一只酒杯,“你怎么才来?”
“任臻失眠,我才哄了她睡着。”
“切。”段竹摆了下手,“你又跟我秀恩爱。”
时柏年才发现他面前的酒瓶子,剑眉紧紧蹙了蹙,招手让服务生把就全部撤了,不让他再喝。
“烈酒伤身,你身份又特殊,喝酒还来这种显眼的地方,生怕别人不知道降了你的职位?”
段竹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怕什么?我死都不怕。”
“死都不怕的人,也会借酒消愁?”
“徐卉给我打电话了。”段竹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脑袋低垂着,双肩架在脑袋上,“呵……早干嘛去了?偏偏在我快结婚的时候?”
“你还对她有心思?”
段竹抬起头,双眼混沌迷茫,看着时柏年:“年哥,我不怕你笑话,八年啊,我跟她在一起八年了。”
“但凡是个人,不,是个畜生,待了八年也有感情了吧,你让我说忘就忘,怎么可能!”
“你要想好了,你马上要结婚了。”
听到这话,段竹的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砸在桌面上,他的手因为一直暴露在冷风中,冻的通红一片,“我难受,不是因为放不下她,而是后悔。”
段竹闭上眼,手臂一扫,用力把桌上的餐盘扫落在地上,“算了,算了,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无力回天了。”
“徐卉……”段竹趴在桌上,痴痴地笑了,“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
一月十三日。
段竹和孟晚潇在南城酒店大婚,婚宴简朴大方,宾客过百。
时家夫妇前来祝贺,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大婚,时柏年回说安排在了下半年。
结婚当天,段竹兴奋的跟个什么似得,过姐妹团的时候出手比谁都大方,红包一个劲给小姨子塞,尤其是任臻,为了讨好她,段竹给她塞了不下十个红包。
等她们数钱的空挡冲破门,抱着新娘就往婚车上撒腿跑。
到酒店的时候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把孟晚潇没磕到,自己倒是把鼻血给磕出来了。
“哎呦,这还没喝喜酒呢,段队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段队出院后看来没少磨枪,容光焕发的。”
段竹听到这些浑话,直骂娘,“你们一个个嘴上没个把门,一会有漂亮伴娘,不给你们介绍。”
“哎哎哎,错了错了,嫂子,你别往心里去,一会可别忘了给我介绍妹子,我要最漂亮的那个。”
段竹推开他们,“好了好了,份子钱交了没,没交的赶紧去交,我媳妇要去换衣服了,你们退开点。”
段竹把他们全部轰出去,关上等待室的门,趁着化妆师还没来,三两步走过去捧着孟晚潇的脸就狠狠亲了一口,“哎呦呦,真好看。”
孟晚潇被他抓了脸,恼了,一脚踢过去,“我的粉!妆给我抹掉了!”
段竹慌忙躲开她,嘿嘿地笑:“亲了我一嘴的面粉。”
孟晚潇瞪他,段竹双手揣兜,像个流氓,朝她挑了挑眉,歪头打量她,刚要说话,他兜里的手机震起来。
段竹顺手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顺手挂断。
孟晚潇喝了口桌上备好的奶茶,看到他这副样子,细长的脖子向前伸了伸,“谁啊?怎么不接?”
“不想接。”段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时间不早了,你先坐着,我去外面迎接一下宾客。”
孟晚潇点头,“去吧。”
段竹顺手把手机撂在桌上,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段竹。”丁正看到他,几个大步径直走过来,“刚徐卉给我来电话了。”
听到这个名字,段竹眼中闪过寒意,他淡淡挪开视线:“别搭理她,挂掉就行。”
“不是,她说让你现在去一趟她家,如果你今天结婚,她……”丁正脸色吓的煞白,一字一句:“她准备了烧炭,她说你如果不去,就……自.杀。”
——
段竹前脚刚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孟晚余光扫了一眼,看到是短信,就没有在意,注意力又回到监视器里现场的情况,虽然这场婚礼凑的匆忙,至少这段时间跟段竹在一起,她的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
以后会发生的事,以后再说吧,这些年她寻寻觅觅,真的有些倦了,突然安定下来,觉得还不错?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又不依不饶大震起来,孟晚潇顺手抓起来,看到好几条短信,其中一条是最新的一条——
【不要跟她结婚,求你了,真的,段竹我求你了。】
孟晚潇脑子一轰,目光上移,看到上面发信人的名字。
徐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