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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 我原谅他了,您别在打他了。”

    “真的?他都没有向你认错。”时锦程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

    任臻摇摇头,站在时柏年面前张开双臂一边护着他一边说:“是我跟他闹脾气呢, 爷爷误会了。”

    “当真?”

    “真!他没有欺负我。”任臻忽略父母的目光, 硬着头皮说道:“是我欺负他。”

    “……”

    屋里好安静。

    时锦程蜷着拳头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道:“那没事, 两口子搞些情趣无伤大雅,他比你年长, 你多欺负欺负他是应该的。”

    时柏年:“……”

    任父上前解围:“时老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了吧,我做了些饭菜, 大家洗把手坐下来吃点吧。”

    时锦程跟任父和时柏年完全是两幅面孔,他微笑着对任父点点头,“这么晚过来, 还麻烦你们准备饭菜。”

    “您言重了, 大家入座吧。”

    时柏年揉了揉肩膀, 他低声向任臻询问洗手间在哪里。

    “跟我来吧。”

    任臻带着他转身走到洗手间,让开身位等他洗手。

    时柏年挽起袖口,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主动解释:“今天遇到了一个案子,解剖了两具尸体, 一宿没睡。”

    任臻没吭声。

    时柏年洗好手, 看向挂在一旁的毛巾, 他看向任臻等待示意。

    任臻上前,把一条粉色毛巾拿下来塞给他, “一宿没睡你还来我家?”

    “打算接你回去。”

    “想得美。”任臻微微倾身靠近,在他耳畔低声耳语:“你别以为刚才我替你挡了一下就是原谅你了,我那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 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心疼我。”时柏年不要脸地说着,擦完手后,把她的粉色毛巾原封不动地挂了上去。

    “自作多情。”任臻切了一声,懒得搭理他,转身先他一步走出去。

    时柏年紧跟在她身后,低声:“老婆刚才谢谢你关心我,我会记你的好记一辈子的。”

    “少献殷勤。”

    “你不洗手?”

    “你管我洗不洗手。”任臻走进餐厅,拉开一把椅子在角落坐下,时柏年这个不要脸的竟也挤了过来,从对面搬了把椅子在她身侧坐下。

    “对面地方那么大,你偏要坐这里?”

    “星星,你怎么说话呢。”

    任父觉得自己女儿说话有点火.药味,便不好意思的跟时老道歉,“这丫头从小就被我骄纵惯了。”

    “没关系。”时锦程满不在乎地说道:“女儿就该被惯着,让柏年给端洗脚水都没事。”

    时柏年:“……”又是端洗脚水。

    说完,时锦程以茶代酒举起杯,“两位亲家,我家孩子不懂事,跟臻臻领证后一直拖着没有办订婚宴,我们时家也照顾不周,迟迟没有见过两位,实在惭愧。”

    “说起婚礼的日子,其实我的日子不多了,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着两位孩子喜结连理,今年是个好年,希望二位亲家同意,让他们早日举办婚礼,之前的事是我做法欠妥,你们不要介意。”

    时柏年默默给任臻夹了菜,听到这话,也放下竹筷,目光诚恳地看着任父。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任父本就敦厚老实,被这么一说,自然愿意松口,倒是孙佩珍,今晚格外沉默。

    时锦程不能熬夜,他吃完饭跟任父聊了会天,便打电话让李特助过来接他回去。

    离开前,他看了一眼时柏年,“天色晚了,别待太久叨扰你岳父岳母休息,早点带臻臻回去好好准备着明天的订婚宴。”

    “是啊星星,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跟着柏年回去吧。”

    “等等。”孙佩珍叫住他们,“柏年,你跟我来一趟书房,我有话要问你。”

    时锦程倒没什么多大的反应,跟他们道别后就先离开了。

    书房。

    孙佩珍站在一排开放式实木架前,时柏年看到她拿起一块轻薄的影雕板,上面刻着一只白色水仙花。

    右下角署名任臻。

    时柏年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紧张地要死,他三缄其口,回答她的问题:“平时会吃些抗凝血的药物,基本对生活没什么影响。”

    “没事就好。”

    孙佩珍抿了抿唇,说道:“虽然时家跟任家背景不同家世跟差别十万八千里,但你们已经领证,大局已定,我只好暂时接受你。”

    听到这话,时柏年心中窃喜:“谢谢阿姨。”

    “但如果你以后敢拿家世出来压着任臻,对她不好,我照样不会放过你。”

    “不过当然了,虽然时家家大业大,但任家也算小康家庭,所以攀龙附凤这样的话,我不希望你有,任臻也不会有。”

    “阿姨你言重了,是我死皮赖脸求着任臻接受我的,我自己是爷爷捡来的孩子,要真的论起家世,还是我配不上她。”

    ——

    楼下。

    任臻坐在沙发上,轻轻推了推父亲的手臂,“爸,我妈会不会为难时柏年啊?”

    “应该不会。”任父举着遥控器正在换台,对书房的动静丝毫不关心。

    “妈晚上的药还没吃,爸要不我给她端杯水进去?”

    她刚要起身,就被任父抓住手腕把她扯了回去,吃醋了:“果然别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话一点没错,你刚刚还在饭桌上给人甩脸色呢,现在就心疼了?”

    “哪有,我就是给妈妈端杯水。”

    “口是心非。”

    任臻脸皮薄,被人拆穿就有些恼了,“那我不去总行了吧?”

    “柏年那孩子老实,你平时少欺负人家。”

    “我欺负他?他欺负我好不好!”任臻激动地要跳起来,“你不知道他晚上……”

    任臻突然闭上了嘴,失声。

    任父眼睛盯着电视,问她:“晚上怎么欺负你了?”

    “咳咳……”任臻被口水呛了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憋红了脸连忙摆了摆手。

    ……

    本来孙佩珍说话还有些强势,听到他这样说配不配的上的事,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没什么事了,你带星星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开车小心些,注意安全。”

    “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还叫阿姨呢?你都跟星星领证了。”

    时柏年背脊一僵,震惊地看着她。

    孙佩珍看着他含笑,像是某种鼓励。

    “妈。”

    时柏年眼眶发热,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

    另一边。

    南城市公安总局。

    “报告阿sir!我要申请减刑,我要检举一桩人口拐卖案!”

    ……

    “阿sir,请问刚刚那个姓时的法医呢?”

    段竹坐在审讯桌前,顶着冒着红血丝的眼睛,“你不是说要检举一桩人口拐卖案,捡要紧的说,不要废话。”

    “正因为我要说的事关于时法医,才想要叫他来。”

    段竹浑身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黄铁,“你说什么?”

    ……

    时柏年接到段竹的电话,他神情一恍,不小心误踩了油门,车子冲上路沿石,一头撞在了一个路牌上。

    回过神来,时柏年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后座把任臻拉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仔细查看她身上,“伤到没有?”

    任臻捂着眩晕的脑袋摇了摇头,“段竹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说完她发现时柏年的手在抖,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

    “大麻子,是我在二进宫的时候认识的狱友,他是以诈骗的罪名蹲号子的,我跟他当时在一个屋里,每次上工也是在一起,偶尔睡觉会聊两句。”

    段竹看了眼旁边的单面镜,敲了敲桌面,沉声提醒:“说重点。”

    “你别急,我慢慢给你说清楚前因后果。”

    黄铁双手相交,手腕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其实很多狱友都挺讨厌大麻子的,曾经他进来的时候我们都问他犯了什么罪,他说是杀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就是诈骗。”

    “从那以后我们就知道了,这人很虚荣,喜欢吹牛,爱炫耀,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

    “后来我们前后脚被刑满释放,出来没多久聚过一次会,当时我们在大排档门口,恰巧遇上隔壁中学的学生打架,当时他们带了家伙,当街捅死了一个人。”

    “那个时候满街的血,我吓坏了,但是大麻子却像是一副见惯了的样子,还跟我说他杀过人。”

    段竹的眼皮猛地抬起,看向他。

    隔壁监视室里,时柏年拳头攥的咔咔响,他的唇色尽失,脸色异常煞白。

    目不斜视地望着单面镜对面的黄铁,像是要把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段竹给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快速在线上开始调大麻子的资料。

    黄铁没有被他们影响到,继续说着:“我当时权当他喝多了跟我吹牛开玩笑,但后来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他在一所小学门前拖着一个小学生往车里塞,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人贩子,我还知道他的窝点,你们可以去仔细查查,说不定真的有收获。”

    段竹让助理记下他口中的窝点地址,又问:“所以这件事跟时柏年有什么关系?”

    “他不也是人贩子拐卖来的嘛?”

    “你怎么知道的?”

    “我……”黄铁突然不吭声了。

    段竹目光一凛,审视地看着他,“继续说,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呗,哎呀别问了行不行,我把知道的已经说了,检举完了,你们可以商量着给我减刑了吧?”

    段竹把笔往桌上一扔,“你该不会真以为靠这点消息可以减刑吧?”

    “你早上不是说检举了就能减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算数,但艾比村的人口拐卖一直是局里的关注对象,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价值。”段竹身体前倾,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你目光游离,明显心虚,黄铁,想减刑就要露出想减刑的样子,把你知道的,都吐干净。”

    段竹靠在椅子里看着他,“我等你五分钟,说不说全在你,但等你以后想说了,我愿不愿意听,就不一定了。”

    一秒。

    两秒。

    一分钟过去了。

    黄铁咬了咬牙,抬起头,脸色涨红:“反正一时半会我也出不去,那臭娘们估计早跟人跑了,我说,我都说。”

    段竹把摄像机调整好对准他,“那就好好说。”

    “我在进来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叫吴美,我跟她好过一段日子,后来才知道她以前是大麻子的情妇,她跟了大麻子五六年,日子算比较久的。”

    “吴美有次喝多说我没用,我气急跟她吵了起来,后来她就一直细数大麻子以前对她有多好多好,一直在贬低我,后来还是说漏了嘴,当时我气极没在意,后来仔细想想,细思极恐。”

    “说来听听,怎么个细思极恐?”

    “大麻子已经五十五了,吴美跟他的时候左不过才五十岁,吴美大麻子跟她刚在一起的第一年,麻子吹牛自己很厉害,说认识南城大名鼎鼎的时家人,还说知道时家叫时柏年的小孙子是当时时家夫妇在路边捡到的,最重要的是,大麻子说时柏年,是他亲手扔在路边的。”

    段竹扶在桌边的手一抖,不小心掰断了实木桌的一角,木屑掉在他的裤子上。

    “继续说你的。”

    “大麻子说当时他费尽周折把他拐过来,但不想小孩身体弱,一路上在发烧,一周下来,身体瘦的不成人形,送了好几个人家,但他们都觉得时柏年身体孱弱,养活不长,所以都拒绝了。”

    “大麻子人高体壮,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方便,后来没办法,才选择丢掉他。”

    “没成想刚丢没多久,就被人发现捡了回去,他本来想上去假扮他父亲讹上他们一笔,但看到他们身边的保镖,就怂了,连夜逃跑了。”

    黄铁还要说,审讯室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门板重重撞上白色的墙壁,发出一阵震响,有灰尘飘散在空气中,有些呛人。

    时柏年大步踏来,三两步走到黄铁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硬生生拽了起来,黄铁的手腕还被手铐牢牢地牵扯着,他疼的大叫,“痛痛痛!放开我!”

    “大麻子,他在哪儿?”时柏年结实的手臂暴起一根根青筋,他的表情近乎扭曲,十分骇人。

    他朝黄铁一声凌厉的怒吼,“说啊!大麻子人在哪儿?!”

    “我……咳咳,我也不知道,他身份特殊,加上贩du的缘故,已经很少在国内露面了,多半……多半已经出境了……咳咳咳,求你,松开我。”

    黄铁被他扼住呼吸,不住地向上翻白眼,他抓住时柏年的手,用力掰扯,段竹见状立即上前分开他们两人,“时柏年你冷静点。”

    时柏年一个硬拳挥开他,重新抓住黄铁的衣领,“他还说了些什么?”

    黄铁被他这副样子吓的脸白,“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还都是吴美告诉我的。”

    “查!”

    时柏年怒吼一声,一拳砸在审讯桌上,“给我把这个叫吴美的查出来,还有大麻子,天涯海角,给我找!”

    ——

    时柏年的声音穿透了好几道墙面,传到他办公室里。

    任臻捧着水杯的手一抖,那杯子直直朝着地板上跌了上去,玻璃碴四散,她慌忙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迎面撞上大惊失色的小王王英俊。

    “王警官。”任臻拦下他,担忧地问道:“我刚听到时柏年的声音了,他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小王也被吓坏了,他目光闪躲:“任小姐我看你今晚还是别等年科长下班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案子重大,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一会找人把你送回去,你稍等。”

    说完,不等任臻再问什么,他绕过她快速跑上楼,冲进技术室找人。

    ……

    一个小时后,吴美被警察在一家足浴会所中找到带了回来。

    “大麻子?你们说的是邵康成吧?”

    “我跟他早就不联系了,他人在哪儿关我什么事?”

    时柏年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此刻他的理智全无,“大麻子之前告诉你他拐卖过一个男孩,后来被时家捡了回去,有这回事吗?”

    吴美的脸色变了变,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关,不关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最多两章,写完差不多就代表一切噩梦结束了,时柏年可以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