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厉霆夜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冒了冷汗。
他隐隐觉察出，那应该是谁。
但是他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是佣人。
“霆夜。”
姚金兰也感觉出不对，怎么儿子的脸完全白了？
她仔细去看门外，想了想，迈步走过去。
“妈！”厉霆夜短促急切的喊了她一声。
姚金兰脚步有所停留，可是下一秒，还是坚定的走了过去。
伸手，她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不出所料，站着的就是黄恩恩。
此刻，黄恩恩白着一张脸，和她身后的儿子，两个人如出一辙。
看见黄恩恩这样，姚金兰心里有短暂几秒的不忍。
可她更知道，亲手斩断这不该有的纠缠更重要。
小儿子的人生不能出任何的偏差，他现在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多年恩爱的丈夫竟然背着她婚内出轨，和初恋情人有了儿子。
辛苦教养长大的大儿子和二女儿眼里只看得到钱和权力，还不成器。
现在，她只剩下小儿子一个指望。
如果小儿子还不能按照她所想，那她的人生就失败透顶了，也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你在这儿干什么？”
姚金兰冷着脸问。
黄恩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这样在姚金兰和厉霆夜面前站着，一手扶着墙，她很想把那只手收回来，好让自己看上去站的更体面一点，不像是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但她做不到。
“黄恩恩，你怎么在这儿？”
厉霆夜从看见她真的在门外的怔愣中缓过神，快步上前，“你来了多久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问的多心虚。
他希望黄恩恩只是刚站在这里，并没有听见那些伤人的话，但看她的反应，自己的希望恐怕会落空了。
“你……”张嘴，厉霆夜发现自己突然没办法继续追问什么。
双手在身侧收紧，紧握成拳，他脸上的表情复杂矛盾。
姚金兰冷漠开口：“你都听见了吧。”
她说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她比儿子更客观现实，且她希望黄恩恩是听到的，也省去一些麻烦。
黄恩恩木着脸，点头，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声音很低：“哦，听见了。”
说着，她看向厉霆夜，“他为了轩轩才想把我留在厉家。”
“你明白就好。”姚金兰对她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还算是满意。
“妈！”厉霆夜伸手握住姚金兰的手臂，“妈，我和她谈谈好吗？”
谈？
谈什么？
黄恩恩迷茫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前两天对着她求婚的那个人吗？
是那个跟她说，恋爱可以结了婚接着谈的那个人吗？
是那个抱着她，亲吻她，无限温柔的那个人吗？
需要她。
他说需要她。
黄恩恩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搞懂了，他说需要的意思。
还他妈自己在脑补，脑补需要就是喜欢！
她真是蠢！
蠢到家了！
在心里咒骂自己百遍千遍，她突然见姚金兰和厉霆夜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
怎么了？
下意识抬起手，她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
慌张的去擦自己的眼泪，黄恩恩死死咬住嘴唇。
不能哭！
该死的你不能哭！
你不可以在他们面前哭，让他们看你的笑话！
“黄恩恩！”
她简直不把自己的脸当脸，擦眼泪的动作又乱又使劲儿，眼看着脸上的皮肤被她擦到泛红，厉霆夜忍不住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制止了她。
姚金兰蹙眉。
那蹙眉的表情像是一根刺，刺中黄恩恩的心脏。
她在看不起自己。
姚金兰在看不起自己。
黄恩恩无法形容出那种感觉，窒闷到她想要立刻死去。
那就像是你极力维护的尊严被人毫不留情的碾压在脚下，像是被脱了衣服赶到大街上。
她的脸涨红，看上去痛苦万分。
姚金兰看不下去了，也不想再看。
转身往屋里走，她对儿子说，“行了，你带她回房间去吧。好好谈一谈。毕竟是轩轩的妈妈。”
轩轩的妈妈。
五个字是五根钉子，钉在黄恩恩的心上。
她的身份就是轩轩的妈妈，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厉霆夜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就像是以这个身份活在厉家的寄生虫，居然还妄想嫁给厉霆夜，真正成为厉家一员。
姚金兰就用五个字，就让黄恩恩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
“跟我来。”
厉霆夜咬牙，握住黄恩恩的手臂拉她走。
可是刚走出两步，黄恩恩就双腿一软往地上扑。
“黄恩恩！”
厉霆夜看她倒地，急忙过来扶她。
可她却打掉了眼前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
曾经，她把自己的手就放在那只手里，丈量贪恋他手的温度。
可现在，她觉得那只手是恶魔的手，会吞噬人的那种。
她不能再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我自己，自己能起来。”
咬牙说完，她撑着地板，自己爬起来。
厉霆夜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她站起来，他收回去，在身侧握紧。
“好，那走吧。”
他转身，不再等她。
黄恩恩等他身影消失，呼出一口气，跟上去。
他们上去的时候，惊动了厉灏轩。
他从房间出来，先看见厉霆夜。
“爸爸。”
叫了声，厉灏轩看见黄恩恩上来。
他妈妈的脸色很难看，厉灏轩马上跑过去，拉住她的手。
“妈妈！”
他妈妈的手冷的像是冰块，勉强对他露出的安抚笑容刺痛了厉灏轩的眼。
几乎无法忍受，厉灏轩对他爸爸咆哮：“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连爸爸都不再称呼。
5岁多的孩子气的全身发抖。
“轩轩！”
黄恩恩立刻弯下身抱住他。
儿子颤抖的身体连带着她也一起抖。
“轩轩，不可以这样。”
厉灏轩眼底通红，贝齿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轩轩，你先回房间，听妈妈的话。”
“……”
“轩轩！”
黄恩恩放开儿子，第一次对他这么严肃的口气。
厉灏轩一怔，迟缓的看向她。
黄恩恩指着他的房间，“进去待着，不许出来。”
“妈妈？”
“去！”
小小的拳头握着，厉灏轩牙齿都要咬碎，挺直背脊。
僵持了半分钟，他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目光从儿子房门上收回，黄恩恩看向厉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