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莫言望着他,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枪,却在富商死里逃生正准备舒口气之时。
那枪口却又猛的举起来,迅速的四声枪响。
砰,砰,砰,砰
子弹穿过的声音巨响,富商却是痛苦的哀嚎起来,他的四肢的环节处皆已经被穿破。这辈子,他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季莫言面无表情的收了枪,低下头来,一把将肖筠抱了起来。
这个少年最终是兑现了他的承诺,在最重要的时刻,稳稳当当的抱起了肖筠。
肖筠其实是有点想笑的,却发现嘴角干涸扯着有些痛,他靠在季莫言的肩头,一步步的走出去。
爆破的墙壁出去,正对着富商家的后花园,那宽阔的草坪之上,居然停了一架直升飞机。
就算是肖筠已经意识涣散了,他却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么大手笔?
季莫言将他稳稳的放在了座上,自己在他旁边坐下,将他的头放在膝上,想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声音温柔“忍一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肖筠没有回应,因为他感觉到他的全身越来越凉了,鲜活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从他的身躯里流逝。
他望着季莫言的眼眸突然笑了“季莫言,你的人生,有没有什么遗憾?”
季莫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马上就要死了……我觉得我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肖筠颤抖着说道,他的这一生,追过他想追的梦,爱过他想爱的人,也历过该历的苦。
他好像没有遗憾了,他赤条条的来,在这人间烟火里一遭,却也无怨无悔的走。
季莫言握着他的手猛的收紧,额角经络凸现,哑声道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肖筠轻笑道“如果真的一定要说有遗憾的话,还是有一个的,今天看见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拜托你……在我死了以后帮帮我?”
季莫言的整个眼眸都通红起来,他浑身颤抖的抱住肖筠,有湿润的温热液体滴落到肖筠的身上。
肖筠温柔的抚摸过他的发丝,低声道
“我曾经,弄丢过一个小孩,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如果可以……请你……帮我……找到他……拜托了……”
他的眼皮慢慢的合上,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已经难以听清,可是抱着他的季莫言,却是猛的哭出声来
“我就这里啊哥……”
“我就在你身边啊,哥……”
“哥,你别睡,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哥……”
肖筠又站在那条街道之上,那条直通艺术园区的街道,街旁有他喜欢的欧式复古路灯,盏盏灯光下洒下温馨的昏黄颜色。
他在那里捡到了一个小孩,小孩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眸明亮得像天上的星辰,望着他的样子有一点怯生生的,缩在角落里,抱着满是伤口的的身躯望着他。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澄澈明净仿佛能洗涤世间所有的黑暗,他缓慢的在那个小孩身前蹲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不说话。
“你父母呢?”
小孩还是不说话,一双唇抿得紧紧的。
“是哑巴吗?”肖筠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发。
小孩却躲闪了一下,嘴角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嘁。”
“会说话啊,还挺有个性的。”肖筠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孩看着他却还是防备着,两个人僵持着,却忽然听到一声“唂~”的声音。
小孩立马面色一红,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肖筠噗嗤一笑“饿啦?”
肖筠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巧克力棒,撕开包装,递给那个孩子,孩子戒备的望着他,终于是肖筠拿起了一个根放在了嘴里以后,孩子吞了吞口水,最终才拿起了一根巧克力棒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那根巧克力棒太甜,肖筠总觉得那个小孩稚嫩的小脸上,有一丝温暖的笑意扬了起来。
后来,肖筠带着小孩去了警察局寻找他的父母,小孩却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肯说出父母的信息,自然最终没有任何结果,小孩要被送到福利院,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肖筠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摆,咬着牙不肯离开。
肖筠望着那双握住自己的衣摆的双手,那么用力,还带着婴儿肥的双手仿佛是将自己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抓住他,心头发涩。那个时候只有十六七岁的肖筠,做了一个那个时候对于他来说相当艰难的决定。
肖筠将他带回了当时他在艺术学院旁租的房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照顾起了一个小孩,直到警察找到孩子的父母。
小孩很听话,肖筠去学校画画的时候,他会一个人乖乖在家等肖筠下课,小孩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乖巧的听着肖筠说话。
“崽崽。”
“狗崽崽。”
“带你回家。”
“我保护你吖。”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直到一个雪夜,当时在准备艺术联考的他,那一天为了修改一副画,晚回家了一个小时,
他在飘着雪粒的暮沉沉黄昏里,背着沉重的画板,往家的方向跑着,最终停在那扇熟悉的门前时,却是一愣。
那扇他熟悉的门,半掩着,有黑暗的从里面泄出来。
他大口的喘息着,却浑身颤抖,手指像灌了铅一般重,怎样都抬不起来。
最后他深呼一口气,艰难地抬起来手拉开了那扇门,那被翻得凌乱无比的空间里,没有那个孩子。
只有一滩鲜红的血色凝结在地板上。
肖筠立马感觉到了窒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难以呼吸,那鲜红的血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终像是潮水一般涌来淹没了过来。
“崽崽!”
肖筠猛得惊醒过来,像是脱水窒息的人一般喘息着,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季莫言看着面色苍白好像被梦魇住的人,心猛的抽疼一下,轻轻的抱住他拍着他的肩头
“没有,不是,不是你的错……乖,不是你的错。”
肖筠在温热的怀抱里渐渐平静下来,从梦魇中清醒出来,有点愣的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入眼皆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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