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因为久坐和寒冷双腿早已发麻,没了知觉似的晃晃悠悠地朝路中央走。
隐约看到前方有个人影,季莫言心里咯噔一下,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只一眼就认得出来。随着车子越来越近,季莫言心跳得无比快,双手也不受控制握紧了方向盘,肖筠早上出门还穿着的白色绒夹克已经不知所踪,身上只有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被划得破开了几道,在路中间摇摇欲坠。
季莫言猛地踩了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他推开车门就往肖筠身边跑,在对方就快要摔倒之际稳稳接入自己的怀里。
“肖筠…肖筠,你怎么样?”季莫言一只手捧着肖筠惨白的脸,另一只手来回摩挲着。
“莫言…我好冷…”肖筠气若游丝的声音让季莫言回过神来,搂着他上了车,脱了自己的外套把肖筠裹严实,又将暖风开到最大。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去医院,坚持一会儿,我们去医院。”季莫言气息有些不稳,握着双向盘的双手也肉眼可见的在发颤。
“莫言…”肖筠被周遭的一阵暖意包围,神智也清晰了不少,抬手握住他的胳膊“我没事,我就是冻坏了…你别着急,我暖和一会儿就好了。”
季莫言停下车,打开头顶的小灯,仔细端详着肖筠的脸,额角处和下巴都被树枝划破了小口,但不严重,只是两道浅浅的血印子,身上的衬衣烂了几道,比脸上要深一些。
季莫言抓起肖筠的两只手来回翻着看,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保肖筠真的没太大的问题,才冷静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肖筠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清楚…我一直在看东西,抬头的时候已经在这条路上了,我和他说话,总觉得这人怪怪的有些不对劲,然后闻到了一些怪味,我就开始头晕眼花,像是迷幻药那种东西,我趁着自己还清醒些,就跳车了。”
“跳车之后我就往树林里跑,脚崴了一下摔倒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那人已经不在了,然后我就一直坐在这儿等你。”
季莫言紧蹙着眉“可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了?”
肖筠摇摇头“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我看不清楚,大概是个中年男人。”
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中年男人,季莫言心里猛地一惊。
是他,是上次在车库里给他录音笔的人,也是绑了朵拉的人。
季莫言心里开始惶恐不安,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先是妹妹,而后是肖筠,这是有备而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肖筠看他紧锁着眉头,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季莫言扭头看着眼前的人,还好肖筠没事,还好他没事。
季莫言拥住他,轻声道“我满脑子都是朵拉被纸包着的那一截手指头…这几个小时,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生怕你真的出什么事,还好我找到你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肖筠安抚地拍拍季莫言汗湿的背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哪里知道你在哪,我是赌。”季莫言松开他,用手指抚摸着肖筠额头的伤“从园区到山顶有三条路可以走,这也是最后一条路…”
肖筠有些讶异“所以…你这几个小时一直…”
季莫言点点头“嗯,第一条路走完的时候,我安慰自己别慌,还有两条可以找。第二条路也走完的时候,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我很紧张也很害怕,我怕我找不到你,我怕你根本不在这三条路上,我怕你已经被人带走,带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我更怕已经来不及。”
“幸好…”
肖筠的眼眶微微湿润着,微笑地看着他“幸好。”
“幸好季大律师是我的幸运星。”
肖筠趴在季莫言的肩头,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几个小时里,鬼知道他有多想念这味道。
“季大律师,我饿了。”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肖筠的耳侧柔柔的传来“嗯,我们去吃饭。”
一路沉静,季莫言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被肖筠拉着,缓慢又平稳的驾驶着,而肖筠许是太累又受到了惊吓,靠着车窗睡着了。
季莫言轻轻抽出手,将衣服垫在他窗户上,让肖筠重新靠上去,又重新握住肖筠的手。
终于到达山顶已过零点,季莫言停好车,也没有惊动肖筠,只是侧着身看着熟睡的人,再度失而复得让他庆幸不已,同时也更加恐慌,先是妹妹,后是肖筠,他们之间本不相识,若说一定要有一个联系,那就是自己,这么说来,这似乎都是朝着自己有备而来,他无法再坐视不理。
肖筠迷迷糊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眼窗外,又看看季莫言,他们似乎已经停在这里很久了。
季莫言把外套在他身上裹好,拉着他的手走到餐厅门口,eva披着墨蓝色的羊毛毯,神色担忧地看着两人。
季莫言向eva点点头,拉着肖筠径直从侧面的木楼梯上了天台。
eva按下墙上的开关,本漆黑一片的天台瞬间亮了起来,一圈围栏上都缠满了金色的彩带条,每隔一小段距离都绑着一白一金两朵气球,正中央铺着酒红色桌布的桌子上摆着两盏熠熠生辉的白烛,和一束插在香槟色花瓶里的白玫瑰。
肖筠松开季莫言的手,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在木头墙面红色的气球围成了一个心型,中间贴着银白色的100字样。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季莫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走到肖筠身边。
肖筠在黑夜中亮着一双眸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像哄小姑娘的。”
季莫言抿着嘴笑了笑,带肖筠来到桌前坐下,eva推着一个放了蛋糕的推车来到桌前,白色的奶油上用黑色勾勒着的脸,右边那个嘴角下还有颗小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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