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我真的想低调
言双浔把他的手指抓住，轻声道：“好好说话啊。”
秦昊无奈一笑：“我又不是见人就咬的狗，放心吧。”
回过头，眼前来人却是让他神色一振。
自然不是因为那个谢有明，而是他身旁的那道清丽的身影。
书堂中遇到的那个少女！
一见钟情的姑娘！
依然还是那一袭白衣，依然还是手中抱着书。
这一刻秦昊直接把眼前所有人的身影抹除，就剩下这个少女，张了半天嘴，高兴道：“我昨晚梦到你了！”
少女看着他转过身来痴傻犯愣的样子，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在这北府中，她接收到过很多同门青年才俊的好意，但这回来自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岁的小孩，属实让她觉得新鲜好玩儿。
轻声一笑：“你梦到我什么了？”
秦昊挠了挠头：“我梦到你……和我一起看书！”
秦昊硬生生把秃噜到嘴边的为所欲为吞了回去，要真说出口这姑娘可能就真和自己说拜拜了。
“你不是说你每次做梦醒来都记不清楚么？”一道冷冷的声音在旁边打断了他，将他从美好幻想中拉了出来。
秦昊眼神一转，看到少女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船上和我自己交手的家伙，一直都还不知道他叫啥呢。只是昨天他一直在那慕临安的身后，估摸着是师徒。
“这个……”秦昊又把目光转到那少女的身上，“我觉得是她改变了我，以前我能记得晚上做了个梦，但是具体是什么确实记不清楚，但是昨晚，我与她在书堂中静坐阅读的场景，我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般。她的头发，她的眼眸，她沉思时认真的表情……”
“行了行了！”徐浩书一脸黑线的打断了他，这家伙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厚脸皮，当着人姑娘的面话跟鞭炮似的没个停。
再看那姑娘，饶是出落的端庄大方，此时脸蛋也是发红，微微低着头，神色莫名的盯着秦昊。
神色同样莫名的还有言双浔……
她和秦昊的姐姐秦玉瑶是好姐妹，秦昊出生那阵子家里出了事，还是她家的奶娘给他喂的奶。基本上这家伙从小到现在的所有光辉事迹，都是在她的眼皮下看着发生的。
不管是对谁，这家伙永远都是带着一股子满不在乎的神情。真正能让他在意的，在她印象里只有那么几个。
他的两个哥哥，姐姐秦玉瑶，当初喂他几天奶的奶娘，还有她自己，也算一个。
包括他父亲秦修林，乃至楚国皇帝，在他心目中可能都没什么分量。
但是现在，自从这个姑娘出现，他的目光就基本上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哪怕是和别人说话，也落在她的身上，而且他眼神中的热切，简直不能再浓烈……
言双浔轻轻地吸了口气，抓着他的手稍稍紧了些，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
“所以秦公子，你觉得在下的洛神赋可好？”
打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忽略的谢有明按耐住心中的怒气，再次清清淡淡的额问道。
“挺好，不错。”秦昊神色冷漠的说出这四个字，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瞬间，脸上又挂上了和熙的笑容，看着面前脸色红晕的少女：“看来咱们是真的有缘，昨天在书堂中遇到你，然后在梦里遇到你，今天起床刚来到这上面就又遇到你！
我以前不信老天安排这种鬼话的，但是我现在信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少女抿着嘴唇，似是考量的点点头，露出一道嫣红中夺人心魄的笑容，正要说话……
“那秦公子对我这洛神赋可有什么想法？咱们就别说你这次笔试所写的‘无敌’了。素问秦公子才学艳艳，早年你的那几首名段我也一直有所拜读，《咏鹅》，《悯农》，《水调歌头》，皆是朗朗上口的良句。也都是在下心中超越了同辈的绝美诗章，但不知我这洛神赋在秦公子心中又当如何？”
谢有明的脸上挂着浓浓的自信，在他看来这小子不过其实。真有什么能耐估计昨晚就和自己杠上了，更不会在笔试这种事关重大的场合写下无敌的狂妄之语，他那几篇声名大噪的诗章想来也都是其父秦修林所创，给他一个幼年神童的名声罢了。
修行，他确实很行，一天之内两次顿悟前无古人确实足够惊世骇俗，但自己抓的就是这文才一点，必须压过他！尤其是在言姑娘面前！
谢有明的眼光在言双浔的身上扫过时，其内的痴迷也是一扫而过，对于他俩牵着的手他倒是不在乎，他也打听过了，两个人的关系无非就是姐弟，而且还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顶多就是受人所托的照顾而已。自己只要让他身败名裂，颜面扫地，他与言姑娘的关系自然就能越来越远！
但他的声音落在秦昊的耳中，却生生有种好饭好菜落进一只苍蝇的恶心感。这姑娘好不容易都点头了，好不容易都要说名字了，被他搅和了！
就算此时她不说，自己等会儿去问别人，但和她亲口说出来意义完全不同了啊！
当下就要发作，却觉得被言双浔抓着的手紧了一点点……
行吧……
秦昊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谢有明：“千古绝句！洛神传说流传千古，谢公子的洛神赋必然也能千古流传万人颂扬！”
谢有明神情一滞，倒是没想到对方毫不生气，按昨晚他那性子不是早该发作了么？念头一转，道：“过赞了，昨日想来是秦公子身体不适未能适应此地的水土，写出来的篇章自然也达不到往日的才学水准，一夜休息，今日得闲，秦公子何不赋诗一首，也算为言小姐夺得天阶第一名讨个彩头？”
现场很多人都是眉头一皱，但旁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兴奋。
徐浩书心中一叹，每年大试，为各峰拉拢人才乃是他们作为弟子的分内之事。十二峰虽为整体，但一直以来的竞争也从未停歇。
这谢有明所做的洛神赋确实算是上乘，但是为人行事与眼界，却是大失水准，没什么大造化了。
言双浔本来拉着秦昊的手，想的是让他收敛些，但是这姓谢的实在婆妈讨厌，而且自己很讨厌那个所谓的北府双子的称呼，所幸放开了秦昊的手，让他自己表演算了。
秦昊对她笑了笑，转头玩味儿的看着谢有明：“你真想听我赋诗一首？”
“想啊，当然很想，不单我想，大家也很想对不对？”
“对！秦公子来一首！”
“添个彩头来一首！”
周围的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种情况下拱的火越大，热闹越好玩啊！
“行吧……”
秦昊心里叹息，望着谢有明，心想昨晚的事老子也没放在心上，今天你要名头给你就是，可你偏偏就是见好不收，可怪不得我，就怪你爱写诗吧，还敢取名叫洛神赋。
想到这里，秦昊指了指言双浔那副楚江图：“我也不作什么旁的乱七八糟的诗了，你不是写的洛神赋么？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看的么，告诉你你写的那个就是垃圾，是饭桌上的苍蝇屎让人看着就恶心，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取名叫洛神赋？梁静茹么？”
现场有些安静，那几个拱火的人也没声儿了，这小子嘴皮子怎么这么狠，从刚刚的称赞转眼就骂成了这样？
谢有明脸色一青：“请？”
曹植大哥，曹植大佬，对不住了哈！今天我要用您的大作装一回逼了。
秦昊心中默念了一句，转身来到一个石阶上坐下，歪歪斜斜的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
其辞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
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
日既西倾，车殆马烦。
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
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
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
……
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
虽潜处于太阳，长寄心于君王。
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
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督。
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
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随着秦昊稚嫩的声音，人群越来越安静，众人的神情也从一副看热闹的嬉笑，变成凝神倾听，再到沉思，再到辞藻优美华丽处的痴迷……
谢有明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苍白之中的入迷也无处掩饰。
那少女的眼神越来越亮，看向秦昊时的神色中，渐渐地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秦昊淡淡的看着谢有明：“此篇，名为《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