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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其实自从做了艺人之后,表演老师教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优雅,哪怕是哭,也要做最美的那个。

    演电影时,导演称赞她,连哭都那样惹人怜爱,难怪太子一见钟情。

    可现在,她挚爱之人即将逝去,她无力阻止,纵使她拥有了那么多,却换不回他一条命。

    “我不,陆行止,你不能半途而废,你说你爱我,就要爱我一辈子,不能中途退出,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听到没!”

    男人带着宠溺的目光看着她耍小孩子脾气,没有任何言语,看到她这样,他难过吗?

    难过的。

    死亡这种事,他在没遇到舒窈之前,早已知道了死亡是什么滋味。

    小时候医生的预言,再到后来无缘无故的愈合,再到遇到她,他曾以为,这是上天恩赐。

    可还没等到他与她厮守,病痛再次席卷了他的身体。

    每天往身体里注射的液体,针尖刺入肌肤,通过血管流入五脏六腑,他清醒的认识到,他是真的无法再陪着她走下去了。

    如今能睁开眼与她说话,看到她生动的神色,的确是上天恩赐他的最后一段时光了。

    “又在说傻话。”

    他温柔的好似以往,帮她擦眼泪,整理凌乱的发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叮嘱:“不要哭了,阿窈,别哭了。”

    舒窈泪眼模糊的拉住他的手,语无伦次,手在微微颤抖:“我寄希望于神佛,我跪在佛像面前,祈求他行行好,不要夺走我爱人的生命,可没用....没用的!阿行,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你如果不在了,那我活在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

    陆行止慢慢的搂住她,抱住她纤弱的身躯,低声说:“你要好好的生活,阿窈,听我的话,我早就认命了,从前没遇见你,觉得死很可怕,可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人生圆满,能得到你的爱,我死而无憾了。”

    “我不许你死而无憾,你还没陪我一辈子!我不许你走!不许!”

    她声音凄厉,搂着他的手臂收紧,舍不得放开。

    陆行止任她抱着,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无数次她从梦中惊醒无法入睡时那般,无声的哄着她。

    舒窈咬着唇,直到尝到一股血腥味,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缓缓的放开了他,看着他一如往昔温柔的眼神,说:“阿行,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你的话的。”

    陆行止指尖抚上她被咬破的唇:“阿窈,不要伤害自己。”

    “嗯,我知道。”

    她朝他绽放出一个笑,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她站在台阶上,一袭长裙看向自己时,露出的那个羞涩微笑。

    那时候,是真好啊。

    他恍惚的想着。

    画面戛然而止,舒窈闭着眼,泪落下来,她无声的哭泣着。

    据说寂光寺香火鼎盛,据说神佛可以听到人的心声....当初的舒窈,带着这样虔诚的心愿,一步三叩首,九十九步台阶,她希望她这样真诚的心意,可以打动这满殿神佛,放过这对恋人。

    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师父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示意一旁的和尚带她去处理伤口,可舒窈却毫不在意,她带着希望而来,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她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张泉清躲在门背后,哭的满面是泪。

    她看着这被世人香火供奉的佛像,头一次希望,他可以显灵。

    可惜。

    那师父在舒窈走前,让她抽签。

    下下签。

    舒窈手一颤,签文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师父看着这样的场景,捋着胡子,摇头叹息。

    还没等师父给自己解答,舒窈便转身走了。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师父弯腰捡起那支被摔断了的签文。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一旁的小和尚看到,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怜悯,他说:“师父,这.....”

    “命啊.....”

    师父叹息一声,再无下文。

    这样虔心的人,却抽到了这样的签,师父又叹了一口气,示意一旁的和尚把那签文烧掉。

    “师父,这样做会不会不妥?”

    “烧了吧,就当她没有来过。”

    “好。”

    师父看了一眼舒窈消失的地方,转身走进了寺庙。

    舒窈从寺庙中回来后,便一直魂不守舍。

    她难看的脸色映在了张泉清眼底,女人走到病房,看着陆行止:“她自从去了寂光寺,一直心不在焉。”

    陆行止微微笑了笑,薄唇一张一合:“大概,是没有求到想要的。”

    张泉清看着他:“我也没求到想要的。”

    陆行止抬头,和她对视:“这些年,多谢你。”

    “谢我?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该努力的活下来。”

    张泉清忍着泪。

    陆行止看着窗外的桃花,一阵风轻轻吹过,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地上,变成养分,张泉清听到他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知道的,我已经认命了,我不在了,她才能飞的更高。”

    “你只想着她,有没有想过别人?”

    陆行止听到这句话,认真的看着她:“我一向只在乎她。”

    “她是我此生唯一珍爱的人,说来好笑,我想保护好她,却再次将她推入深渊,可她如果没有那些东西傍身,又如何在这诡谲复杂的圈子里走下去?”

    张泉清说:“你太小看窈窈了。”

    陆行止闻言失笑:“不是我小看她,是她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他点了点胸口。

    张泉清没再说什么。

    舒窈站在病房门前,沉默的转身离开。

    她一直都知道,阿行给她留下了东西,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也许是钱,也许是房子,但她没想到,留下的,是长风集团40%的股份。

    这股份,像是烫手山芋。

    舒窈站在窗前,看到了正在往客厅走的赵君先。

    她整理好心情,下楼,恰好赵君先走进来正在换鞋,她声音软软的喊道:“君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君先似乎心情极好:“不早了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又看了一眼舒窈:“已经七点半了,本来应该准时下班的我,又多加了两个半小时的班,还没有加班费。”

    男孩一边说一边抱怨着,走到舒窈面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喟叹:“不过啊,就算再累,只要每次一回到家,抱住阿窈姐姐,我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舒窈听见他这番讨好卖乖的话,虽然心底不信,但嘴角却弯起一个弧度:“你就知道油嘴滑舌。”

    赵君先无辜的看着她:“我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说完,又亲昵的蹭了蹭舒窈的侧脸:“阿窈姐姐,我带你去吃饭?”

    “不了,我怕吃胖,再说了,电影开不了机,我也没什么胃口。”

    赵君先坐在舒窈身边,认真的帮她开导:“阿窈姐姐,你别担心,我这个投资商都不担心呢。”

    舒窈闻言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败家。”

    赵君先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附和道:“是,我败家,阿窈姐姐就知道欺负人。”

    他说完,似乎是在试探性的说:“阿窈姐姐,我最近看新闻啊,说是陆氏的股份都在你手里,但是你却把它交给了徐什么来着.....”

    “我没有要插手这件事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阿窈姐姐是不是该慎重点.....”

    说到这里,赵君先看了一眼舒窈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生气,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女人说:“嗯,我知道,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我把经营权交给徐先生,也是签了合同的,再说了,他是阿行的好友,你放心。”

    赵君先听完这些话,闷闷的开口:“我不是担心,我只是.....”

    听他半天说不出来,舒窈挑眉看着他俊朗的脸,扬起唇角:“只是什么啊?只是...吃醋?”

    男孩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差点跳起来:“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脸都出卖你了。”

    赵君先看到女人脸上得意的笑,挫败的开口:“是,我是吃醋,吃你一点都不依赖我的醋,这种事情,你明明也可以问我啊,为什么要去问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你前男友的朋友,虽然他不在了,但是.....”

    话还没说完,舒窈的手就缓缓拉住了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赵君先转过头,对上女人姣好的脸颊:“但是,你就是心里不舒服,对不对?”

    “嗯。”

    “君先,也许你可能不懂,他对我的意义,不止是曾经喜欢的人,你也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是私生女,虽然舒正淳把我接回了舒家,但我的存在,依旧是为人所不齿的,舒家养了我十几年,年少时,是阿行帮我脱离了舒家,虽然我还姓舒,但已经和舒家没有了任何关系,他帮了我许多,也许我可以当成理所当然,但是.....偏偏他不在了,股份都留给了我。”

    说到这里,舒窈看着赵君先认真的眸子:“我不能让他的心血,被别人夺走,你明白吗?”

    “可是,可....陆家那些人,你也知道的,阿窈姐姐,我是怕你受到伤害。”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舒窈:“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还和前男友保持着联系。”

    “虽然他已经不在了。”

    赵君先又加了一句。

    舒窈当然明白他的心中所想,只是,她缓缓的上前,凑到男人耳边,轻轻的吻了下他的耳垂:“君先,给我时间好吗?”

    赵君先耳尖迅速变得通红,他看着女人的杏眸,只好妥协。

    “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阿窈姐姐,你别有心理负担。”

    他薄唇缓缓靠近女人的红唇,在亲吻上她之前,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

    舒窈心中的愧疚渐渐加深,她吻上男人的唇:“君先。”

    剩下的话,被淹没在唇齿间。

    ......

    吴庭从警局出来时,阳光照耀着整片大地。

    江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声音不咸不淡:“恭喜。”

    吴庭一听就知道是江遥,扭过头来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江队这声恭喜来的正是时候。”

    江遥到底是在警局多年,早已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面对吴庭,还是难免有些少年意气:“你能侥幸逃脱第一次,难道能逃脱第二次吗?”

    吴庭挑眉:“江队如果再口说无凭的污蔑我,我只好诉诸法律,让法院为我正名了。”

    江遥根本不怕他:“你也敢上法庭?”

    “为什么不敢呢?”

    吴庭说完,面前停下了一辆车,他看了一眼江遥:“江队,后会无期。”

    “可我倒是很期待跟吴村长的下一次见面呢。”

    车子从江遥面前开过,吴庭挑衅的笑容还在眼前,江遥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肖明从警局出来,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江队正在跟个小学生似的发泄怒气,他装作没看到,隔了会儿才走过去:“江队,张怜说想见一见傅小姐。”

    张怜就是那起凶杀案的主谋,而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就是傅家的掌上明珠,这一点,肖明早已知道了。

    当时他看到那个女孩被张怜折磨的不成样子时,就觉得这人,确实该死。

    后来再听说女孩不是她的亲生孩子,而是傅家的女儿,肖明就有些明白了。

    只有不是亲生的才能如此对待,而且,这不是典型的仇富心理么。

    江遥听见这话,看了一眼肖明:“你觉得,他们有必要见面吗?”

    “我觉的没必要,但这是犯人的....”

    “行,你通知一下傅家吧,见不见,由她自己决定。”

    肖明点头,看到江遥走进警局,无奈的扒了扒头发。

    ——

    接到肖明电话时,傅子胭正在和傅寒时逛街。

    今天是周六,傅寒时没有工作,傅子胭就拉着自己的哥哥陪自己玩。

    傅寒时自然也愿意。

    对于这个妹妹,他总是亏欠居多。

    可一路上,她没有给自己买什么,倒是给他买了许多衬衫袖扣什么的,当傅子胭再次要给他买东西时,傅寒时拉住了妹妹的手:“小胭,不要再给哥哥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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