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没接话,赵冷易吩咐他:“继续盯着舒窈,一举一动都要盯紧了,陆家很不安分,不知为何会牵扯到舒窈身上,让我头疼。”
“舒窈是舒稚同父异母的兄妹,当年舒家和陆家差点结为亲家,后来却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赵冷易挑眉:“自陆行止死后,陆家就渐渐衰落,舒家看无利可图,自然要赶紧跳船了。”
“说到底啊,这人啊,哪有什么感情,全都是冷血动物,只看利益罢了。”
秦征没说话,赵冷易感叹完后,又笑了下:“阿玉最近在做什么?”
赵冷易对于王玉的称呼很是亲密,秦征有些愣神,毕竟赵冷易对于女人,很少这么认真,但他是特助,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王小姐自去了学校很勤奋,准时去练舞室,准时回别墅,很少和不认识的人有接触,如果有接触,那也全部都是学校里的同学。”
赵冷易点点头,提起王玉似乎很开心:“今晚我去她那里。”
“我会提前通知王小姐的。”
秦征说。
赵冷易却摆摆手:“不必提前通知。”
秦征顿时明白了,他懂事的点头,然后走出办公室。
——
一家私密性很强的会所内。
郁慎作为律师,每天穿着必须西装革履,脚下踩着一双锃亮皮鞋,头发根根发亮,整个人玉树临风,很是犀利。
舒窈到的时候,郁慎打开门,看到门外拥有着美丽容貌的舒窈,礼貌而疏离的说:“舒小姐,请进。”
“想必许先生已经和郁律师说明了我的来意。”
舒窈走进门,直接开门见山,没跟他打太极。
郁慎点头:“是,许总已经跟我表达了舒小姐的意图,所以,我今天来,是给舒窈小姐解决麻烦的。”
舒窈弯了下唇,郁慎适时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我听说艺人压力大,喝点咖啡解解困。”
“多谢郁律师。”
舒窈道谢,并没有动那杯咖啡。
“当初陆先生找到我时,坦白说,我并不想为陆先生那样的大家族保管遗嘱,但陆先生为人太过真诚,我被陆先生的情义所打动,才接下这份嘱托。”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陆行止的事情,舒窈竟觉得恍如隔世。
无论是许归之,亦或是和陆行止有着利益关系的郁慎,对他的评价都是这么的一致,可见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舒窈按捺住心底的情绪,再抬头看向郁慎:“看来阿行并没有错人,陆家的人,一定找过你。”
这句话倒是不假,陆峥找过他许多次,那次没有威逼利诱,但郁慎做律师是有底线的,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个许归之,陆家人就算手再长,也长不到海港城来。
郁慎点点头:“陆家现如今的当家人陆峥找过我,他们强烈要求我公布陆先生的遗嘱,但其中有一位公证人并不在国内,这也是巧合,所以陆峥没办法,只好等。”
舒窈皱眉,神情冷厉:“陆家在下周会举行董事会,陆峥想要进董事会,肯定要拿到这份遗嘱,郁律师说,其中有一位公证人不在国内,那另一位是谁?”
郁慎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讶异于她的消息如此灵通,又回答道:“一位是陆先生的挚友,另一位是陆先生在这世上所剩下的最后一位亲人。”
在郁慎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舒窈皱眉,急促打断:“什么?!阿行在世上还有一位亲人?!可阿行没有告诉我啊?我也查过,没查到啊?”
“郁律师,你确定吗?”
郁慎观察着舒窈的神情就知道陆行止瞒了她差不多一辈子,不得不说,陆行止此人真的太过谨慎了,连生前的爱人都瞒的这样紧,更别提那些不知情的人了,陆峥想拿到遗嘱,难上加难。
“舒窈小姐,我确定,陆先生在立遗嘱的时候,精神正常、神志清醒、有正常的思维意识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且在场的两个人,全都是陆先生亲自请过来的做见证人的。”
舒窈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震惊的是,陆行止还有弥留在世上的亲人与挚友,这两个人,她从来没听他和自己提过,连偶尔都没有,舒窈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她颤抖着手想去抓点东西控制住自己,郁慎看到她的一系列行为,将放在茶几上的咖啡递给她:“舒窈小姐,您没事吧?”
舒窈握住了温暖的杯壁,郁慎的话传入耳朵内,她点点头:“没事,郁律师继续说吧。”
“陆先生挚友名叫徐易珏,和陆先生的奶奶住在一起,目前定居在英国。”
舒窈听到这个消息,闭了闭眼,她似乎有些呼吸不上来,郁慎有些同情她,被挚爱的人瞒了这么久,又在陆行止死后才得知这个消息,原来挚爱的人在世上还有亲人,任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吧。
“他们....过的好吗?”
舒窈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的开口:“陆家人为了遗嘱不择手段,一定找过他们,郁律师,你和他们有联系吗?阿行的....奶奶,她老人家身体如何?”
郁慎回答:“舒窈小姐放心,他们很好,陆先生安排的很周全,他去世前,就已经把两人秘密送往国外了,您也别太担心老人家的身子,陆奶奶很健康,就是有些健忘。”
舒窈忽然低下头,捂着脸,有晶莹的泪从她手缝中落下,接着便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我不好,是我粗心,居然没有察觉到,让他们受了那么多苦,离开家乡,逃到另外一个国度.....”
郁慎声音很温和:“舒窈小姐,您别这么想,其实,陆先生也是有意隐瞒您的,他也是怕您知道后遭到杀身之祸,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舒窈听完郁慎的话,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擦了擦泪,朝郁慎道歉:“真抱歉郁律师,在你面前失态了。”
“没事的。”
“舒窈小姐,陆先生遗嘱内容几乎都是关于您的,您想好了吗?如果接下这份遗嘱,您承担的,将会比现在重的多,据我所知,舒窈小姐大学读的是音乐,这份遗嘱其实对于您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反而会让您身处漩涡之中,搅入这场局中。”
舒窈笑了下,看着郁慎:“我想好了,谢谢郁律师的提醒,其实我之前特别犹豫,直到看到阿行给我的信,我才觉得,我不该那么懦弱的活下去了,他死的不明不白,他活着的时候,一直保护着我;现在他不在了,换我来保护他。”
郁慎弯起嘴角:“那我,祝您好运。”
“我会通知徐先生和陆奶奶在近期回国,我会安排好他们的住处与安全,您放心,有许总在,不会出事。等下周,陆氏董事会,我们再见。”
舒窈看着他:“多谢郁律师,也帮我谢谢许先生。”
“您客气了。”
郁慎站起身,和舒窈握手:“舒窈小姐,再见。”
“再见。”
舒窈看着郁慎推门走出去,她坐在沙发上,咖啡已经冷下去,从外面大厦上透进来一点广告灯牌的光,洒在地板上,美轮美奂。
......
郁慎从会所走出去,他今日来的时候,开的车并不显眼,但却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
大概是做律师的直觉,此刻,那人正在暗处盯着自己。
郁慎弯起嘴角笑了笑,身为许归之名下的大状,其实他早已习惯这种被人无时无刻盯着的感觉,但总是这么被监视着,当然也会不开心啊。
他解开车锁,上车,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一张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
发动引擎,郁慎开车就走,驶入车流中,而后面的那辆车也不紧不慢的跟着自己,似乎并不怕被自己发现。
也是,他这么想着,姿态也放的更加悠闲。
他打开音乐,郁慎车速不快,很快便到了律所门前。
郁慎下车,那辆车也停下,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衬衫,怡然自得的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哟,陆总。”
眼前站着的男人,便是陆峥。
陆峥今年二十五岁,算是陆家除开陆行止以外,脑子比较聪明的那一类人,郁慎看人很准,陆峥听见郁慎吊儿郎当的称呼,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双手插兜,看着郁慎,淡淡的语气:“郁律师去谈公事吗?”
郁慎嗤笑一声:“陆总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呢?”
陆峥身边跟着两个保镖,他朝郁慎的方向迈了一步,看向了郁慎手中的公文包,郁慎察觉到他的目光,笑了下,提起公文包颠了颠:“陆总在看这个吗?”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我出去做事喜欢提而已。”
陆峥笑:“郁律师说笑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难得能从陆总口中听见这句话,真是稀奇。”
郁慎不咸不淡的嘲讽,随后看了下腕间的手表:“陆总,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陆峥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郁慎,你觉得,把遗嘱给她,是正确的吗?”
“你知不知道,陆行止留下的遗嘱,关乎整个陆家的生死存亡?”
郁慎听见这话,转过头:“我只知道,作为陆先生的律师,我要守护我委托人的权益,我的委托人在弥留之际,而你们陆家的人恨不得他早点死吧?既然如此,何必又在他死后,再来这里跟我提‘陆家的生死存亡’?他陆行止活着的时候,你们有在乎过他的生死吗?”
陆峥脸色苍白,显然,提起陆行止,他心里也很难过:“陆叔死的时候,我并不在国内。”
郁慎耸肩:“那又如何,如果你知道你的陆叔是怎么死的,想必你就不会这么义愤填膺了吧?”
陆峥上前,瞳孔放大:“你说什么?陆叔的死不是因为疾病吗.....难道.....?!”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郁慎的脸,脸上闪过不可置信:“不可能!陆家多少人指着陆叔吃饭,不可能的!”
郁慎轻笑出声:“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陆总,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睹物思人。”
他迈步走进律所,陆峥还杵在原地,无法相信。
其实在陆家,他早就听说过传闻,传闻陆行止死的不明不白,对外界自然是声称因病,不治而死,但在内部,许多人都传陆行止的病是一回事,但加重他病情的,还有人为。
这个人为,传闻就是陆家的某一派系,看不惯陆行止独揽大权,他不过是个私生子,却得到了陆家的继承权,遭人嫉妒,被陷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这种猜测让陆峥无法接受,但.....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在朝这个方向走来。
陆元正是在陆行止死后的第三年病逝。
陆元正的原配生下了两个儿子,陆元沛和陆元昭,大概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两个儿子居然没有一个成才,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陆行止还在世时,他们还能借着陆氏的股份分红来勉强度日,当陆行止死去,没有一个能接起陆氏继承人的重任,陆元正不愿将百年家业毁在他们手中,六十多岁依旧亲自上阵,在一次董事会上突然晕倒,送往医院。
医生告诉陆峥,陆元正得了阿兹海默症,陆峥知道,这是老年痴呆,他看着坐在床上的陆元正,心里千百种滋味,每一种都不好受。
陆家的两个儿子没有了钱财来源,更不愿来医院照顾陆元正,陆峥小时候得过陆行止的恩惠,对他很感激,得知他死后,陆峥悔恨自己没能来见陆行止最后一面,如今,陆元正病倒,他经常来医院看他。
陆元正将陆峥当成了陆行止。
陆峥有时坐在椅子上给他亲自剥桔子,陆元正就会叫他“阿行”,他老了,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陆峥看到他手向前伸,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身子朝一侧扑去,陆峥握住他苍老的手指,陆元正看着他年轻的脸:“阿行啊......”
长长的叹息声。
陆峥第一次被这么认错时,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陆元正的病情越来越重,当他再次晕倒在医院时,陆峥得到消息,匆匆从董事会赶来,陆元正混沌的双眼看向陆峥,颤巍巍的叫他:“阿行....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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