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愣了好一阵，然后突然凑前问道：“这么做，朕的名声会有多臭？”
分明就是动心了。
秦慕容撇嘴道：“千古魔王，人类公敌。”
“呃……那还是算了。”
陛下又缩了回去，好一阵才说道：“不过东西可以留一些，万一什么时候用得着……再找个背锅的。”
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慕容，说道：“你是不是不太在意名声？”
“没！就算不在意，我也不想被唾沫淹死，死后还被拔坟，之后无数年人们羞于姓秦……”
“你呢？”
陛下又看向大太监。
大太监狠狠瞪了秦慕容一眼，然后苦着脸说道：“老奴都多大年岁了，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哼！一个个的，关键时刻都靠不住！”
陛下使了小性子，不过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虫老怎么样？能见人了吗？朕去看看。”
陛下去见了虫老，两个人好像聊的很开心，然后陛下又看了虫老写的那个“遗书”，也是大笑着离开的。
弄的虫老别提多尴尬了。
“咱就不能把那个烧了？你还给留下了，还到处给人看，你是当笑话了，老夫这老脸往那里放？”
秦慕容嘿嘿一笑说道：“能带给人快乐是一件幸福的事，虫老你现在就很幸福啊，没看陛下都笑了吗？”
“啊？笑了就是好事啊？”
“是啊，笑了就是好事。”
秦慕容看着桌子上的纸张，直接说道：“来，小白，让人给裱起来镶上金，挂到后院里面去。”
“你！”
虫老差点被气过去，然后突然眼角抽动一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双手，说道：“这怎么没来由的又疼起来了，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秦慕容叹了口气，让丫鬟进来，将他整个绑上，一个按着头，两个按身上，四肢也得按，活了血吃了疼，倒是能缓解一下。
虫老大口喘息着，说道：“老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慕容不再隐瞒，说道：“是药物的后遗症，之前你这身上动刀，想要止痛，我就用了虎狼之药，如今您这伤差不多好了，但这个药物的后遗症却在，所以真的是很麻烦的。”
“那……要怎么才能把老夫身上的伤痛解除呢？”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只有两种办法，要不就继续吃这种药，要么……就单单靠身体去挺过去，您还有机会挺过去的。”
虫老苦笑道：“这虎狼之药，吃了之后怕是会影响身体吧？”
“是啊，只要吃上了，就没几年好活了。”
“但老夫这样，本就活不了几年，与其这样痛苦，不如……吃一些好了。”
秦慕容苦笑道：“即便是身体中存量这么少，也难免上瘾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众人说道：“不管他说什么，不要放开他，直到他睡着为止，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再松开他。”
说完，秦慕容就离开了这个房间，背后传来虫老的怒吼声……
可怕的东西，摧毁身体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摧毁灵魂，那真的就是白日地狱！
鬼灯草……
就在这苍天之下，点燃一把篝火，篝火之后，便是地狱！
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秦慕容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的躺在那里。
然后苦笑一声说道：“还以为虫老能凭借强大的精神挺住呢……这件事果然还是不应该对他说啊。”
小白在一旁说道：“就没有人能够抵抗它吗？一个都没有吗？”
秦慕容想了一下，说道：“记得我受伤的时候吗？前胸被贯穿险些就死掉了，忍着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我可以教小兰救我的办法，我觉得自己的心性已经很强大了，但……我依然不认为自己可以抵抗住这鬼灯草，还有我手下的这些亲卫，黑虎……就拿黑虎说吧，当初他为了救我，已经受了致命伤，还能凭借一口戾气跟对方拼了个同归于尽……但我同样也不认为黑虎能够承受得住这鬼灯草的折磨。世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我不行，黑虎不行，就连陛下都不行……事实上当初我第一次见到鬼灯草，认定它的功效之后……你知道当时我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少爷……”
“我的想法就是……癫狂！因为我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
秦慕容面目狰狞起来。
小白直接被吓哭了，拉着秦慕容的手臂说道：“少爷，不要说了，小白怕……”
秦慕容缓了口气，然后无奈道：“是啊，其实我也怕，是真的怕。”
随后又补充道：“连秦华都怕，就不要说别人了。”
半个月后，虫老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但还是被关在房间里面好多天，就是怕他身上的余毒还在。
最终还是秦慕容在那里陪了他一天，发现他并没有对药物的渴望，这才把他放回家，不过这又过了小半个月。
直到虫老健健康康的回家了，秦慕容的心才放了下来，尤其看他的气色，这身体中的造血功能竟然真的开始发挥效用，不说能让虫老长命百岁，也起码短时间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整个心神放下来，便觉得劳累，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就是觉得累，嘴上都起了个大泡，每天吃饭都得小心翼翼的，说不出的难受。
休息了几日，又让大夫开方子调理了一下，秦慕容的身体才算是恢复一些。
而这样一来，一整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直到此时，御医署才终于有人过来。
是个生面孔，羊角胡，四方脸，放在一起特别的不搭。
他身材魁梧，尤其脸上还有常年日晒的痕迹，若是没有那身衣服还有那个不搭的胡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农户。
“卑职李茂农，见过爵爷。”
秦慕容上下打量着他，笑问道：“李御医可是常年在外？”
李茂农惊讶道：“爵爷如何知晓？卑职确实常年在外采药，名山大川山沟小径，倒是去过不少地方。”
秦慕容点头道：“一般坐在房间中的御医，可没有你晒的这么黑的。”
“爵爷说笑了。”
秦慕容一句玩笑话，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秦慕容正色道：“你既然过来，想必东西已经弄成了？”
李茂农眼睛一亮，立即说道：“说来也是巧了，卑职前几日方从外面回来，就听诸位大人说起麻醉药物的事，而卑职这次出行，确实找到一种奇异药草，原本想要回来专研一下，听闻爵爷焦急，便立即带过来让爵爷先看看。”
“哦？”
秦慕容笑道：“是什么药呢？哦对了，这次你出去，一共采了多少种药？又尝试了多少种？”
李茂农认真的说道：“此次出行，常用药草七十三种，共计九十二斤，奇花异草三十六种，数量较少，总计四斤不到，这每一种卑职都尝试过，其中几种有微毒。”
秦慕容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李茂农。
这次尤其看向他的手指。
那不是一个当官人的手，五指粗壮，上面老茧很多，指甲很厚，即便是清洗干净，看起来也有些发黄，上面还有各种裂痕。
这应该是经常爬山挖草的结果。
这才是做事的人，专研的人，只可惜他的手真的不适合外科，但作为学生，却是绰绰有余了。
秦慕容伸了伸手，示意他坐到对面去。
李茂农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施礼道：“爵爷居所，哪有卑职坐的地方？”
“咦？”秦慕容挠了挠头说道：“之前来的官员都是能坐，还能吃顿饭的，你怎么这么见外？”
“这个……”
李茂农苦笑道：“现在跟往昔不同，陛下来爵爷这里，因不忍打扰爵爷睡觉，硬是在爵爷身边等了半个时辰，又亲自帮爵爷盖了被子，这种恩宠……前所未有！如今爵爷这府里，除了几位爵爷的至交好友，又有什么人敢在这里坐一坐。”
秦慕容冷了一下，随后即便老脸一红，大声吼道：“他娘的是那个多嘴的给老子传出去的？！”
李茂农不解问道：“爵爷为何恼怒？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好事个屁！”
秦慕容差点都气炸了。
“他奶奶的，这下完了，老子的名声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小白也是一脸好奇，在一旁问道：“少爷，这有什么不好的啊？我就觉得挺好的。”
“好？哪里好了？”
秦慕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想象一下，这件事若是放在史书中，会被如何描述？尤其两个重点，一是陛下不忍打扰我睡觉，另一点，是陛下还给我盖了被子……虽然明理的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对我很好，但若是流传百年千年，大家还会理解的这么清楚明白吗？到时候……光凭着两点，后世人怕是就会以为陛下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我……我就是一个小白脸了！甚至会被认为是陛下养在外面的……咳咳咳……他娘的，老子的名声啊！”
小白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然后就变得极为痛苦，因为想笑不敢笑，想哭也不敢哭，就只能挺着，憋得难受。
旁边人也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家公子受到恩宠而高兴，还是因为早晚会出现的流言蜚语而伤心。
反正……心情很复杂。
并且很想笑。
李茂农也是一脸的尴尬，小声说道：“应该……世人应该不会这么想的，爵爷一定是多虑了，多虑了……”
秦慕容眼角抽动了好一阵，说道：“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得想办法弄出几件大事，让历史好好记住我的功绩，而不是花边新闻！该死的……”
咬了咬牙，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不坐就不坐吧，我也不强求你……咳咳，你找来的那种特殊药草到底是什么样的？拿来看看吧。”
李茂农赶忙将东西拿了出来，被他包裹的很好，是一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杂草”。
秦慕容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闻了一下，发现上面确实带着一些苦涩味道，并没有杂草的清香味。
“这草，有什么特殊的？”
“卑职当初看到它时，只觉得它并没有什么特殊，但也是卑职从未见过的，所以采集一株研究了一下，也品尝一下，结果卑职的嘴就麻了起来，渐渐感觉不到任何知觉，原本卑职以为自己是中毒了，便已经躺地等死，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卑职的嘴又恢复如初，除了有些不适之外，再无麻痹的感觉。”
秦慕容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哦，那之后又有什么反应？”
“卑职等了一天，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恢复如初，所以卑职又尝试了一次，这次的数量稍微多了一些，卑职只觉得自己的半张脸都跟着一起麻了起来，脑子和眼睛都不听使唤，呼吸也变得困难，若非有人在旁边救治，卑职怕是已经死了。”
秦慕容眼角抽动一下，苦笑道：“你这家伙倒是真的拼命。”
“只是这种怪异的毒药太过少见，卑职这才疏忽了。”
秦慕容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吃的时候，嘴里可有暗疮？亦或者牙齿边缘是否出血？”
“这倒没有，卑职每天早晨都会咀嚼田七甘草，牙齿一向很好。”
“这样啊……”
秦慕容点了点头，虽然咀嚼田七这种事情有些怪异，但田七确实有止血化瘀的功效，长期咀嚼的话，牙龈出血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有的。
而对于这种草药的描述，秦慕容能想到的就是麻沸散！
传说中的东西。
这种东西到底存在与否？前世也没有一个定论。
毕竟有些太神奇了一些，就算是毒药，仅凭皮肤吸收就可以取得很好效果的，真的不多，单纯口腹就能达到全麻效果的，即便是现代医学极为发达的时候，也是做不到的！
但是否真实存在？没见过没法证明它没有，但也没有办法证明它真的存在，所以就一直处于一个灰色区域，大家很少回去争辩它，毕竟……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这个草药的特性，若是真如李茂农所说，那还真的是……神药了！
毕竟麻醉这种东西，其实很那。
绝大部分麻醉剂都要走血液，简单来说，手上割个大口子，想要缝合，这时候就只能弄一些针对脑神经感应的止疼药，而局部麻醉，就会因为血液流失的太快，而直接被血液带走，达不到什么麻醉的效果，所以一般那种伤势，都是稍微止疼一点，就直接缝！
疼当然是很疼的。
但没办法。
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口子来个全身麻醉吧？再说抑制中枢神经的行为本身对身体就有很大的危害。
而这种草药，好像是不用在血液里面走，就可以马上起到麻痹的效果！
这就意味着，若是想要在某个地方开刀，直接把药汁涂抹在患处，就能达到极好的麻醉效果，进而进行手术，简直……神奇到令人发指！
秦慕容深吸一口气，这种东西，还是要实验一下才好。
“有成品吗？”
他轻声的问着。
李茂农摇了摇头说道：“卑职也不知道应该把它用在哪里，并且若是服用，到底会产生何种症状，也是无法研究出来，所以仅仅是把它磨碎，先后用酒、蜂蜜、药膏混合，涂抹在疼痛处，查看其效果，结果用酒混合的效果最佳，只需一点，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达到麻痹效果。”
秦慕容赶忙问道：“位置呢？尝试的位置呢？”
李茂农赶忙说道：“是小臂，就在这。”
他赶忙把袖子撸起来，露出自己粗壮的小臂，指着上面的一处给秦慕容看。
秦慕容点了点头，说道：“你莫非是抹了不少？”
李茂农脸一红，说道：“卑职常年在山上，时不时总会拉伤，再加上山林中阴雨潮湿，卑职这手腕便时不时会隐痛，只要用上一点这个药物，虽然会影响知觉，但确实可以镇痛。”
“以后还是不要用了，疼的话，用无红外加按摩治疗，主要还是休息。”
“谢爵爷赐教！”
秦慕容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其实你们也都明白，只是因为没有我发话，你们不敢用无红而已，再加上陛下也没有允许你们用。”
李茂农一脸尴尬。
秦慕容又说道：“怕是无红的配方，你们早就已经研究出来了吧？”
李茂农赶忙说道：“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今日有我这句话，日后便可随意使用，若对大梁国有益的事，一般我不会藏着掖着的。”
李茂农愣了一下，突然一膝着地，抱拳说道：“卑职替天下百姓敬谢爵爷！”
秦慕容翻了翻白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御医署的人，就算是见到了陛下也不用跪，你这跪我是做什么？行，这一拜我受了，你赶紧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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