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容苦着脸说道:“您真是高看我了……”
随后又忍不住好奇问道:“还真挺奇怪的,朝堂上,怎么文官帮着大国柱说话,而武将们反而跟大国柱唱反调?难不成自古有文人相轻,这武人也是如此?”
“哎……”虫老叹了口气说道:“你看,老夫就说这官场你要先去历练一下,省的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啊?怎么了?”
虫老道:“大国柱不说功高震主,在北疆也算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有人说他拥兵自重,兴许只是一种嫉妒心理,但……三十万北疆军,只认大国柱,却不认陛下,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与其说他们是镇守北疆的功臣,不如说他们是大国柱的私军!他们终日与北骑征战,是现在大梁国内战力最高的一支部队……所谓卧榻之上哪容猛虎安睡?忌惮肯定是有的。而且……呵呵,大国柱有一个儿子,在当地过得要比太子爷还要舒服,北疆地区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继承人……继承人?一个将领,竟然会有继承人,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挑衅皇权吗?”
“大国柱……这个称呼本身就有问题,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取的,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逼着他反的意思?”
“哈哈哈!”
虫老狂笑几声,然后说道:“老夫给取的!”
“啊……”秦慕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疯狂摇头道:“满满都是你这种老狐狸的官场,我才不要去呢,我还想多活几年。”
虫老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说道:“至于那些文官,一个个的明着是要捧大国柱,但其实说出来的话,那都是诛心之言,刻意要让陛下忌惮大国柱!呵呵,文武不合,可不是现在才有的事。至于那些武将的说法,其实那仅仅是一种试探。”
“试探?”
“是啊,他们是想要看看,陛下对大国柱到底是怎样一个想法,若是有取缔他的意思,便会怀念曾经的红袖军。”
“一群武将,还这么多花花肠子?”
虫老摊手道:“武将怎么了?他们……也不想看到有一天陛下跟大国柱打起来的场面,到时候生灵涂炭,全天下为蒸炉,谁又能在其中幸免于难?”
秦慕容扣了扣鼻子。
“臭小子,你若是有逃到他国的想法,老夫便想尽办法也要将你除去!”
“没,没!”秦慕容赶忙尴尬的说道:“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想的只是保命手段而已,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只要我的生意做的大,就没有人舍得杀掉我吧?到时候明哲保身的能力我肯定会有。”
“哼!你倒是实话实说。”
“嘿嘿,在虫老面前,我哪有隐瞒的余地?”
“哼!”虫老又瞪了秦慕容一眼,然后说道:“收拾一下吧,这次的调令老夫都给你带来了。”
“啊?这么突然?”
“北齐突然,老夫也得突然,要不然还能怎么办?让你再逍遥快活几年?做梦!”
说着就真的把旨意递了过来。
秦慕容接过来一瞧,无外乎是写着秦慕容身为男爵,在领地治理有方,勉强能够用用,就调到大梁城磨炼几年。
秦慕容苦着脸说道:“不接……行不行?不接旨的话,我应该还能得一个好名声。”
“不接?哼,这次北齐披甲十万南下,其中可是有你们姜家的精铁!”
秦慕容一惊,忙问道:“那些精铁不是都被收缴了吗?”
虫老笑道:“若不与陛下说,那些精铁全部收缴,姜家哪还有保得住的可能?”
“你……”秦慕容苦着脸说道:“您老这是欺君了啊!”
虫老耸了耸肩膀说道:“为了救一个臭小子的命,老夫倒是觉得不亏。”
秦慕容愣了一下,颇为动容。
半响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不过我是个什么官职?”
虫老道:“官从六品,直属太常,位列九卿之首。”
“哇!好像是个大官!”
“不,你是礼官大夫,俸四百两,无印无权,也没有具体的工作。”
“啊?闲职啊?”
“恩,闲的不能再闲的职位。”
“那……那也好。”秦慕容松了口气说道:“这种位置最适合我了,什么都不做还有俸禄拿,实在是再好不过。”
“是什么都不做,但有一点。”
“什么?”
秦慕容警觉。
“上方若是问起什么,你要负责回答。”
“上面?上面是谁?”
“一个是老夫。”
“你是太常首位?!”
“那你以为什么样的官职,可以代天子巡视九州?”
“呃……”
“还有一位。”
秦慕容眼角抽动道:“您不会是说……陛下吧?”
“你倒是学聪明了!”
“我去!”秦慕容骂了起来,一个高跳起来喊道:“合着我什么权利都没有,还得给你们做义务顾问?出谋划策?凭什么啊?”
虫老叹了口气说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有二。”
“呵,方才及冠的从六品,大梁国可是几百年不出了!别看这位置是闲的,但地位并不低,天子近臣,位列九卿,身上还有男爵的爵位,去了大梁城,老夫倒要看看有哪个敢小觑了你。”
秦慕容眼角抽动道:“你这么说……我怎么总觉得是个阴谋?好像……好像是要把我推到风头浪尖上,然后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
“你愈加聪慧了!”
秦慕容哭笑不得,最后说道:“其实把我推到风头浪尖上,这未必能有什么用。虫老,您出生时,家里是贫穷还是富贵?”
虫老愣了一下,说道:“那时家里还算殷实。”
“那你盼望有个弟弟妹妹吗?”
“当时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担心吗?再有个弟弟,或者一堆弟弟什么的。”
“担心怎么也说不上,应该说是不管吧,毕竟那时还小。”
“大一些之后呢?”
“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您实话实说。”
“这……”虫老也不知道秦慕容到底要干什么,想了一下说道:“在我十三岁时,母亲倒是又怀上了,老夫是又期待又担心,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不过母亲小产,老夫还哭了几场。”
秦慕容道:“期待是因为你觉得有了玩伴,证明您的生活真的很好,至于担心,自然是担心你所拥有的一切,被他人所分。这便是人性。”
“人性?”
“各色家庭,各色教育,各种阶级,也不会差太多。若是生活的好,父母疼爱,这样的孩子就会很抵触新生儿,他们会担心自己所拥有的疼爱或者家产被分出去。但若是贫困家的孩子,即便生出来的孩子需要幼小的自己去照顾,他们也希望有弟弟妹妹,因为面对苦难,甚至父母的责骂,他们希望有人能跟自己分摊。”
“啊?会……会是这样?”
“万事万物,都是如此,您仔细想想?”
“好像……”虫老真的想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见闻,好像……还真是这样。
秦慕容继续道:“有好处,便想要独占,有风险,便想要均摊,这便是人性,人出生开始就拥有的秉性,若是说的好听点,便是趋吉避凶。”
虫老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会因为趋吉避凶的秉性,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吗?”
秦慕容摊手道:“蛋糕就那么大,若是您真的死在战场上,那么您留下来的蛋糕真的是很大很大!那么我这个可以第一时间去分蛋糕的人,肯定会被弄死的!”
虫老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个,老夫好像是明白了,可是蛋糕到底是什么?!”
秦慕容真的没有想到,虫老是个老饕的性子。
软磨硬泡,还真的让他把蛋糕给顺走了。
话说蛋糕这种东西,是秦慕容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也根本没打算去卖,因为它很不容易被运输,太软容易坏是个问题,保质期也是个问题。
虫老在路上就吃了。
他吃了两口,然后明显愣了一下,苦笑道:“皇宫里面的果子可没有这个好吃,以这家伙的性子,能吃到这个的应该不多,以此作为送行,倒是好礼物。”
出了渭城,再往北行三十里,荒原之上便有三万兵甲正在待命。
他们这次主要的任务就是输送粮草,外加上填补兵丁。
而虫老这次过去,一是辎重官,二是参谋,而更重要的,是陛下的眼睛。
世人都知道虫老是陛下的眼睛,大国柱自然也知道。
若大国柱稍微有一点反意,那么虫老此去便是必死的局面。
为试探一个大国柱,便要赌上肱骨大臣的性命,这买卖划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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