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黄,夜微凉,掌蜡灯,画眉房。
鸟飞散,花枯赏,树下人,哭断肠。
洛阳城的百年老树龙爪槐下,张婉儿静坐于此,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心中宁静。
从傍晚太阳落山时,张婉儿坐到这棵龙爪槐树下,就莫名的感觉心中没那么悲伤了,一直坐到夜深人静,张婉儿的脑海中总会不时的闪现出一个身着军甲的男人,起初张婉儿以为那人是他父亲,但后来她发现,这人的背影很陌生,并非她父亲。
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张婉儿很想弄清楚脑海中那个陌生的男子是谁,但最后也没看清楚,只是男孩中的那个男子身上的盔甲消失不见,变成了一身僧衣,而那男子好像说了一句“我成佛了”。
张婉儿纤细的手指从龙爪槐的树干上抚过,粗糙的树皮让张婉儿觉得心安。
“父亲,今后我该如何?”
张毅的妻子在生张婉儿时便难产死了,若不是李未恰巧经过洛阳城,怕是张婉儿也活不了,虽然真的张婉儿在出生时就死了,但至少现如今的张婉儿给张毅了一个做父亲的机会。张毅很疼爱张婉儿,什么事都依着张婉儿,好在张婉儿早通事理,没给张毅惹麻烦,反倒是在张婉儿被写入仙花榜后,张婉儿的名声倒给洛阳城引来不少才子,这些才子在洛阳城安居,只为有幸求得张婉儿一面,当然,这些才子也给洛阳城带来了才气,有许多才子都在洛阳城,任了一官半职。张毅很想让女儿出去走走,多见见洛阳城的丰茂,可张婉儿总是以出去会带来麻烦为由,从不出府。
今日出府,父亲走了,张婉儿在龙爪槐树下待了许久,也该回府了。
城主府挂了白,白色的灯笼在夜里更加明亮,张婉儿入了府,回了自己的闺房。
老者在张婉儿的房中等了几个时辰了,此刻见张婉儿进来,才起了身。
“见一面你这仙花榜的仙子,可真不容易啊。”
张婉儿没想到自己的闺房中还有外人,此刻站在房门口,说道:“老先生可知闯入女子闺房是不雅之事?”
老者随意的整理着衣衫,嬉笑着说道:“雅是不雅,但没人知道也就无妨。”
张婉儿生气了,端着手冷冷的说道:“请先生出去!”
老者笑道:“你身上有一玉制小剑,给我,我便走。”
那冰花芙蓉玉制小剑是他父亲送与她的,说是关系一件大事,让她保管,如今父亲身死,她便将那小剑偷偷放入父亲怀中,想着让父亲带入坟墓,只是没想到竟有人知道这小剑在她身上,还找上了门。
张婉儿冷冷道:“什么玉制小剑,我不知道,还请你离开,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老者瞬间便至张婉儿身旁,面对面的看着张婉儿,张婉儿只见到老者眼睛深邃无比,入坠深渊,张婉儿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片刻,老者嬉笑道:“你知道此物,不过看来此物不在你身上,你房间我也已经查探过了,也没有,想来是在你父亲那里。”
张婉儿眼眶中泪珠打转,却始终不流出,转身,张婉儿就向外跑去,边跑边喊,只是张婉儿口中只吐出一字,便被老者一掌击在后颈,晕了过去。
老者将晕倒的张婉儿放到床上,出了屋子。
“就知道此行不会那么容易。”
老者迈步,向着张毅的灵堂走去。
豫园,落风阳持剑端坐,闭目精神,直到老人经过落风阳身边时,落风阳才开口道:“走到这里就行了,现在离去,可安然无恙,再往前一步,死。”
落风阳静静说着,老者站立,看着落风阳,笑道:“阁下认为拦得住我?”
落风阳睁开眼睛,眼光如炬,说道:“真人一境,十分不易,此间天地如者极少,你刚入真人不足三月,劝你不要妄送了修为。”
落风阳一语道破老者境界,老者脸色凝重,警惕的说道:“阁下何人?”
“落风阳。”
老者脸色大变,转身就逃,一步百丈,出了城主府。
洛阳城外,老者心绪不宁,面露恐惧。
“那一瞬间,他杀意之强,若我真的再跨出一步,怕是真要身死,天下第一落风阳,果真名不虚传,真没想到遇见了这杀神。”
柳岩峰从树林里走出,来到老者身旁,微微一拜,说道:“段老可曾拿到东西?”
老者说道:“只拿到一件,遇上了落风阳,第二件没拿到。”
柳岩峰说道:“段老也是真人,为何会怕落风阳?”
老者挥手,一阵风起,将柳岩峰击飞,柳岩峰撞在树上,吐一口血。
老者言道:“你一小小护法,有何资格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就算你父亲柳宗儒也不敢如此。”
柳岩峰擦了擦嘴角鲜血,笑道:“段老说的是,此事我会原封不动的感知老祖,到时自由老祖亲自找段老。”
老者脸色微微一变,瞬间恢复常态,说道:“希望你家老祖能亲自登临我段家,有些事,还是需再商量。”
柳岩峰弯腰一拜,说道:“岩峰定会将话带给老祖,在下先告退了。”
老者一人坐在树上,背靠秋干,喃喃道:“落风阳,那物定属于我段家。”
说罢,老者也消失不见。
落风阳将张婉儿救醒,问了老者所找何物,张婉儿如实说了老者是来找冰花芙蓉玉制小剑的,落风阳来到灵堂,取了小剑。
这小剑入手冰凉,滋养心神,可安定神思,落风阳释放一股灵气入内,只感觉小剑内有充足的灵气,只是这灵气冰凉至极,险些冻住了落风阳的灵气。
落风阳感觉此物奇特,却不识此物为何物,便将他放入怀中,向着到时让师父看看。
“此物我先那走,放在此地不安全。”
张婉儿说道:“二皇子请便。”
落风阳苦笑道:“别在叫我二皇子了,我叫落风阳。”
张婉儿低头不语。
魏典到了李府,求了几味药便去了万青城伽蓝寺。
伽蓝寺不大,只有一间五丈宽的大殿,大殿上坐落一佛,佛无金衣,由一些斑驳的黄色颜料刷过,穿过大殿,进入后院,院有七座屋子,正东是伽蓝寺方丈屋子,正西是四间僧侣的住所,正北有两间屋子,一间厨房,一间是静业僧人的住所。魏典径直走到静业僧人的房门前,叩门,言道:“静业高僧,魏典拜访。”
魏典见房子里无声应答,便要说落风阳交代的话,这时,房门开了。
“阿弥陀佛,魏施主,请进。”
魏典没想到静业僧人已经出关了。
魏典进入屋内,屋内物品依旧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蒲团,而蒲团面前则是一个大大的禅字。
静业和尚坐在蒲团上,而魏典依旧在地上。
魏典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静业高僧,没想到你已经出关了,我还想此次仍见不到你。”
静业和尚说道:“阿弥陀佛,业果有所成,便提前出关了。”
魏典笑道:“那就恭喜静业高僧了。”
静业说道:“阿弥陀佛,佛本在心中,施主如此虔诚之人,如若入了佛门,定能修成正果。”
魏典则笑道:“静业高僧高看在下了,在下身在红尘,因果缠身,心中牵挂甚多,入不得佛门,只能日日念佛,得一丝心安。”
静业和尚说道:“魏施主客气了,我佛慈悲,连我这等以前杀人如麻的人都得了我佛的宽恕,只要魏施主入佛门,我佛定会接受魏施主,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魏典笑道:“静业高僧说的是,只是在下红尘缠身,不能一心念佛。”
静业和尚说道:“世俗之事,皆不可强求,施主心中有佛便可。”
魏典说道:“此次来此,受人之托,有一句话传于静业高僧。”
静业和尚说道:“魏施主请说。”
魏典说道:“那人说道:洛阳城有一女子,有倾城之姿,手上戴着一个银制青莲手链,是旧物,上刻有,心系青莲入业障,破魔身死再逢君。”
静业和尚脸色巨变,坐下蒲团骤然碎裂。魏典从未见过静业高僧如此,心中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
静业急切的说道:“那女子叫什么?”
魏典说道:“那人未说。”
静业问道:“何人让你带话?”
魏典说道:“落风阳。”
静业和尚突然起身,消失不见,魏典连忙回头望去,只见静业的屋子房门破碎,静业高僧已经不知所踪。
魏典眼光满是渴望,喃喃道:“这便是真人。”
这日,伽蓝寺静业僧人下了山,离开万青城,向着洛阳城飞奔,一路上横冲直撞,不做丝毫停留。
埋葬了张毅,张婉儿做在窗前,看着月光,心绪不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油然而起,不知为谁生的情。张婉儿暗暗苦笑,笑出了泪,从衣袖中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张婉儿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是谁啊,可别是一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