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被赵伦伦推了一把, 往前踉跄了半步,从人群中凸显出来。
作为学校里稀有的童星,校园里几乎人人都认识他。
他看了一眼四周, 学生们大多没有恶意,但眼神里免不了好奇,都在叽叽喳喳地猜测着他和越知行的关系。
越知行还在原地站着, 他今天一反平常地穿了一件张扬的宝蓝色漆皮外套, 又带了涂过层的偏光墨镜,阳光一照就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但也托这件衣服的福, 暂时还没有人把他和低调高冷的越影帝联系在一起。
随着两人隔空对峙的时间渐渐加长,四周的讨论声更大了起来,路禾不想过去,可又想起越知行的本来面目,担心他干出,“你不过来我就摘墨镜”的惊天举动。
“路禾你怎么不去啊。”赵伦伦等了半天, 不见他动, 凑过来问他。
路禾低声道,“不想去。”
“嗨,那就不去了呗。”赵伦伦豪放地说完, 又小声问,“那你不去会怎么样?”
路禾皱皱眉,“我不会怎么样。”
就是越知行如果摘墨镜的话,可能会被娱记拍到, 从而传他绯闻。
赵伦伦自然道,“那就走啊,你又不会怎么样。”
路禾一愣。
对啊。
他和越知行已经没关系了,他都已经脱粉了!还干嘛帮越知行担心有绯闻!
“习惯真可怕。”他低着头嘀咕了一句,便扭了头,打算从学校的侧门出去。
赵伦伦最后看了一眼跑车,也转过身来搡着他走,“快走快走,伤心之地。”
路禾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冲侧门走,刚走了两步,听见后面越知行叫他:“禾禾——”
路禾脚步停了一下,不顾四周大起来的讨论声,又继续往前走。
赵伦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转头问埋头走路的路禾:“他怎么这么叫你,关系挺好?”
路禾还没答,又听越知行加大了些音量,“禾禾宝贝——”
附近的人群爆发出了阵阵惊呼:
“路禾的男朋友?”
“路禾竟然有男朋友了?”
“我靠我房子塌了,合约cp是假的!”
“这男的谁啊好想给他墨镜扒下来。”
这下路禾不能装作听不见了。
他望着众人蠢蠢欲动,想要录像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被传绯闻的估计不会是被捂得严实的越知行了……
瞧路禾站住了,越知行嘴角勾起个笑,墨镜遮住的眼睛更是早已弯起。
不过来是吧。
他气沉丹田,又扬着下巴喊了句,“禾禾宝贝——!”
“你们……”赵伦伦看着面无表情的路禾,正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路禾的神色忽然一百八十度地转晴,接着满面笑容地往越知行那边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还边高声说,“叔叔!你怎么来看我了!”
叔叔?
越知行完美的笑裂开了。
路禾瞧了一眼不远处几个忍不住录影的学生,步子更加轻快地走到了越知行身边,“叔叔你今天休息啊?”
越知行僵着脸不说话,他便又笑着问,“婶婶呢?在家里呢?”
越知行冷着脸,透过墨镜瞪路禾。
路禾笑得更灿烂了。
越知行感觉自己的暴脾气要压不住了,可临近爆发,又忽然想起路禾还可怜地正在生病。
不就是角色扮演吗?他最会角色扮演了。
越知行给自己做好心理工作,顺势抬手揉了揉路禾的头发,“是啊,叔叔来接你。”
路禾咬着牙,看向四周的人,“可是叔叔,我已经和同学约好了。”
“是吗?”越知行挑起眉,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众多学生,“谁约了我们家禾禾?”
没人回答。
越知行也没打算给人回答的机会,他只象征性地停了两秒,便一点头冲路禾道,“今天家庭聚餐,下次再和同学聚。”
路禾正要反驳,他又把路禾往车的方向推了一推,“快上车,你嫂子想你了。”
路禾撇过头不想过去,这才看见跟前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朝他摆手,示意他听叔叔的话,快点上车聚餐。
路禾:“……”
现在说不认识还来不来得及……
迫于无奈,路禾还是上车了,关门的瞬间,他还听见了旁边女生的哀嚎:“又帅又有钱还有明星侄子,怎么就这么英年早婚了啊啊啊……”
车子启动时轰鸣不小,但里面还算安静,路禾被迫上车后便一直撇着头不看越知行,一时间车里安静地有些可怕。
越知行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蹭了一下鼻子,偷偷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路禾,心里不住叹气。
肯定是抑郁了。
果然是抑郁了。
都不和我说话了。
“那个,过两天要录综艺了。”他挑起话头。
路禾看也不看他,“哦。”
越知行有些尴尬,手指摩挲了两下方向盘,又问,“剧本你看了吗?”
“还没。”路禾这几天忙得团团转,还真没来得及看剧本。
“那正好。”越知行也不恼,“我给你讲讲新一期的剧情啊,就是两对情侣,于殆和迟簇是一对,然后咱俩是一对。”
路禾皱了皱眉,“我能换角色吗?”
“当然不能。”越知行答得飞快。
这可是他向于殆许下了三顿好酒的好处才换来的角色,怎么能让路禾再换走。
“哦。”路禾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
点头给了越知行很大的鼓励,他继续讲,“这一期的主题是‘爱的力量’,讲的是三十年前的两对情侣。他们那一对异性情侣,生活富裕,工作顺利,但总是吵架,而我们呢,虽然是同性,总会遭到别人的有色眼镜,但是互相深爱,共抵舆论,所以我们的剧本就是撒狗粮、秀恩爱……”
工作的事路禾还是认真听的,他听完,点了点头,“哦。”
越知行嘚嘚了半天,又换来一个“哦”,心里有些用不上力的胶着。
路禾余光瞟见越知行,越知行腮帮子鼓着一块,像是在舔牙龈。
叫他心里有些发笑。
又行驶了一会,越知行给车子掉了个头,路禾一个不查,腿上的课程论文落在了地上。
他弯下腰去捡,越知行注意到了他拿的东西,“这是什么?”他眯着眼,很快念出题目来,“大众文化视域下大学生偶像崇拜动机研究——以金熊奖最佳男演员越知行为例?”
被他念了题目,路禾有点尴尬,连忙把论文扣在腿上。
越知行皱了皱眉,“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问了我一大堆问题,说是写论文,就是这个啊。”
路禾沉默。
越知行沉了口气,趁着前面没车,偏着头看向路禾,眼神沉沉,“你都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了,我问你几个不过分吧?”
路禾沉默半晌才问,“你要问什么。”
“也没什么。”越知行摆正头,将微微偏移路线的车子回到道路正中,故作轻松地问,“为什么和我说分手?”
路禾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因为……”他开了个头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停车吧,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你了。”
车轮压到地上的一块突起,倏地颠簸,让二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明明就是生病了,还嘴犟。
越知行内心抽痛,可又想着不能拖,还是强迫路禾面对自己的病症。
“我要听原因,真实的。”
路禾心里憋着一团火,又看车速逐渐快了起来,沉声道,“你聋了?停车。”
“刺啦——”车子骤然停在了路边,两人都因为惯性朝前冲去,忽然一只手挡在了路禾额前,将他前冲的脑袋扶了一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被锁住了车门弄得火气更旺。
越知行转过身子看他,“我先停下来。”他看了眼自己浮着青筋的手,“继续开车,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路禾沉默地又掰了一下车门,发现依旧是锁着的。
长久的积压,情绪的沉淀继续已经达到顶峰,紧锁的车门就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越知行拧着眉,不住地劝着路禾,“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你一个人很难消化,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我们一起,我知道你喜欢我……”
“不。”路禾打断他,也看向他,“我不喜欢你了。”
越知行顿了一下,“好吧,暂时不喜欢我了……”
“不是。”路禾气笑了,“我是暂时喜欢了你,你懂吗?而且我喜欢的你,并不是你。”
越知行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人设崩了。
他的手指因为心虚而收了収,“那天休息室……”
路禾点了点头,“我在门口。”
“……”越知行没想到会是这一出,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路禾看向车窗外寸草不生的公路,“现在可以让我下车了吗?越老师?”
所以,禾禾没生病?
越知行舔了舔干燥的唇,眼神期颐地又确定了一遍,“你和我提分手是就因为这个?”
“就?”路禾心里火气更大。
毕竟越知行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觉得路禾小题大做。
“没有没有。”越知行瞧路禾瞪自己,反而忍不住面上带了笑,“我的意思是,挺好的。”
路禾:“?”
越知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真挺好的。你要下车是吧?这儿没出租车,不好下车,你再忍忍啊,我这就往回开。”
他说完,便难掩喜悦地又一次发动了车,载着路禾往城里走。
车子掉头往路禾的宿舍开去。
越知行心情愉快得想哼歌——他也的确哼了一句,然后在看见睡着的路禾时又很快消了音。
禾禾没生病。
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越知行:耶,禾禾没病病。
苟理:那岂不是他没说谎,就是不喜欢你了。
越知行:……你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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