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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海报的姿势很快定下拍好,路禾站在前面,一手抓着书包的肩带,面色孤高清冷,越知行则被他的肩膀挡住小半边身子,露出的手攥成拳,面容隐忍而深情。

    路禾看了一眼预览,被身后之人眼神中孤注一掷的爱意所震撼,心中亦溢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不愧是他的偶像。

    褚岩走过来,满意地夸了一句路禾,“路禾很好,眼神很到位。”

    “谢谢导演。”路禾礼貌地回以笑容,等他下一句夸越知行的话。

    褚岩侧了一点视线,只朝越知行一点头,熟络地道,“你就不用说了,去换衣服吧。”

    在他们拍摄校园版海报的空隙,摄影已经和褚岩画好了故事版。

    越知行过去看了一眼,微微挑了一下眉,似乎有些意外。

    路禾瞧见了也想去看,但还是忍住了。

    上一世的弯路让他变得冷静而自持,他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是个新演员,在剧组不该这么随意。

    新妆容的阴影打得要更重一些,头发则被故意弄得有些蓬乱,显得人更加瘦削阴郁。

    路禾身上的校服被换成了略大一号的衬衫西裤,在服装老师的指导下,把几乎拖地的裤腿挽起了一点,露出脚踝,又脱了鞋,赤脚踩在地上。

    他看见自己的打扮,就知道是要拍梁星被禁锢那部分的镜头。

    他舔舔唇,有些不安。

    纵使他演技再好,这也是他第一次演同性题材。而且,他虽然喜欢男人,却从未实践,现实生活中的经验也不足。他没办法,只能早早入戏,在进棚之前便进入了梁星状态。

    路禾国民儿子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就算是之后接过几部偶像剧,也总让人有种,他还是那个儿子,只不过年纪大了,谈恋爱了的感觉。

    像现在这样低沉落魄、爱恨交缠的样子,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除了阮明杰的粉丝王铮。他打心里觉得还是阮明杰演得好,越知行是吃了路禾的会扣才会选他,也因此格外看不起路禾。

    褚岩咳了一声,叫了一声路禾,“过来看一下故事版。”

    路禾略一点头,赤着脚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越知行一身板正的西装,梳着背头,早就改好了妆。

    他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动作太慢,又让偶像等了他,可道歉的话还没开口,就被故事版上潦草的结构图惊得一窒。

    故事版上,两人是相对的,其中一人坐着椅子,双腿随意岔开,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腿上,另一只手上则搭着自己的领带,如同攥着缰绳的君王。

    另一人则跪在对方的双腿中央,衬衫半解,露着半边胸膛,垂着头好像忏悔。

    路禾回想了一下剧情,谁坐谁跪,一目了然。

    褚岩问,“成吗?”

    越知行点头。

    路禾抿着唇,“我都可以。”

    两人站在了灯下,场务按照故事版的要求,给越知行搬来了一个黑色的实木椅子,椅子腿“当啷”一声落在台上,听得路禾心中一惊。

    越知行按了按那椅子,确保稳固后,随意地坐了上去。他两腿开着,完全复刻了故事版中的姿势,专心致志地在手中卷起了道具领带。

    路禾解开几粒胸口的扣子,估摸好距离,在越知行面前缓缓跪下——却在完全跪好时发现了尴尬。

    他的头实在是离越知行的那里太近了。

    褚岩没发现台上的异样,还在一边指挥着灯光,“那边的灯光撤掉一点,这会儿梁星应该是很瘦的,打光从这边走,给他一个阴影!”

    路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想要往后退一点。

    可他才刚挪动一点膝盖,眼尖的摄影就喊了一声,“现在这个距离很好,别动!”

    路禾一僵,把滑出去的半个膝盖又收了回来,目光飘忽着,不敢直视前方。

    “好了好了。”褚岩指挥好了灯光,又来纠正演员的姿势,“路禾,低头!”

    路禾盯着越知行近在咫尺的某个部位,感觉自己的颈椎像是老化了、生锈了一般动弹不得。

    已经这么近了,他要是再低头……

    难道越知行就不觉得这个姿势可能会磕到他那里吗?

    路禾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越知行。

    越知行好像这才注意到他的尴尬,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越知行道,“头往后一点。”

    路禾两手搭在地上,不敢动身子,只朝后缩了缩脖子,有些滑稽。

    越知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路禾的下巴,让他整个头颅、肩颈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朝后仰了一些,且保持不动。

    这个姿势有些难受,路禾明明整个上身都自然地往前伏,脖子却要僵硬地往后仰,他不敢让越知行出力抓住自己,只能绷紧了后颈的肌肉,咬着牙维持住这个熬人的姿势。

    越知行将手上的领带舒展开,用宽的一头勾住他的脖子,右手抓着领带的尾端,左手则将多余的领带缠在了手背,让路禾的脑袋挂在上面。

    越知行的动作很有力量感,手背的青筋尽数暴起,也因此,领带分担掉了路禾头部的大半重量。

    路禾顺着领带又往后仰了一点,头顶的灯光照得他头晕目眩,被解开扣子的衬衫大开着,露出大半个精瘦的瓷白胸膛。

    “看我。”越知行又一次发令。

    路禾将视线从天花板上挪下,与越知行对视。

    越知行的眼中满是仇恨和**。

    仇恨是一汪阴冷的潭,而**是一把炽热的火,再仔细看,恨与欲之下,又有着被压抑的爱。

    路禾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脑中思考着:越知行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他来出演,又是否能演出本尊的效果。

    褚岩瞧了一会,觉得这个姿势比故事版上的更好,正要让摄影开拍,却目光锐利地发觉,“路禾眼神不对。”

    路禾一怔,还没来得及调整,便听越知行又一次开口,“说‘我错了’。”

    如果说闻浩是恨与欲,那么梁星便是恨与疚了。

    当然他也爱闻浩,掩藏在层层复杂的情感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路禾昂着头,如蚊呐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错了。”

    是我害了你的公司,你的生意。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不让我去见我母亲的最后一面……

    一旦进入状态,二人的戏剧张力便立即浓烈而外放起来。

    摄影一连拍了几张。路禾的脸颊被灯光打得瘦而苍白,越知行的拳头则带着阴影,暴着青筋,仿佛艺术品的易碎瘦弱少年被暴君所掌控,色而不淫,欲中有情。

    所有人都很满意。

    越知行听见褚岩说“行了。”便立即卸了手上的劲儿。

    路禾一下没了支撑,上身晃了一下才稳住,再看向越知行,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转身离开了台子。

    路禾的腿跪得有些发麻,四肢并用才爬了起来,安瑶要来扶他,被他抬手制止。

    他是个男人,而且是越知行的粉丝。他不想再在越知行面前露出一丝一毫不好的地方。

    越知行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路禾的脸庞略一停留,算是致意,便低下了头。

    路禾朦朦胧胧地感觉,越知行今天似乎格外地不待见他,却又似乎在他说了“我错了”之后,散掉了那一点浅薄的敌意。

    他觉得越知行实在太冷了。

    饶是他这种老演员,也难以从他那面具一般岿然不动的神情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所有人的定妆拍完,褚岩便一挥手让大家回酒店休息,“明天按日程,正式开拍,早上去朝阳高中。”

    众人做鸟兽散,越知行也要回剧组统一的酒店休息,他刚走两步,却又一次发现路禾跟在自己身后,“又跟着我。”

    越知行的语气冷淡平常,路禾分辨不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还是觉得不耐烦,有些紧张地勾起个和善的笑,“刚才,谢谢越哥。”

    越知行便道,“又谢谢我。”

    路禾微窘,“是、是越哥又帮了我。”

    越知行摆摆手,只是工作需要罢了,他打从心里没觉得自己是在帮这个过河拆桥、出尔反尔、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新人演员。

    但他会专门来找自己道谢,他倒是没想到。

    路禾不知道越知行心中这样想自己,看他面无表情,只好又露出一个带着谢意的笑,才带着安瑶离开。

    他的手机一直被安瑶拿着,以至于安瑶递给他时,一脸好奇,“禾禾,‘渣男’是谁啊?给你发了好多消息。”

    路禾接过手机,皱着眉划拉张浩洲满屏的道歉,回道,“前男友。”

    安瑶一惊,“浩洲哥啊?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路禾不想把原主被人绿了的事情告诉别人,他把张浩洲的消息提醒屏蔽了,才叹了口气道,“人都是会变的。”

    电影《缠身》的定位十分微妙,即是小众的同性题材,又明星荟萃。

    总导演褚岩年近四十,圈内口碑甚佳,拍这部电影,就是奔着票房、奖项双丰收去的。

    有他的口碑担保,《缠身》的投资方各个十分大方,剧组后勤拍着鼓鼓的腰包,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朝阳中学旁边的最好的酒店,让演员们能舒舒坦坦的拍戏。

    路禾跟着安瑶进酒店,一抬头,越知行和他的助理正往电梯间走。

    他想等下一班电梯,身边的安瑶却大喊了一声“等等!”,拽着他便往电梯间里跑。

    路禾走进电梯间,越知行在门侧站着,修长整齐的手指静静地按着开门键,瞧他和安瑶进来,才将手松开,随意地垂在裤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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