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村民吓得往后缩。
只是在他们后面同样有拿着刀的黑衣人。
所有人退无可退,眼里充满惊惶无措。
“啊!”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
这些村民们吓得满脸失色。
胆子小一点的直接被吓晕过去,还有吓得尿裤子的,大哭的……丑态百出。
躲在后面的人也不敢往前面看,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站在前排的人不想看,又忍不住偷看。
有的闭着眼睛的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然后看到了被抓出去的那个中年村民被砍掉了一根手指头。
手指头飞出去,落到一个村民的脚边,吓得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之前说话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支桃木做的拐杖,见到这一幕,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长在下巴的那把胡子抖啊抖。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陈宜,你难道要为了两个外村人害死我们一整个村子的人吗?”他悲愤地质问陈宜。
陈宜的唇抿得发白,单薄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
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方,比站在院子里的村民要高一截。
因而,只要稍稍抬眼,便能将众人尽收眼中。
那个被砍了一截手指的中年村民叫陈发,是村子里有名的懒汉,好吃懒做且好色。
在陈宜的父亲去世之后,陈发不只一次地调戏她,想要占她便宜。
陈宜心里一直很厌恶他。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要对方的性命。
而眼下对方因为她少了一根手指,如果她不开口的话,很可能对方会因为她而丢了性命。
应该不会吧?
这可是一村子的人,好几百口人,他们真那么残忍吗?
她不信。
她不能说。
她答应过的,要好好照顾伤患。
况且,这整个村子的人都厌恶她,排斥她,若非如此,昨日他们也不会揭穿她,她便不会遭受那耻辱的一夜……
想到昨夜发生的那一幕幕,陈宜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你是想让一村子人给你陪葬。小姑娘,告诉我,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如此牺牲。”面具人的声音如同从水中爬出来的蛇,冰冷残忍,光是听声音便叫人遍体生寒。
陈宜咬唇不语。
面具人已不觉稀奇,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残虐的笑意:“杀了他!”
被砍了手指头的陈发疼得死去活来,抓着自己被砍了一根手指的那只手抽搐,突然听到面具人的话,登时顾不上疼,惊恐地求饶:“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大人!大侠!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我和这个臭丫头有仇,她现在巴不得你杀死我,她心里指不定多畅快呢!您可千万别如她的意!”
陈发一边仇视陈宜,一边拼命向面具解释和求饶。
面具人什么都没说。
负责执行命令的下属举着刀朝他走过去。
陈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往篱笆护栏冲。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几个箭步冲上来的黑衣人从背后砍中。
刹那间,鲜血迸射而出,在地面上开出一片殷红的花。
“啊!”
村民们发出惨叫声,刹那间,人群混乱,离得近的几个村民脸上身上被血溅到,惊恐后退。
太过仓促,以至于撞到了身后的其他村民身上。
嘭的一声巨响,陈发的身体笨重地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
有村民想要逃跑,被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用刀威胁,双腿不由发软,别说逃跑了,站都站不稳,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
“陈宜!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你良心能安吗?”持桃木杖的老者悲愤地质问。
陈宜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睫毛轻轻战栗。
这伙黑衣人的凶残她没有低估,昨晚他们对她施以酷刑,她早料到他们的心狠手辣。
陈发死了她并不惋惜。
但是村子里其他人……
泛着水光的眼珠微转着扫过下方的村民。
这些人当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陈发一样坏。
尽管大多数人不喜欢她,但她也不至于希望他们失去生命。
老者话音落下,其他人也都一脸愤怒地望向陈宜。
有人谩骂,有人哭求。
场面混乱极了。
面具人不为所动,冷冷吐出两个字:“继续!”
像刽子手一样的黑衣人眼神冷漠地走向人群。
众人惊恐地往后退,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啊!放快我!快放开我!”
“宝儿!我的宝儿!求求你,快放开我的孙子!”
这一次被拎出来的是一个只有四岁大的孩子。
一个老妪没能护住自己的孙儿,声嘶力竭地哭嚎着冲上去。
黑衣人凶狠地一脚把她踹飞。
老妪哪里禁得起对方的力道,直接被踹飞出一丈,撞在其他人身上。
众人手忙脚乱地接住她。
“秋婆婆,你没事吧?”
定睛一瞧,这一脚竟然要去了老妪的半条命,此刻她脸色青白,已然进气少出气多。
她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大家大概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肯定是担心宝儿。
方才陈发的惨状有目共睹。
宝儿极有可能会步陈发的后尘。
他年纪还那么小,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也无法坐视不理,无动于衷吧?
但是没人敢上去抢人。
这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如果他们硬冲上去,不死也重伤。
自己不敢去抢人,那要怎么办?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陈宜。
此事皆因陈宜而起。
她要负责!
“陈宜,算我们求你了,宝儿年纪那么小,你舍得他早夭吗?”
看到被黑衣人抓出来的是宝儿的时候,陈宜的心便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下。
她无法像看到陈发被害那样,冷漠地看着宝儿丧命。
扑通一声!
就在这时,站在最前面的老者向陈宜跪了下来。
“村长!”
村民们目光呆滞,半晌后反应过来,有人去扶他。
老村长拂开村民的手,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宜:“丫头,求求你,放过大家吧!你父亲仁心仁德,若是他地下有知,看到这一幕会如何作想?”
陈宜嘴唇抖了抖,微微张开。
没等她说话,又有人跪下。
一个接一个,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朝她下跪,求她放大家一条生路。
“我……我说。”陈宜张了张嘴,声音几不可闻。
好多人都注视着她,看到她动了嘴,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有人喊她说大声一点。
站在陈宜旁边的面具人嘴角上扬,侧眸看向她。
陈宜哑声回道:“我说。”
“真的?”
此刻,现场安静极了。
她的声音不大,大家却都听到了。
有些人犹不相信,面露惊疑之色,忍不住出口质疑。
见陈宜点头后,村民们喜极而泣,一直笼罩在心头的恐惧一扫而空。
看到欢欣鼓舞的村民陈宜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沉甸甸的,好似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不远处,楚沁月躲在一堆草垛后面。
陈宜的选择在意料之中,她并无失望或者愤怒。
对方与自己本就是萍水相逢,远不及这些村民熟识得久。
再者,自己和小蜜蜂只是两条命,而这里有一个村子的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陈宜能够守口如瓶至今,已经够了。
那厢,陈宜把楚沁月和楚宓藏身之所告诉面具人。
“我们走吧。”楚沁月扭头对白虎道。
白虎只负责听令行事,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悄悄的来,悄悄离去。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深山密林里,一伙黑衣人飞快穿梭而过,如履平地。
陈宜被人扛在肩头,肚子被顶住,难受得脸色涨红。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面具人停下来,举起右手,示意其他人停下。
众黑衣人令行禁止。
面具人转身,双目幽幽地看向陈宜。
他的眼睛好似毒蛇一般,透着森冷的寒光。
“小姑娘,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吧?”
陈宜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难受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道:“您记错了。”
面具人缓步走近她,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两人离得极近。
陈宜能感觉到对方扑洒在自己面上的气息,那气息仿佛也沁着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强忍惧意,坦然直视对方。
面具人以食指抚过她的面颊,中指和大拇指仍扣住她下鄂,犹如铁钳般,力大无穷。
摩挲着的食指则似一把冰冷的刀,所过之处,陈宜感觉到微微的痛意。
“竟然敢和我耍花招,你,胆子很大!”
面具人的语气太过笃定,显然完全不相信陈宜的话。
陈宜心狠狠向下一坠。
她知道,自己完了。
不过她早就没抱着活下去的希望。
她爹死了,这世上再没有她需要牵挂的人。
所以,即便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难过。
上山之时,她已经做好打算。
她不能害了那两个信任她的人。
至于村民们……
她已经留了时间让他们逃难。
如果他们最终没有逃脱掉,她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面具人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哼笑一声,手指倏地用力。
陈宜吃痛闷哼一声,秀眉紧紧蹙起。
“你是要那些村民给你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