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从方丈和监寺广亮入手, 硬是将道济收徒这件事给办成了。
道济素日乱收记名弟子,小龙女用度化众生的名头给方丈一顿忽悠,老方丈觉得道济的徒弟多一个不多, 少一个不少, 能多度化一个信徒乃是好事, 就同意了。
至于监寺广亮, 那就更容易搞定了。广亮大师见钱眼开, 只要钱到位, 别说给道济塞个把徒弟,把道济卖了他也能干。若道济徒弟名头能卖钱, 广亮能再给他收十个八个。
于是不管道济乐不乐意,金世成最终都剃度进了灵隐寺,记在道济名下, 为其入室弟子。道济记名弟子不少,但入室弟子就一个陈亮还是俗家。头一回收了个比丘入门下,方丈亲自为金世成定了法号必成。
入室弟子与记名弟子不同, 记名弟子师父只略提点一二, 甚至不授艺, 但入室弟子是要跟师父学本事的。记名弟子多为名头,入室弟子却是扎扎实实的师徒因果。
前者今生事,今生了, 他日道济功德圆满,便无干系。然入室弟子却不同, 或会有更深的因果。比如小龙女收了赵斌入门下,他日劫满回了九重天,赵斌依旧可以神君弟子之名自称。
若是个好苗子,道济不在乎收个徒弟, 偏偏是金世成!想到小龙女抢走了赵斌不说,还给送来一个金世成,道济就气得不行,气冲冲下山找小龙女,要与她算账。
“杨清妙,你给我出来。杨清妙,别以为你躲起来就算了,和尚我告诉你,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杨清妙——”道济站在三清观门口,活像是泼皮上门讨债。
“圣僧在这里大呼小叫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欠了您钱呢!”胡彩月从观中出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道济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道:“你家主人呢?”
“您与小神君认识多年,小神君的性子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大白天的,自然是出去玩了。”
道济摸了摸下巴,狐疑道:“莫非怕我找她算账,提前离开临安了?”
胡彩月“噗嗤”一声笑了:“圣僧真会说笑,这天底下有几个能让我们小神君怕的?”
道济一想是有几分道理,小龙女素来是没理都能辩出几分道理的,在她的认知中就没有心虚躲避的念头:“那她去哪里了?”
“小妖怎敢窥视神君的行踪。”胡彩月捂嘴笑道,“不过圣僧您今日运气好,小神君出门前,我隐约听说是要去新城。”
“新城?你这老狐狸不会蒙和尚吧?”
“瞧圣僧说的,小妖哪里敢啊?布政使王象坤大人的曾孙突然得了疯病,总是叫着有鬼,老大人派了管家来三清观请人除祟安宅。小神君正觉着无聊,便带着骨女亲自去处置了。”
“布政使的曾孙,是个小孩子?”
“王老大人年过七旬,他的曾孙王启后年二八,自幼读书,文采甚好,只性子太老实。老大人怕他在外面吃亏,便压在老家多读几年书,晚几年科举。不想前些日子,这位小公子忽然疯了。”
“少年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疯呢?莫非家中望子成龙,读书逼疯了?”
“怎么可能?”胡彩月嗤笑道,“这是王家四代长孙,老大人还指望着给定门好亲事,五世同堂呢!”
“那好端端的怎么疯了?”道济诧异道。
“正是无缘无故,所以怀疑邪祟上身,到观中请道士上门净宅安家啊!我看那位王公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神君亲自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没准儿我们这边说着,大人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若是妖魔鬼怪作祟,自然是手到擒来。若是疯病,小龙女搞不定的。”道济得意道,“莫非你们忘记了蔺氏之事?”
“圣僧可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蔺氏那是老黄历了,这些年我家小神君在李怀春大夫身边学医,于医术可是颇有长进。”
“李怀春遇到疑难杂症尚且要来请教我。”
“圣僧摸着良心再说,李大夫看不好的那些病例,您是以医术治愈的吗?若是用神族的手段,我家小神君起死回生也不是问题。”
道济摸了摸下巴,摇头道:“真是小乐乐教出来的,与她一般牙尖嘴利。”
“谁让圣僧做事素来不谨慎,说话也是漏洞百出!”胡彩月一扭头自会观中去了。
道济看着她的背影一愣:这可真是……现在的妖都这么嚣张么?好吧,有后台的妖总是要嚣张些的!
布政使王象坤大人的曾孙叫王启后,读书不错,然素日是个老实少年。某一日起,王启后忽然就发了疯病,时常叫着“她要和我上吊”将自己往梁上吊,“她要和我跳河”自己便往河里跳……
王家人不得不每天看着小公子,生怕那天一不留神,小公子就把自己玩完了。家人也问过王公子,她是谁,王公子说是个其貌不扬得黑胖妇人。可不管是王家人还是街坊邻里都没有见过这个妇人。
王家怀疑妖邪作祟请了本地的道士和尚作法,并没有用。后来想到老爷子在京中做官,见多识广许有办法,便遣人送信到临安。王老大人年岁已高,不耐奔波,派了管家到三清观请人净宅安家。
小龙女嫌与老管家同行耽搁行程,就让王老大人写了一份手书,自己带着小骨往新城去了。
到了新城,拿着老大人的手书直奔王家。见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道姑,王家人心中都没底。然既然带着老大人的手书,自然也无法将人拒之门外。
王家人担心小公子自裁,不仅将他关在屋子里,还让人十二个时辰轮番守着。小龙女进门,却见一个黑胖妇人坐在王公子身旁。王公子坐,她便坐,王公子站,他便站,总要往人家身旁凑。
王公子若是避开她,往旁边躲,那黑妇提手就几巴掌扇过去。
凡人看不到黑妇,便觉得王公子又犯病了,在那死命摇头。王公子被打得眼冒金花,偏偏脸上红痕都没有分毫,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妇人仗着凡人看不到自己,对王公子为所欲为。
小龙女进门,那妇人尚未当一回事,以为王家又请了什么道士来。不仅不曾上心,竟然还凑上来想要戏弄小龙女一番。
然而她刚走到小龙女身侧,骨女已经一脚将她踢飞出去:“不自量力的东西!”
黑妇摔在墙上,爬起来看了小龙女和骨女一眼,便知道自己遇到硬茬子了。看了两人一眼,慌乱中向墙上一扑就要遁走。不想百用百灵的遁术这会儿却出了岔子。妇人往墙上一扑,撞了个头晕眼花,并没有遁走。
这黑妇很是不信邪,又扑了一遍,并没有用。
骨女冷笑一声,骨鞭挥出,抽的那黑妇惨叫一声。妇人见遁墙不得便想走门,然而骨女第二鞭已经落下。一连抽了十几遍,黑妇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王启后这些日子被黑妇纠缠,因他拒绝,多次要害他性命,本是恨极。可这会儿见黑妇惨状,竟然生出几分不忍。然不忍归不忍,见骨女手起鞭落,甚是冷酷无情,并不敢开口劝阻,只遮住了眼睛。
“大人,这小鬼如何处置?”那黑胖妇人被骨女一顿抽,身子竟然缩小了,只那张嘴倒是特别大。
“此乃城隍庙庙鬼,你将它送去城隍庙交给城隍处置。身为城隍,玩忽职守,连自己手下庙鬼在凡间作恶都不知道。如今的地仙做事越发没有讲究,勿怪凡人少了供奉。”
“那城隍知道是大人让送回去的,想来也会惊醒几分。”骨女带着小鬼离开。
小龙女手下一翻,一道法诀打入王启后胸口。王启后觉得胸口一暖便倒在床上睡去了。这一觉睡了一日夜,醒来对于自己这些日子发疯的事情一无所知,自是痊愈了。
这桩鬼事不过是本地城隍没有管好自己属下,那庙鬼动了凡心,出来作祟。王启后被庙鬼骚扰又是挨打又是被打着上吊跳河,本人没有什么疯症,自是不难解决。
确定王启后无碍,小龙女便与王家人辞行。不想出门后骨女竟然尚未返回,便沿着街道信步而走,顺便等骨女回来。才走了没两步,一个孩子经过,莽莽撞撞撞上了小龙女。小龙女无碍,那孩子却摔了出去。
“对不起!”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匆匆道。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小龙女好奇道,“唔~一股子狐骚味,莫非是家里有狐患?”
小孩儿本要离开,听得此言脚步却是一停,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是狐狸?”
“我不仅知道你招惹了狐狸,怕是还动了手。”小龙女的目光落在小孩儿的裤腿上,“狐妖的血与人和普通动物的血不同,你且看你的裤腿。”
小孩儿弯腰看了一会儿,有些茫然,他并未看出什么不同啊。
“算了,你一个凡人瞧不出来也不稀奇。不如你与我说说你与那狐狸有何仇怨?你一个小童招惹了狐妖,怕是会有后患。”
不想,小童闻言不仅不怕,反而咬牙切齿道:“他若来寻我最好不过,我只恨他躲得快。”
小童叫贾云平,父亲常在外做生意,家里素日只有他和母亲及一个仆妇。
云平已经十岁本有自己的房间,可前些日子,母亲突然叫他和仆妇到房中陪自己睡。云平以为母亲前日发了噩梦,心中害怕,便答应陪母亲。
不想睡到半夜,云平想去如厕却发现母亲不见了。仆妇害怕不敢去找,云平就一人提着灯去找,发现母亲一人在偏室chi身o体,全不知羞。云平想要扶母亲回房,她却整个人疯疯癫癫又哭又闹。
自那日起,贾母便不肯与任何人在同一个房间,喜欢独卧。云平夜里听到母亲房中传来笑闹声去查看,房中却只有母亲一人,见了他就又打又骂。
云平装作顽童模样,用砖头石块砌住母亲的窗,若有人阻止便又哭又闹,谁都没办法。待屋子砌的只剩下门,云平夜里将菜刀磨快,提灯去寻母亲。假做要进屋,实则提刀守在门口。
片刻后,屋中果然有东西窜出,云平手起刀落,却让对方逃走了。待用灯一照,地上留下一根狐狸尾巴,和些许血迹。他一直等到天亮,才寻着血迹寻一个荒废的园子,却没有寻到那狐妖。
云平在那废园没有寻到狐妖,担心家中母亲,急匆匆回家,故此撞到小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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